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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决局,助理总监办公室里,听到敲门声的金斯利抬起头,对着走进办公室的叶槭流露出微笑。
“你好像每天来得都挺早,坐吧。今天天气怎么样?”他熟稔而亲切地问。
叶槭流在金斯利助理总监对面坐下,已然习惯了伦敦人开口就是谈及天气,回答道:
“和昨天一样,看起来会下雨。是计划要开始了吗?”
“恐怕你要失望了,目前计划还在准备阶段。”金斯利摇了摇头,沉吟一声,“裁决局最近会有一次抓捕刃教刺客的行动,以你的职务,本来是不能参与进这次的抓捕行动的,但鉴于你的实力以及你在那个计划中的重要性,我想知道你有没有意愿加入这次行动?据我所知,你好像并没有经历过几次这种联合行动,或许会是增长经验的好机会。”
作为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刺客组织,绝大多数怒银之刃刺客的身份都是未知的,裁决局能够知道的只有一个代号,更多的刺客连代号都不会被宣扬出去,裁决局很多时候只能从行事作风来推测每一起暗杀背后都是谁。
不过眼下,伦敦盘踞着不少怒银之刃的刺客,裁决局收集线索也比以往容易一些,最近他们一直在追踪一名刺客的痕迹,最终确认了他的下一个任务目标,于是决定在最近对他实施抓捕。
金斯利总监大致和叶槭流介绍了一下这次行动,并且在最后强调了一下:
“……不用太担心,正常来说启只需要在外围辅助,并不会让你深入中心,你不需要担心遇到危险。”
这也太贴心了,金斯利先生,你居然真的在担心我的生命安全,不像其他人,他们只会担心我的敌人的生命安全……叶槭流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平心而论,叶槭流还是很感动的,至少金斯利助理总监还秉持了初心,把他当做一个需要保护的辅助看待,而不是人云亦云,和其他裁决局警员一样,一看到他就会自动静音……
不过叶槭流有自己的打算,他只能遗憾地拒绝金斯利总监:
“我很乐意加入行动,金斯利先生,但我恐怕那天我有些私人事务要处理……”
伦敦裁决局没有强制加班的传统,一部分可能是因为每年需要发放的加班费数额太过庞大,对于裁决局来说也是负担,因此叶槭流的理由很快在金斯利那里得到了通过。
金斯利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太失望,点了点头说:
“我知道了。不过在行动开始之前,有关行动的信息都需要保密,你应该明白吧?”
“我知道。”叶槭流笑道。
等离开金斯利的办公室,叶槭流回到自己的桌前,调出伦敦的卫星地图,在地图上找到预定的行动地点。
他食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开始一栋栋查看周围的建筑物,无数信息在数据视野里浮现,仿佛纷纷坠落的流星。
叶槭流扫过一行行信息,蓝紫色的眼眸越发深邃,闪烁着奇诡的暮紫色光晕,目光掠过,绝大多数信息突然变得透明,在他的视野中迅速消失。
许久之后,叶槭流关闭地图,闭上眼睛思考片刻,才站起身,和罗密欧朱利安一起去完成今天的巡查。
……
接下来的几天,叶槭流抽空去预定的行动地点附近,把他之前筛选出来的建筑物全部调查了一遍。
他的目标并不是执行任务的刺客,刺客交给裁决局就好,叶槭流盯上的是负责收尾的清道夫。
比起刺客,清道夫显然会更难找,他们会隐藏在人群中,只在刺客任务失败时出手,否则和普通人别无两样,而在伦敦这样的大城市,想在人群中精准找出清道夫几乎是不可能的。
裁决局不太可能抽出太多人手来寻找清道夫,而清道夫只会比刺客更会隐藏自己,用神秘学方法恐怕也找不到人,叶槭流估计裁决局也没想过能抓住清道夫,但裁决局做不到,不代表他做不到。
为了在刺客失败的第一时间收尾,清道夫可选择的位置是有限的,如果本人不在现场,感知手段再被蛾扭曲和破坏,基本上也不用干收尾的活了,所以清道夫必定会选择一个能直接“看”到刺客和目标、方便及时补刀的地方。
比起裁决局,叶槭流的优势是他能够凭借奥秘带来的灵感直接筛选信息,又拥有数据视野辅助判断,裁决局里启的天命之人一向稀少,其他的启不一定有“洞开真相”的特性,就算有,在判断速度上也不可能比过叶槭流。
最关键的是,就算遇上比我等阶高的强者,我也能稍微撑一会,而且就算打不过我还不能开门逃跑吗,换成别的低等阶天命之人就不一定了……叶槭流低调地走出一处调查完毕的建筑物。
眼下信息还是太少,叶槭流也不能确定清道夫可能会出现在哪里,只是整理出了一些可能的地点,把调查范围缩小到最小,提前调查则是为了行动开始那天能直接开门过来,有充足的时间找到清道夫。
就是伦敦实在是太大了,这又是我没有来过的地方,只能先坐地铁来一趟看看,又要往地铁卡里充钱了,哎,要不要找个时间把伦敦走遍,这样也省得需要开门赶往哪里时还要浪费时间……叶槭流把地铁卡收进口袋,依旧戴着无面之王,走进地铁的门里。
在叶槭流的准备之中,很快到了行动开始的那天。
夜幕降临时,他和理查德走进一家颇有盛名的酒吧,环视一圈,酒吧里已经有了零零星星的客人,冰球和玻璃碰撞的清脆声音混在交谈声和笑声之中,昏暗迷离的灯光在玻璃杯边缘折射出璀璨的光点。
“我听说过这家酒吧很久了,”理查德脱下白色双排扣大衣,露出里面的黑衬衣和白马甲,在吧台边找了个位置坐下,“不过你真的不带你的朋友来吗?”
