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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疯狂的夜晚,南宫曦曦不曾告诉过任何人——除了小莲。
小莲听完吓得睁大了眼睛,她抓着曦曦的手询问到:“那人就是盗圣么?”
南宫曦曦纠结地摇了摇头,回答到:“我也不确定,他的年纪看起来跟我相仿……你相信盗圣是个孩子么?”
两个女孩儿最终并没有讨论出个结果来,小莲只是不停责怪曦曦半夜外出,还企图撬锁,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还好柴房着火了,没有人注意到,否则都不知道别人会在私下里怎么谈论堂堂九州国的青鸾郡主,怎么讨论九州国的郡王爷呢。
南宫曦曦不置可否,她在心里默默希望:自己的父王与东海王府的王老爷,可千万千万千万不要抓到盗圣,以及昨天放火救人那个蒙着面的男孩……
可惜事与愿违,第二天一大清早,东海王老爷就跟九州来的郡王爷一起来到柴房勘察现场了。曦曦放心不下,与小莲一道躲在角落里偷听。
只听王老爷说:“现在全东海都说是盗圣爷放火救走了王府刚捉的偷灵芝的贼!害,您说说,这不是诚心当着全天下的面要我王某人下不来台么?”
郡王爷说:“现在还不清楚起火原因,更无法确定这件事就是那大名鼎鼎的盗圣所为——王老爷与其关心自己面子,不如好好想想为何民间会拥护盗圣胜过拥护世代守护东海龙脉的王家吧!”
“害,这,这…这不是老天爷不成全,偏偏连下三个月暴雨,让东海境遭了涝…老百姓怪罪我王某人,没有守护好东海龙脉啊!”
说着,王老爷露出一副伤心欲泪的表情,以袖掩面,不再说话。
——这个老匹夫,真是会演戏!
南宫曦曦在心里愤愤道,不小心跺脚踩碎了一片瓦,发出清脆的声响。
被大人们发现在案发现场听墙根的南宫曦曦与小莲就这样被灰溜溜地揪了出来——没办法,两个小丫头只好被撵去别处玩耍了。
王府很大,有七八进,大大小小的别院加起来也有二十来个。这样规模的院子,莫不说是在东海,即便放在九州国,那是算得上罕见的极其气派了!王府的下人就带着两个小丫头漫无目的地在府内闲逛着。
王府的下人也觉着无聊,便问曦曦:“我们东海王家世代用剑,剑术造诣闻名遐迩,青鸾郡主想看看王家的剑术么?”
曦曦与小莲相视一望,都露出了十分期待的神情。
“这会儿演武堂内正好在举行王家后辈的进阶试炼,小的就带您二位去看看——不过,王家的进阶试炼十分严肃,一会儿还请两位小姐不要大声喧哗,以免影响了少爷公子们的发挥。”王府下人说着,做出个“请”的手势,引着曦曦与小莲穿过一进又一进院门,终于来到王府最里边一个靠山的,隐蔽不起眼的开阔空地。
这里一面临山,一座五层高的巨大建筑依山而立,另一面则是万丈沟壑的山崖。走近一看,巨大的建筑竟然不同于平时常见的木质结构,通体由厚重的黑铁与青铜铸成,每层的屋檐角都上翘,悬挂着细密雕花的铃铛。
阳光斜斜地从山的另一侧照射过来,这栋建筑就正好完全被隐藏进了阴影中,显得庄严肃穆又神秘非凡。
“王家一脉的男孩子,从三岁就要开始学习剑术,然后每年在演武堂评定一次剑阶……”王府下人一面领着曦曦与小莲二人从黑铁建筑的一侧小门沿狭窄的阶梯甬道拾级而上,一面向两个姑娘讲解着。
曦曦也四下张望,这演武堂与其说是一栋壮丽气派的房屋,里面晦暗的光线,简陋的陈设,以及随处可见的锁链与铁栅栏,让这里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巨大的监狱。她心里这样想着,脚下紧紧跟着向导的步伐上着楼梯,一级又一级,不知上了多久,仿佛这条盘旋着的狭窄的铁梯永远没有尽头似的。
“……少爷们从这里获得剑阶会决定他们当年的俸禄与职级,年满18岁的少爷们也会每年选出前十来决定东海境往后有继承权的十个继承人——当然,是指他们必须保持蝉联,否则没有获得封地的王氏族人也有机会通过比拼剑阶上位。”
王府下人继续介绍,他已经走得有些气喘了。终于,曦曦他们来到了位于黑铁建筑内部最顶端的看台——原来建筑的中心是空的,下面有个巨大的决斗场,边上是一层一层的看台与房间。
建筑内部不加粉饰,满目满眼都是阴沉的黑铁的颜色。只有决斗场顶端开了一隅天窗,让外部的光可以照射进来。
曦曦一边打量着这栋奇特的铁建筑一边点了点头,问:“那王老爷呢?也是靠剑阶升上来的么?”
