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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在树上了一天,没能等到狼群觅食,树干倒是被啃了一圈,这时候魏长敬反而冷静了,吩咐侍卫用随身带着的兵刃削树枝,自制箭杆,虽然没有箭头,威力及不上特制的箭矢,但聊胜于无,此时不能坐以待毙了。
在世上缩了一天一夜,整个人手脚僵硬,魏长敬估摸着明日就该有狼要出去觅食了,狼王不见踪影,它肯定也是在等机会。不过已它的狡诈,不会轻易露面就对了,势必会等到他们从树上下去。
这一整天宋明祎抱怨声不断,魏长敬心里倒是更想下去跟狼群拼命。
这天入夜,地下狼群开始骚动,魏长敬没有动,夜里对他们不利。树下尽是咔嚓咔嚓的啃树声,或许是知道他们有弓箭,白天狼群都是远远围着,一入夜就都围在了树下。视线受阻,魏长敬不舍得浪费所剩不多的箭矢,早前为了支援掉下去的四人,箭矢只剩下不到三十支,只希望这些削尖的木棍能顶用吧。
晴朗的天气,月光如水,魏长敬改变了主意,他吩咐护卫们先用木棍充作箭矢,能杀一匹是一匹。白日狼群退远了更是难办,魏长敬当先挽弓将木棍射向树下啃树干的狼,正中咽喉,将它钉在地上。
一击得手,一行人逐渐恢复信心。
“瞄准咽喉,才能一击毙命。”
“是”。
护卫齐声回答,嗖嗖的箭矢破空声,在寂静的森林格外刺耳。再次抬弓,魏长敬一抬眼就看见了远处硕大的绿眼,随着狼王一声狼嚎,树下狼群如潮水般退去,留下一地的狼尸。
是他低估了这畜生的狡猾程度,无论如何,明日都要与它们殊死一战了,否则等到精疲力尽的时候,再无生机。
狼群退去,魏长敬没有继续下令放箭。吩咐咐他们准备等到第二天天明的时候,胃肠进等到第二天天色渐明,魏长敬吩咐所有人做好准备备。
捆扎好随身携带的木棍魏长敬当先跳下树,拿起手中的弓箭,时刻准备着迎战,远处的狼群逐渐缩小包围圈,但是没有立即发动攻击。魏长敬知道狼王就在附近,他们只能硬撑打开一条生路逃出生天,于是一声令下:“放箭”。
此时狼群数量明显少了三分之一左右,如他所料,该去觅食了。几人将宋明祎护在中间,着重向森林外围突进。
很快狼群与他们距离拉近,此时弓箭起不了任何作用,几人收了弓箭,拔出随身携带的长剑抵御。
一剑划开扑上前来灰狼的喉咙,魏长敬来不及清理溅到脸上的血迹。
“不要恋战,走!”
几人边走边战,不一会所有人的身上都挂了彩,魏长敬的肩膀上被扑过来的狼爪划开了一道口子,伤口不深,但是火辣辣的疼,狼毒起作用了。倒是被他们护在中间的宋明祎全须全祎的,魏长敬这会儿倒是不担心他了,不需嘱咐他都知道在几人的圈里绝对不出去。
魏长敬剑柄被狼血浸透,滑腻的几乎握不住,只能用布将剑柄缠在手上。
就在一群人快要力竭的时候终于打开了一道缺口。
护卫立即背上宋明祎,几人狂奔而逃,提气轻身,拉开距离魏长敬就拿出了弓箭,他很好奇狼王不该此时还没有出现。
没有狼王的指挥,狼群的进攻杂乱无章,倒是给了魏长敬一行人良机,一路飞奔,记不清跑了多久。双腿机械抬动,不敢停下,身上深深浅浅的伤口不停渗血,都出现了气虚发热的症状。
树木开始变得稀疏,他们已经到了森林的边缘,只要再坚持一下就能得救了。
几人狂奔,也没注意脚下,不知怎么,一脚踩空,一个不落的掉进坑里,摔晕过去。
魏长敬掉进坑里的时候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话。
“真是见了鬼了。”
......