理查德回剧院时没有看到布莱克,不过从丹尼尔的弟弟口中,他知道叶槭流那天身边还有个白发少年,自然而然把布莱克当成了叶槭流的朋友。
叶槭流也在他旁边坐下,脱下风衣,解开衬衣领口的纽扣,微笑着回答他:
“他还有些事要忙,有结果的话,我还要去给他帮忙。”
既然和金斯利说了这天有私事,叶槭流当然也要给自己找个不在场证明才行。于是他在筛选出的可能位置附近五公里内找了家有名的酒吧,找了个理由把理查德约出来,相约去酒吧喝酒庆祝一下。
英国的法定饮酒年龄要比美国低很多,叶槭流去酒吧也不需要偷偷摸摸,不过他对酒精兴趣不大,这次也只是为了找个借口,毕竟英国人一贯热爱饮酒。
他们先点了几扎啤酒,一扎啤酒下去,理查德也放开了不少,变得健谈起来。
他一手解开衬衣最上面的纽扣,一边和叶槭流畅谈他接下来的计划,谈及这个,他一扫之前的疲惫,眼睛闪动着点点亮光,很难说是酒吧的灯光还是别的。
叶槭流也挺关心剧院接下来的发展,端了杯威士忌在边上旁听,偶尔抿上一口,提出自己的一点建议。
随着时间推移,酒吧里的人也越来越多,趁着理查德和酒保说话,叶槭流低头看了眼时间。
快到时间了……叶槭流放下酒杯,对理查德说了一声:
“抱歉,我得去解决一些事。”
理查德估计喝得有点晕,低头笑着冲叶槭流摆摆手,叶槭流便离开座位,向着酒吧的盥洗室走去。
一走进隔间,叶槭流立刻把无面之王从桌面取下来戴上,打了个响指,一步迈出。
下一秒,他出现在之前圈定的一处地点,眼前是空旷的走廊,并没有看到其他人影。
没有看到目标,叶槭流也不气馁,继续打响指,虚幻重叠的光门霍然出现在走廊之上。
他在打开的光门之间跳跃,门后的景象不断闪烁跳跃,突然之间,一道平平无奇的背影出现在了叶槭流的视野之中。
数据视野瞬间罗列出信息,淡淡的紫光流过眼底,只是一刹那,叶槭流就意识到对方就是他要寻找的清道夫。
他不再犹豫,夹在指间的牡蛎卡凌空划过,奇诡的紫色光芒如同利刃般撬开了空间,一道巨大的裂缝凭空出现,向着不及反应的清道夫袭去。
在启的力量下,空间裂缝迅速扩大,清道夫的背影也毫无还手之力地被撕碎,仿佛泡影一样在叶槭流眼前破碎。
看到身影破碎,叶槭流没有迟疑,骤然向一侧扑出去,几乎他刚离开原地,一道金色的线条出现在地面之上,金色的光芒越来越亮,下一刻地面无声裂开,金色的火焰猛地从裂缝中升腾而起。
清道夫的身影出现在火焰之后,他明明站在那里,落在叶槭流眼中,却显得有些模糊,整个人仿佛笼罩在强烈的光里。在叶槭流闪避的瞬间,他立刻欺身冲了过来,手中的长鞭流动着锋利的光泽,让人恍惚觉得看一眼就会刺伤。
长鞭如闪电般射出,走了刁钻的轨迹,叶槭流蓝紫色的眼眸中浮现出一道道数据,提前预知了长鞭的轨迹,在鞭稍触及他之前,他已经向后仰去,精准避开了带着锋利气息的长鞭。
清道夫并没有收回长鞭,左手却又出现了一本精装的书籍,他单手翻开一页,叶槭流右手却在地面上一撑,身体瞬间恢复平衡,猛地向清道夫冲去。
三声响指声响起,三道光门依次出现在叶槭流的前方,他笔直地冲进光门之中,借助空间跳跃加速,身影一闪,出现在了清道夫身后,牡蛎卡切出一道紫色弧线,弧线掠过清道夫的脖颈,璀璨如同绝世名刀的刀光。
就在这时,清道夫口中诵念出古怪的词语,叶槭流隐约觉得听过这种语言,没等他想起来,无法形容的腐烂气息喷涌而出,清道夫手中的书页哗啦啦翻动,成千上万灰色的飞蛾骤然从书中涌出,斑驳的羽翼铺天盖地填满了房间,翅膀上的图案仿佛在不断变化,光是看一眼,就让人感到一阵恶心和眩晕。
牡蛎卡切开的空间分开了飞蛾群,无数分成两半的尸体簌簌跌落,在地面上铺了厚厚一层,细小的磷粉弥漫在空气中,气味如同腐烂的尸体一般呛鼻,清道夫却从飞蛾群之后消失了,利用这一瞬间的视线受阻,隐藏在了黑暗之中。
