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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是只修得人身的厉害妖怪呀。”一直无言的印光说道。
“不敢当,这三百年修行我都未得机缘法门,却不想今日这血却是不同凡品。”蛭妖面含笑意,还在回味着刚刚那五盏心头血的滋味,“你们倒是从哪里弄来的?”
被蛭妖这一反问,印光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了,说是叶玄离的灵力吗,怕是这蛭妖便要日日黏着叶玄离不放了,若是平时一不留神被咬上一口,自己的业障可真是白白多了一笔。怎么想都不合算,印光便缄口了。
此时他怀中的璇玑杵隐隐有所响应,想来是郑伯来了。印光冲郑嫣使了一个眼色,郑嫣示意他去看看,他便辞别众人,开了法阵出去了。
这璇玑杵是由他师父虚云禅师早年间周游列国寻着的天石打磨而制,可与那黑曜石珠子相互感应。那珠子是开启地下密道的钥匙,一共三颗,分别由自己、郑嫣和那郑伯保管,方便联络;而这璇玑杵则只此一个,常年藏于画轴之中,由自己保管。只因自己与郑嫣此刻均在密室之内,想来璇玑杵异动也只能是郑伯来了。想起这段往事,印光不禁叹息像师父这样的人也不免落入尘网中。
只是印光进入房间中却未见郑伯的影子,倒是通着水道的墙面传来敲击声。紧三下,慢两下,不紧不慢又五下。
印光心中再生疑惑。今日倒是奇了,先是那屏前女子自愿用心血换自己自由之身也不问自己心意,再是郑嫣不到约定之日便提前来了还带了个外人,还有那歃血灵契今日竟给个小丫头破了,最后便是这个郑伯了。
郑伯年事高了,膝盖受了湿气便会疼上好几日,因而平日里来这大光寺从不走地下水路。这密道原先是为了郑嫣来此施术时备的,防止总被人瞧见她与那仙上同日来大光寺,引得猜疑。给郑伯留一颗黑曜石珠子也是有备无患,这些年他们虽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可取血换符却还是不容于世的事情,可能几人自己心里也清楚,早晚会有一天会被那些仙门正派斩草除根,这处密道倒也可以防着有朝一日走投无路。
难道郑伯已然走投无路了,有人寻上了将军府?印光心中一紧,慌忙打开了密道石门。话说此处密道石门也是防着有贼人偷了黑曜石寻过来开启石门,又逢着屋中无人发现什么秘密方才设置的单向机关,每念及此印光都不禁感慨师傅他老人家的玲珑心思。
石门洞开,印光只见一男子搀着郑伯等在门前。
又来一外人,印光忽觉头痛欲裂,今日究竟是怎么了,好像一切从遇见那文清开始就不对了。想起屏前女子那话‘愿印光还俗’‘我想印光可以看看外面的世界,想你也亲自体味这人间疾苦,亲眼瞧瞧这众生欢喜,而不是日日躲在这屏风后面听别人的故事’,印光心中升起一阵暖流,今日事了,他倒真想去外面走一走、看一看,看说出这些话的女子究竟是何模样。
“嫣儿是来这了吗?”郑伯步入屋内,慌忙问道,神色之中满是焦虑、哀愁和一丝丝印光读不懂的情绪。
“你们且随我来吧。”印光并未问郑伯身边的男子是谁,此刻这里的秘密已经不重要了,待薛定波好转,他也算完成师父所托,助郑嫣完成这最后一波求符之人的心愿,他便要随那女子一同入世看看。
结界再开,郑伯首先步入密室之中,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番他一路上都未想过的景象。满墙柜门全都开着,地上摆着五只空空如也的琉璃盏;一墨绿色衣服的男子背墙而立,一紫衣女子正站在床前向床上男子渡着灵力。再走近一看,床上男子分明就是将军,而被紫衣女子身影挡住的正是紧握将军手的郑嫣。
看到郑嫣无事,郑伯的心总算放下来了。原先郑嫣派他去备酒席,他怕郑嫣看那少女灵力精纯,生了歹念,做下错事,内心里还盘算了许久如何劝说郑嫣;回来后发现郑嫣和将军都不在屋内,屋内也没有打斗痕迹,他又怕是那少女知了嫣儿的动机,要行仙门匡扶正义之举,将郑嫣掳走了;可府内法阵还在,少女定不是从府门带嫣儿离开的,唯一可能便是这处水道了;沿着水道一路寻来,他没有放过一丝痕迹,却什么都未得,心中又不免怀疑嫣儿是否还未离开将军府,而是被藏起来了。满心焦虑,想遍了所有可能性,只是他万万想不到眼前景象。
眼前这少女分明已经知道嫣儿取人血之事,却还自愿帮助嫣儿?郑伯心中一震,‘原来于今百年身,还是自己浅薄了吗?’郑伯眼中含着笑意,半是欣慰,半是自嘲。
“他已无碍,片刻便醒。”说罢叶玄离收手转身,便要离去。
“多谢姑娘,待定波醒转,我这条贱命便是姑娘的了。”郑嫣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薛定波,呼吸平稳有力,忽然两行热泪便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不用。”叶玄离回头望着郑嫣,眼中满是怜悯,仿佛天神垂眼倾顾世人。
“多谢姑娘不杀之恩。”郑嫣眼中的泪水更甚,“姑娘今日恩情,今生今世无以为报,但愿来世为牛为马。”
叶玄离受不得人流泪,随即转身便去离床榻最远处的案几处着着了。
眼见床边匀出一个空当,郑伯慌忙上前询问郑嫣和薛定波的情况。三人一起,确有一派祥和景象。
“叶姑娘可好?”柳无才对着走过自己身边的叶玄离俯身一揖。
叶玄离微微颌首,继续向案几走去。
柳无才看了一眼床榻上倒在郑嫣怀里安睡的薛定波和哭的梨花带雨的郑嫣,嘴角划出一抹笑意,也不便碍着人家惬意,便随着叶玄离一同往案几边走去。
印光见屋内无事,竟然席地而坐开始做起了晚课;只有蛭妖此刻倒显得有些举足无措,两边他都不熟,这密室他也出不去,只得怏怏地寻了一处僻静地方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