再次醒来的时候魏长敬发觉自己躺在床上,印入眼帘的是灰暗破旧的床幔,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没有火辣辣的疼。艰难转了头,他看见在他旁边睡得跟猪一样的宋明祎,他相信其他人都是因为体力不支而晕倒,但是这个人肯定是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
他浑身疼,没一处舒坦的地方,双臂透着力竭之感,简简单单一个抬手须得用尽全力。不再挣扎,躺在床上打量着屋内设施,破旧饿的土胚房,身下垫着的褥子破了几个洞,还算干净。
房间不大,墙角堆着农具,还有墙上挂着一些看不出作用的筐还是什么的,反正能看出来是竹子做的就对了。
躺了有一会儿,他的护卫推门进来,端着药,看到魏长敬醒了,快步走上前来。
“公子醒了,赶紧将药喝了吧。”
被护卫扶着坐起来,魏长敬没有先喝药,而是询问情况。
“这是什么地方?这主家是何人?”
“这是京都与遂都的交界处,叫古草村,这家主人是村里的大夫,属下和公子身上的狼毒都是她解的,您睡了两日,老爷已经派人过来接您了。”
魏长敬点点头,不曾想半日狂奔竟跑出去上百里地。
一口将药喝下,魏长敬再次躺下,他要养足精神,不忘叮嘱护卫。
“好好酬谢,屋主,切莫失礼。”
“是,公子放心。”
说完带着碗退出房门。
屋外春心正在院子里翻药材,见护卫出来,询问道。
“人可醒了?”
护卫恭声答道:“醒了,这几日劳付姑娘费心了。”
春心摆手,“不必客气,醒了就好。”
这几日魏寻算是真正佩服春心了,你说这么漂亮个姑娘,医术高明还会打猎,真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客套了两句,春心就给父亲送药去了,父亲早年受伤,一直卧床不起,身体虚弱。
“爹,喝药了。”
付君杭看见女儿进来,放下手里的药经。
“这几日你忙坏了吧?那些个客人怎么样了?”
春心把药递到父亲手上:“您别担心,我没事,他们身上狼毒已清,该是无甚大碍。”
付君杭点点头,叮嘱春心:“那些人身份尊贵,你且小心应付。”
春心自然懂得,“我知。”
等父亲喝完了药,春心又该准备这一群人的吃食了。
晚间魏长敬感觉体力稍微恢复了些,拖着双腿走出了房门,院子里他的护卫在帮着收拾药材,见他出来齐声问好,“公子”。
魏长敬摆摆手,“你们忙你们的。”躺了几天四肢都有些僵硬了,这倒不得不佩服宋明祎了,午间醒来吃完饭,又睡过去,此时还未醒。
“收拾好了吗?”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春心推门进来,这是魏长敬第一次见春心,他觉得春心身上有种特别的气息。若说容貌,春心是好看的,但不够惊艳,一身素净长裙,简单利落,头发整齐编在脑后。
让人一眼记住的是她的眼睛,里面仿佛攒着星光。
春心之前就见过魏长敬,这么些个人都是她用牛车一个个拉回来,此时没有了当初的狼狈,京都的公子哥身上倒还真有股不凡的气质,更何况魏长敬气宇轩昂,苍白的面色也盖不住少年的锋芒之气。
春心不似其他未婚女子见到陌生男子般羞涩,大方走上前问好。
“公子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魏长敬微微摇头:“不曾,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春心粲然一笑,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
“公子不必多礼,原本捕猎的大坑就是我设在林子中的,却是不巧伤到几位,还望公子多多包涵。”
说到后半句,春心敛起笑容,躬身致歉。
魏长敬大致心里有数,刚刚在堂屋看见墙上有不少打猎的用具,她的父亲卧床不起,那么使用这些工具的只能是眼前这位付姑娘了,他不会因此事与她计较,更何况人家还为他疗伤。
“自是不怪。”
春心心里有数,但面上该做的还是一样不落。