叶槭流收回牡蛎卡,薄暮色的瞳孔映着刀光,但这次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提着牡蛎卡站在原地,一手抬起,接连打出一个个响指。
伴随着一声声响指声,虚影重叠的光门不断出现在房间里,却没有悬浮在空中,而是贴附在四周墙壁和门扉上,整整齐齐排列成面,完全封死了所有逃脱出口,将房间变成了无法逃离的囚笼。
叶槭流打响指的速度很快,但光门依旧没能瞬间完成覆盖,留下了一定的空隙,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打响指的动作越来越快,想要在清道夫逃离之前完成封锁。
他没有看到,在他的身后,地面上的飞蛾尸体开始蠕动,一道人影无声无息地从尸体间站了起来,手中长鞭突然绽开了一道道鲜血淋漓的伤口,仿佛长鞭是某种活着的生物。
一根根狰狞的骨刺从伤口中长出,长鞭末梢,一双猩红的眼睛突然睁开,长鞭瞬间如同毒蛇般甩出,紧紧缠住了叶槭流的脚踝,仿佛一圈鲜红的荆棘,骨刺更是根根竖起,狠狠扎向叶槭流脚踝的皮肤。
与此同时,金色的火焰从清道夫的掌心窜起,沿着长鞭迅速燃烧,迅速扩散到了叶槭流身上,纯净炽烈的光芒轰然将他包裹在内,一滴滴血液沿着叶槭流的脚踝往下流,仿佛也在光芒中燃烧。
响指声戛然而止,房间里也在没有光门出现,清道夫仍然不放心,弯腰从飞蛾柔软的尸体间捡起精装书,正要翻动到某一页,目光忽然凝固在地板上。
他手中的精装书不知何时被鲜血染红,他的双脚也站在了蔓延的赤红之中,血泊悄无声息淹没了房间,地板上的飞蛾尸体一点点沉入血水之中,清道夫的目光追逐着飞蛾的尸体,忽然看见赤红中划过几道流线,仿佛有什么活物在血中游动。
下一秒,飞蛾尸体猛地一沉,消失在血泊之中,没有掀起任何血花。
清道夫瞳孔骤然收缩,正欲逃跑,可他刚一转身,一根根狰狞的血色长矛破开赤红海面陡然射出,洞穿了他的身体!
血珠沿着银灰色的发丝滑落,叶槭流从血水中缓缓走出,身上的金色火焰早已被赤红淹没,脚踝上的长鞭更是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除了浑身滴血,他没有受到丝毫伤害。
在最开始打响指接近清道夫时,叶槭流就悄悄将“长墙的捕鼠器”从桌面上拿下来,藏在光门之中,以此掩盖它正在不断倾倒赤红之潮的事实。
此时赤红的液体已经包裹住了清道夫的全身,他看上去仿佛被裹在血中的木乃伊,浑身上下没有露出任何一寸皮肤,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房间里只能听到血海涌动的咕噜声。
从叶槭流突袭清道夫到控制住对方,仅仅过去了十几秒,而根据清道夫展现出来的攻击手段,不难猜出他手中的长鞭和精装书都是遗物,他本身应该也达到了第三等阶乃至第四等阶。
不过叶槭流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他先是通过光门跳转,制造出了猝手不及的效果,接着把清道夫拉入了快节奏的战斗,不给他使用自身特性和遗物的机会,他又能够精准预判清道夫的行动,牡蛎卡挥出的刀光全部是虚招,真正意图是掩盖暗中的3级遗物“长墙的捕鼠器”。
而3级遗物对上半神以下的天命之人就完全是碾压了……要不是为了留活口以及不引人注目,甚至都不用这么麻烦……叶槭流走到血茧面前,覆盖清道夫的赤红液体自动滑落,没有了赤红的支撑,清道夫顿时向着叶槭流倒下。
他没有摔在叶槭流身上,叶槭流没什么表情地抓住他后脑的头发,把他的脸重重嗑在地板上。
“砰!”
