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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内。
南方之事闹的百姓忧心忡忡、人心涣散,宣政院多次派遣弟子前去处理,却都失败告终,君王终究是决定要严厉处理这件事。
卜千皈听着君王念了一通南方邪教的影响,默不作声,等着上头说出想法。
“国师,我听闻你们有位十分厉害的弟子,唤作霁乐……朕问你,她可有前去除害?”
卜千皈最害怕的事终于是来了。
“未曾……”
他心下一紧,右手不由自主往袖口缩了缩,触碰了下自己当作暗器贴身安在袖口的金翎羽。
“邪教之事,必须尽快处理!朕希望你直接让她出面处理事件,越快越好,再拖下去,怕是就要国师你自己出面处理了!”
君王深知南方邪教在地方的危害,一日留存此些人,对江山巩固就动摇一分,国师统领宣政院与国家宗教,贸然行动对于统一不利,只能让他手下最有能力的弟子速战速决。
卜千皈听着霁乐的名字,想着那些被送回来的弟子的尸体,没有细听君王的话语。
他心里是清楚利弊的,其实一开始南方之事就应当安排霁乐解决,但他的私心偏袒,白白葬送了那些弟子的性命,还是不愿交出霁乐。
她是特殊的,不仅仅因为自己与她师父的同门关系,还因为她的一言一行,她的举手投足,她的悲欢喜乐,都烙印在自己心里,她就是另一个自己。
君王见卜千皈呆呆站着似在分神,心生出一些不满,怒斥道:“国师,你可有听朕讲话!”
卜千皈回了神。
“此事若不根除,南方百姓受难无数,你应当知道其中利弊!”
……
“臣遵旨。”
君主亲口要人,任凭卜千皈怎么推诿都是无用的了,他眼下只想着有什么办法,能够保全霁乐的安全并且平定南方之事。
“你退下吧,朕希望你能处理好这件事。”
君王扶了下额,招呼身旁的侍卫送国师出宫。
卜千皈沉默一路,心中烦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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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盉在宣政院待了一天,大致观测了整个环境状况。
从其他一些弟子口中套出的话,让她隐隐发现这位霁乐师姐的与众不同,霁乐似乎与国师有着一种常人没有的神秘默契纽带。
伊盉回来那日撞见了侍卫送回来那具凄惨的尸体,是她们中的一员,据阿九所说,半年前南方忽然崛起了一支邪教,占山为王,在当地祸害百姓修炼邪功,搅扰的南方一片鸡犬不宁。
宣政院接连派出了许多弟子前去侦查剿灭,然而那邪教为首之人武功高深莫测,宣政院长久没有进展,事情越闹越大,此次国师面圣,多半也是因为这件事。
伊盉这具身子的原主纤儿分配的屋子与霁乐离的近,也使得她可以更加方便的观察霁乐的状况。
国师面圣这段时间,霁乐师姐都显得心神不宁,再后来便没有见到师姐的踪影,按照阿九所说应该是独自练功去了。
那只白犬一整日都粘着伊盉,使足了劲往身上她身上贴,伊盉治不住它,只能任它而去。
傍晚十分,国师回到宣政院,伊盉那时正在屋子外逗着白犬,朦胧间看见一个身影往她与霁乐屋子的方向走了过来。
她心下一阵抽,抬头,望见一个身着藏汉合壁风格衣饰的男子踱步而来。
这种规格的服饰装扮,应当就是国师无疑。
伊盉那种心跳的感觉又再度袭来,脑中闪现出凤凰的图腾,又有鸡的形态。
《拾遗记》中记载,重明之鸟,一名双睛,言又眼在目,状如鸡,鸣似凤。
是重明鸟……
卜千皈的目光顺着伊盉的注射望了过来,看到的是呆呆震惊的伊盉。
上一次有白起……
这次又是国师……整个元朝的宗教领袖啊……
伊盉醒了下神,看见卜千皈停在了原地,神情严肃的看向自己,然后步伐偏向了自己的屋子。
她连忙站起身,白犬乖乖坐在一旁。
“国师……”伊盉见卜千皈过来了,规规矩矩行了礼。
卜千皈伸出手,罩在了伊盉头上,一阵精神的麻痹感袭入伊盉的身子,身下的白犬龇牙咧嘴向着卜千皈,像是随时准备扑上去。
不多久,卜千皈放下了手。
“白矖……”
他的脸色缓和下来:“都说娄乙族早已灭族,未曾想竟还能见到娄乙族的神女。”
卜千皈自幼接触宗教事务,通读历朝历代异闻,对于娄乙族也是有所了解,传闻娄乙族神女寄生白矖灵脉,可惜因一些变故早就灭族。
“你……你怎么知道……”
伊盉问出口,才发觉自己这个问题问的有些傻了,国师这身份,自当是要了解这些玄秘旧闻的。
“看来你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你怎会被收入宣政院。”卜千皈似乎有些捉摸不透。
“你方才看我的眼神,有杀气,你是想杀我?”