“——王老爷本身的剑术造诣并不出众,可老爷家有三个公子一个小姐,除了老三王小凡是个废物以外,其它三个都是天赋异禀的孩子!尤其是大少爷王寻欢,二少爷王觅渊……”
“为什么要说三少爷是废物?你一个下人,就这样说自己家主子么?”小莲突然开口质问到。
“…哎呦,小的不敢!实不相瞒,我们三少爷的确有些‘与众不同’!”王家下人也是也如同王老爷一般圆滑世故,意识到自己失言,他打了自己个嘴巴,连忙向曦曦与小莲解释。
顿了顿,他接着说:“——这小少爷打小起就体弱多病,遍访名医方士都没办法,都说少爷他少了一根龙脊——可没有龙脊,哪堪为龙呢?后来越长大,三少爷的这个弱点就愈发明显,同龄的孩子都在学习吐纳了,可他连剑都还握不稳,出剑招式风骨也的确如‘无脊’般,绵软无力·······老爷也没法子,王家都晓得这孩子先天不足,难成气候,便早早地放弃了!”
“放弃了?”曦曦惊讶地问。
“可不是么!打从小少爷出生起,王家人就没有拿正眼瞧过这个孩子。明明是主家的少爷,却连嫡亲也不把他放眼里,平时跟我们这些下人同吃同住,王家人也不管的······权当这孩子死了般。”王家下人摇头惋惜到。
“这王家人还真是势利!什么‘龙脊’不‘龙脊’的?就算没有也是王家的骨肉啊~怎的能这般冷血无情的?”小莲忿忿不平地说。
王家下人并未直接回答小莲,而是一副思绪重重的表情沉吟了半晌,又接着说:
“······怪只怪小少爷生在帝王家啊……在王家,血脉纯正就是权。不过好在王家人不管小少爷,反倒让他活的比别的王家少爷公子更加潇洒自由!他从小就在东海境四处游历玩耍,不认识什么权贵,反而跟一堆穷人打得火热——我们亦是觉得小少爷可爱又正直,大家伙儿都喜欢他得很!”
说到这儿,王家下人仿佛在讲自己的孩子般自然亲呢,脸上不觉浮现出父亲提到儿子时才会展露的浓厚笑意。
——好生有趣的小少爷。
南宫曦曦在心里暗暗想着。正好楼底角斗场上剑阶定阶赛也刚好开始,一时间锣声震耳,整栋黑铁的建筑在宣昂锣鼓声下,愈发肃穆庄严。
从最顶上的看台俯瞰而下,整个一楼大厅角斗场的都尽收眼底——一个个孩子挽剑而立,虽都只有10岁上下的年纪,但尽是气宇轩昂仪表堂堂,颇具仙家风骨。
寒芒剑影缭乱间,每个孩子都步伐稳健身形敏捷,出剑收招之间尽显凌厉。小莲看得连声叫好,曦曦赶紧制止她,可惜声音还是太大,决斗场上有个十八岁上下的俊朗少年注意到了曦曦这边。他抬眼,那双眸子英气勃勃,视线侵略性极强,就这么不躲不闪对上了南宫曦曦的眼睛,曦曦马上就像是做错了事情被人发现般,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下一场,正好该那个少年上场。
他向对手抱拳行礼后执剑负手而立,嘴角挂着自信的微笑。
开局,剑风四起,少年翩翩然如天上谪仙,时而身形凌空而起;时而剑锋如紫电迅捷逼迫;时而剑花四溅,刃尖寒芒晃得南宫曦曦睁不开眼······
“王寻欢——评!上甲!”
几番对战下来,完全由那个少年掌控着局势。败下阵来的孩子们个个捶胸顿足,咬牙切齿,可无论他们如何出言挑衅,少年始终都是一副皮笑肉不笑,不以为然的模样,看着十分气人。
“···这人可真气人,瞧他那样子不就是谁都不放眼里呗~”小莲小声说。
“嘘——我的姑奶奶,这话可不能乱说!这位就是当今东海王家之首——王潜龙,王老爷的大公子:王——寻——欢!”
王家下人言辞中满溢自豪之情。
这时,王寻欢再次抬起那双锐气十足的眸,看向顶层看台的南宫曦曦——抱拳,竟然行了一礼。
·······
当晚,南宫曦曦收到了一根镶嵌了红琉璃的金凤簪。
哪有人会送这样的凤簪的?这分明就像是成亲时,新娘子头上才会戴着的……
南宫曦曦红着脸从窗边接过戴着黑布蒙面的男孩手上的簪子,男孩热切地看着她,好像有什么想对她说,却一句话也不说。
“…这簪子?”