这一声闷响中,叶槭流单膝跪地,一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仍然按着清道夫的后脑,微微弯腰凑到他的耳边。
“你应该还有意识,我想问你一些事,”他的语气一如既往温和,“听过这个名字吗?加西亚·略萨。”
清道夫的身体微微动了下,然而叶槭流没有在意,话音落下,他的掌心亮起淡淡的紫光,清道夫也忽然不再动弹了。
再一次地,叶槭流简单粗暴地开启了清道夫的思想。
以往开启思想时,叶槭流只能看见目标被开启时的一些杂乱想法,想看到更多想法,他需要用更多时间去深挖。之后叶槭流进行了一些猜测,觉得如果在开启前有意引导目标的想法,他或许能够更快更精准地定位到他想要看到的东西。
浩如星光的微芒洒落在叶槭流的头顶,他穿过银色的小径,进入黑暗尽头的缝隙之中。
零散的想法碎片落入叶槭流的手中,一幅幅画面顿时浮现在他眼前,仿佛在放映一场场电影。
……
刚刚解决一场残局,清道夫带着阴郁又烦躁的心情返回怒银之刃总部,忽然感觉到有人从后面越过他,和他擦肩而过。
堆积的负面情绪让他忽然心生恶意,他的脑海里突然跳出一个发疯般的想法,下意识地,他握紧了猛然绽开骨刺的长鞭,抬头望去——
披着纯白兜帽斗篷的少年站在台阶高处,回过头,从高处向下俯瞰。他的脸上没有表情,靠近眼睛的位置残留着一抹血痕,暗金色眼眸平静地望过来,仿佛凝练着冰结的刀光。
一滴滴鲜红的血从少年的斗篷内侧滴落,清道夫低头看去,看到细细的血流在台阶上如蛇般蜿蜒,一路向下流去。
……
又一次返回总部,清道夫和这次一起执行任务的刺客分开,路过休息室时,听到里面传出微弱的讨论声音。
“……他的清道夫是不是又死了?”
“他只是不想有人盯着他吧,说不定清道夫会死也是他有意的……”
“为什么中校还愿意信任他?我一点也不怀疑略萨会毫不犹豫地背叛任何人,他好像根本没有人的情感……”
……
一处不知名的地下室,清道夫手持烛台,沿着木质楼梯一路往下走,很快进入了一处广阔的地下殿堂。
他放下烛台,在四周墙壁上烛光的映照下,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忽然他听到低低的交谈声在殿堂里回荡,他抬头看去,看到两个向他走来的人影。
身材娇小的那个是个看上去不过八/九岁小女孩,穿着一身墨绿色的军装制服,军帽压住了她灰绿色的卷发,军靴在地上踏出清脆的“哒哒”声响。
她琥珀色的眼眸映着烛光,流露出某种令人惧怕的狂热。
看清楚她的面孔时,清道夫立刻低下头,保持敬畏的姿态让开道路,侍卫在一旁,听着西温·艾瓦少校和旁边的男人交谈着路过他的身边。
她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只言片语自然而然流入了清道夫的耳中:
“……不用在意,等他回到怒银之刃,他迟早会明白能够被将军统治是他的幸运。”
“但我们现在甚至不知道加西亚·略萨在哪……”男人迟疑着说。
“他会回来的。”西温·艾瓦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话锋一转,“所以那个打开下伦敦的家伙呢?我来下伦敦可不是为了看那些披着黑皮的猎犬在上面耀武扬威的,在他搞出这么大的事之后,他却选择把我们丢在这里?”
她身边的男人有些尴尬地低声回答:
“那位阁下已经离开了,但他留下了开启之钥,他说这样可以源源不断制造进出下伦敦的钥匙,让更多的天命之人进来……”
西温微微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问:
“然后呢?就这样?他就打算把一切脏活都交给我们,自己在旁边像个国王一样悠闲地看着?”
男人没有说话,显然是不敢回答,但他的沉默反而证实了西温的猜测。
“……”西温显然已经理解了,不禁骂了一句脏话。
她阴沉而又愤怒地念出一个名字:
“卡特·拉斯维加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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