再行一礼:“多谢公子。”
说完也不再与他寒暄,与魏家护卫一道把晾晒的药材收进屋中,她们家可没有多少经济来源,这卖药就是其中一项,偶尔她能猎到动物送到城里的酒楼,入账倒是多些。魏长敬站在院中看着春心进进出出忙碌,从前他所遇到的女子多是抚琴或是侍弄诗书。在春心身上看不见一点作为女子的娇气,却奇异的不显粗野。
他想起早些时候与春心父亲交谈的场景,摊在床上的男人骨瘦如柴,房间没有他想象中的污秽,反而弥漫着药香。他没有看见在苦痛中挣扎的神色,床上的男人神色平淡,目光如水。见他进去,略微惊讶。
“是魏家公子吧?您怎的进来了,房间污秽,公子多担待。”
见付君杭极力撑起身子,似是想向他见礼,魏长敬忙上前两步走到床前制止了他的动作。
“付公无需多礼。”
付君杭回靠在床头,行动中他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早些年他就听过魏其锋的名号,传说此人面目粗犷,体格凶悍。他这大儿子倒是没随他,魏长敬此人,身姿欣长,剑眉星目,长相颇为精神。不露神色将魏长敬整个打量了一番,方才含笑开口。
“多些魏公子,听小女说公子的伤势已无大碍,此话当真。”
听他提起春心,魏长敬有一瞬间的不自在,很快敛去。
“付姑娘医术高明,自是无碍。”
听至此处,付君杭垂眼,面上尽是自责。
“这丫头生性要强,一身本事都是逼出来的,是我拖累了她。”
说着眼中泛起泪光。
魏长敬不知如何安慰人,他无甚机会做此等安慰人的事,不过他的心里该是隐隐觉得付君杭说得对,的确是拖累了。理虽如此,话却不能如此说。
“既是一家人,那就无关乎拖累之言。”
付君杭自嘲一笑,神色更甚。
“公子有所不知,我瘫痪在床七年,小女也撑了这许多时间。”
.......
待魏长敬离去,付君杭收敛神色,目光开始变得幽深。他从未在任何人面前表露此等情感,包括春心。今日他知他的目的达到,提起春心魏长敬那一瞬间的异样被他捕捉到,这也是他说出接下来的这些话的原因。他已经拖累春心够久了,如此活着,甚是无趣。只要春心有了归宿,他此生无憾。
交谈过后的魏长敬心思电转,他是个聪明人,怎会不懂付君杭的意思。他可以帮,就是不知该帮到什么程度,晚间接他回家的马车就会到达此处,明日一早启程回京。
看着春心收拾好药材,护卫来报,马车安顿在村口,明日一早便出发,魏寻踌躇半天还是开了口:“公子离京几日,老爷颇为不悦。”
魏长敬知,此次出门猎虎,是由他提议的,虽说宋明祎早些时候已经全须全尾的被接回了侯府。但是他几次失手将众人至于危险的境地,侯府人手损失殆尽,文侯怕是心情不悦。
一旦回京,责罚是免不了的,摆手让护卫退下,他倒是没准备借口托辞,魏家家风如此,他若是在父亲面前借口,推脱责任,责罚数倍加重。他只管回去认罪领罚即可。
吃完饭春心来交代了一些伤口注意事项,她也得知几人明早就会离开。
“公子切记,伤口未完全愈合,切莫沾水,这些药每日更换一次即可。”
说完春心把手中的药瓶放到魏长敬身旁的桌子上,说实话她本不会来的,她知道魏长敬是京都来的贵公子,什么好大夫好药找不到,但是父亲说既是她经手的伤患,就要做到有头有尾,至于用不用,那就与你无关了。
魏长敬心里也没有当回事,当着春心的面,他还是收下了药瓶。
“多谢付姑娘。”说完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放在桌上。
“今后你若是遇上了麻烦,可拿着此玉佩来京都安平巷魏府寻我。”
春心拿起玉佩揣进怀中,她猜测父亲要的,约莫就是这个了。
“多谢公子,公子好生歇息,春心便不打扰了。”
说完见礼退走。
魏长敬有些不是滋味,他的玉佩没有达到想象中的效果,是这女子不知道他身份吗,她不知此玉佩意味着什么,若她想要荣华富贵,有了此玉佩便触手可得。想来没这可能,至少她的父亲是知道他的身份的,他不曾想这个破败偏远的小村中还隐着这样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