卜千皈玩笑似的说出这些话,伊盉没有感到多少的威压,却能感受到从卜千皈身上传过来的,搜索检查般的精神力。
“我……我晃了眼看错人了……”伊盉知道卜千皈此话不可当真,毕竟纤儿从前也是他手下的人,在霁乐身边居住,自然是信的过的人物。
卜千皈放出的精神力没有收回去,四散开来。
伊盉脚旁的白犬收起了攻击的姿态,试图躲到伊盉身后去。
卜千皈望了眼白犬,眼睛眯了一下。
“这只灵犬,身体里寄居了别的魂魄。”他说着话,同时伸手把白犬抱了起来。
伊盉的脑子突然被点醒开来,自己身子的灵魂换了,身为灵犬不应该没有察觉,此白犬又那么粘自己,总是伸爪子拉扯自己……
莫非……难不成……真的假的……
她趁着白犬没有完全被卜千皈控制,扯过一只爪子扒拉开来,白色皮毛下,赫然是黑色的线状符印。
她呆呆的望着卜千皈夺过白犬。
“不明的魂魄,我带走了。”
卜千皈打算带着白犬就离开,白犬不停在他手上挣扎。
伊盉试图夺回白犬,却被卜千皈的精神力挡在了院子里。
望着卜千皈离去的身影,伊盉一次又一次冲击那堵精神力的墙,却毫无作用。
等到伊盉觉得没希望了,再打算从长计议之时,却见卜千皈折回了身来。
他走回伊盉面前询问。
“你可知此次南方邪教之事。”
“我知晓,我愿去。”
伊盉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若是能拿此任务,自己还能先去山下找到那还阳之人,确认是谁。
“我安排你与霁乐一同前往,你身负灵脉,必要时刻,定要护住霁乐周全。”
卜千皈的声音传入伊盉耳中,伊盉只听得见自己要与霁乐一同执行任务。
“我听命。”
伊盉拍打这这堵无形的墙,试图让卜千皈收回精神力。
卜千皈没有理会,却见伊盉直接双膝跪下,头手磕地。
“还望国师将白犬归还于我,纤儿可保证此犬无任何威胁。”
卜千皈死死攥着白犬,停顿许久,终于还是连着精神力一起放下了。
白犬撒欢的跑到伊盉身边。
“既然接了这个任务,那便随你吧,你随我来。”
这是卜千皈对纤儿的怜悯,他心知此行纤儿生还的几率微乎其微,选择她,就是看在她身负灵脉,存亡关头或许尚有自救的机会。
至于霁乐,他相信纤儿不会见死不救,等到他交代完宣政院的事务,他会亲自守着霁乐。
伊盉弯下腰接过扑上来的白犬,抱起它随着卜千皈的步伐走去,前面霁乐师姐的院子,此刻只微微透着些橘红的灯火亮光。
趁着这段路程,伊盉低头轻轻拍了拍灵犬的脑袋,白犬的眼珠子一骨碌盯着她。
“你是缺儿还是衍栩?”
“汪~”白犬压这声音低吠了一声。
“你是缺儿?”
白犬用力点了点头。
伊盉强忍住自己的疑惑,故作镇定跟上卜千皈的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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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乐轻轻打开被叩响的房门,却见卜千皈的身影挡在前,纤儿抱着白犬跟在后面。
“国师。”她习惯性的行了个礼。
“进来说话吧。”
待众人进屋,霁乐观察了下周围的环境,关上了屋门。
“霁乐……”未等霁乐开口,卜千皈先表明了来意,“南方邪教的事,安排了你和纤儿一起去处理。”
他不敢看霁乐的脸,他知道霁乐不会怨自己,但是他心里害怕,他早已在心中推演了无数种可能。
霁乐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是。”她站在卜千皈身后,“其实这件事,本早就应该交给我的。”
霁乐看的明白,她都知晓卜千皈的心思,也知道这个决定,怕是朝廷上那些人对卜千皈施压而来的。
但那又能如何呢,身为宣政院培养的弟子,面对这种穷凶极恶之徒,才是她应该出力的时刻。
“纤儿,你回去歇息吧,临行前我来找你。”
霁乐转过身轻轻念了一句。
伊盉看出这二人还有话要说,识趣的退了出去,带上了屋门。
听到那身关门的沉重响声,卜千皈缓缓转过身来,低头面向霁乐。
“那支舞……你学的如何了……”他不知该与霁乐说些什么,但就是想听到霁乐的声音。
“我已经学会了,等我回来那日,亲自跳给你看。”
霁乐是个带着英气的女子,但从不乏小女子的温柔,她带着一股合欢花般的美,独立在高树之上,从不张扬,却柔软触动人心,生的缥缈,却不易摧残。
她是绽放枝头的合欢,应飘扬在风花雪月之中,点缀天空的苍白,而不是碾落在尘土中,纠葛进人世的沧桑。
“好。”卜千皈只回答了一个字。
伸起手,他抚上霁乐的脸庞,熟悉的让他陌生,霁乐长大了啊,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仔细看着她了。
霁乐的眼与卜千皈的对上,她看到那种担忧与不舍,她知道那是仅属于她的。
她看到卜千皈袖口透出的点点金光,是金翎羽吧,以后,他们还会遇到很多金翅乌的……
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