男孩用手指敲了敲窗台,示意曦曦拿纸笔过来,然后他接过纸笔,在纸上写下:听闻姑娘赠予陈小宝娘亲金钗,感恩姑娘盛情,特地送来谢礼。
“……我不能要,我爹从小就教我,要爱民如子,心存善念,我帮助那个老婆婆是我愿意的,不图什么谢礼。”曦曦犹豫地把玩着手上看起来相当贵重的凤簪,又把它递还给了男孩。
男孩眉毛都要紧紧拧在一起了。他握住了曦曦的手腕,阻止了她推回凤簪的手,有用另一只手在纸上写下:可知道为什么是凤簪?
“…为什么?”
曦曦突然想到什么,有些害羞。
——你很善良,跟别人不一样。
曦曦看着纸上未干的墨迹,心脏不安分地扑通扑通狂跳着。
——我师父也曾教我: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不平之事,匹夫若能以天下为己任,都献微薄之力去改变一些,世间悲剧就会少一些。
我师父说,世上总有一个人,不在乎我是谁?什么身份?却能懂我所做的事情,这个人就是值得相伴终身之人。
若以后,我有机会以更加光明正大的模样站在你面前,便以此簪为相认的信物——不知姑娘是否愿意?
“我…”曦曦红着脸,从纸上墨迹上移开视线,又刚好对上那双澄澈的,没有一丝杂念的眼睛,手腕被缓缓推了回来……她紧紧捏着簪子,点了点头:
“我愿意。”
南宫曦曦直视着男孩热切的眼睛,坚定地回答。
面罩遮住口鼻的脸,剑眉星目,稚气未脱的眉目间尽是热血与轻狂之气。
他眼底有带着惊喜的笑意。
漆黑的天幕,有被打翻了的璀璨星河。夜风轻轻拂过两张天真的小脸,曦曦忍不住伸出手,去摘男孩的面罩。
男孩没有躲闪,黑色的面罩就这样被拿了下来。
他微微笑着,眼神热切地注视着眼前的姑娘,露出两颗虎牙,十分可爱。
两个人的脸都有些发烫。
“怎么?记住我的模样了么?”男孩突然开口问南宫曦曦。曦曦点了点头。他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接着转身跃上房檐,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次日,南宫曦曦醒来时,就听说昨晚“盗圣”又“光顾”王府了。现在王府上下乱成一锅粥,王老爷气得直跺脚。
郡王爷今天就要结束为时一个月的东海境视察,返回九州国了。南宫曦曦与小莲也嬉笑着梳妆好,准备启程。末了,南宫曦曦拿出一枚镶嵌着红琉璃的金凤簪,小心翼翼插在了发髻中。推门而出时,王府上下都停下了手上的事儿,惊讶地看着南宫曦曦。
曦曦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低下头疾步而行,一个不小心,迎面与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男子撞了个满怀。
曦曦抬起头,发现自己撞上的正是昨天在演武堂遇到过的,王氏之首——王潜龙王老爷家的大少爷,在剑阶测试中获得“上甲”评分的王寻欢。
王寻欢看她的眼神很是奇怪,俊朗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他惊喜地打量着曦曦头上的凤簪,嘴里不停喃喃着“甚好”,随后就招呼正在寻找着什么的王府一众下人散去了。
回九州国的路上,郡王爷的车队浩浩荡荡,南宫曦曦与父王坐在华丽的车轿中。郡王爷似笑非笑地来来回回打量了曦曦好几番,却屡屡欲言又止。
“父王···今天是怎么了?我···看起来很奇怪吗?”曦曦忍不住先开口向郡王爷问到。
“——那王家大少爷,的确是风度翩翩的俊朗少年···只是你还年龄尚小,暂时不必考虑太多!”郡王语气中多少带着些不自在的情绪——毕竟是自己可爱又漂亮的宝贝女儿,提到这方面,多少做父亲的情绪都有些微妙。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说这个?”曦曦觉得有些懵。
“没事——我瞧你这新簪子倒是好看得很!”
“嗯···”南宫曦曦害羞地颔首,撩起帘子假装看向窗外。脸颊一片绯红被父亲尽数看在眼里。
······
——西境波斯,奇人术士极多:饲蛇摄灵、起死回生、以物置魄······各种闻所未闻的手段诡谲神秘。
其中波斯术士认为有人“先天不足”是魂魄缺失所致,一般魂魄不足者都是天神转世,只需在随身携带的物件之中附入可以替代自身缺失魂魄的“灵”,就可以召唤回未归位的仙脉,激发更大潜力……
——坊间常将此术称为“以物置魄”,此间,听闻者众而得见者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