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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沐日,江王府马车内。
李昂一出江王府,或者说一出漪澜苑,就会自动转变成风流倜傥,万事不留心的散漫样。
此刻他就慵懒地侧卧在马车中的长塌上,单手支着头,随着马车微微地一摇一晃。
他抬起眼皮看着对面的柯萱,见她脸颊通红,额头上泌出一层层的细汗:“不舒服?”
“没有,就是,有点热……”
他其实今天一早就发现林可的异常了,本来可以无所谓地探探他额头的温度,但看着那头粘腻的汗,实在下不去手。
“殿下,怎么不见罗浩南?”柯萱有些奇怪,以李昂的习惯,出门必有罗浩南跟随护着。
“他替本王去办事了,办完后自会赶过来。”
有什么事会比自身的安全更重要,尤其是对于李昂这样一个极为惜命的人?想到上车前感受到的众多高手的气息,柯萱虽是第一次跟他出门,也知道这次隐在暗处的护卫比平时和狩猎那次多出一倍不止。
如此离不开罗浩南还将早早地就他派出去,明显是之前就定好的打算。那眼下如此兴师动众也要夜间出门到底是为什么?就为个赏月聚会吗?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柯萱才知道,原来这次聚会由楚王提供场地,江王和宣王分别负责舞乐和美酒,这都是他们所擅长的。
此时他们来的是楚王在城外的一处行宫。
听说是他当年打了胜仗,皇帝没有为他加官进爵,却赏给他一处宅院,这就有意思了……
身为皇嗣,有谁会缺一两座宅院,但没有官职实权,王爷也就只是个封号而已。但是这些都和她没关系,她要做的就是全心全意对付今晚的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行宫是真大,里面竟然还有一座小山,而他们今晚赏月的地方就是在这座小山上的亭子里。坐在亭子里可以远眺几里外的江月夜景,水面在月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当她跟着李昂到达山顶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她毫不意外地又看到了人群中心的白若云,似乎她从没缺席过皇子间的盛会。
从晚宴一开始,柯萱便隐在暗处观察李煦,他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一直自饮自酌。甚至当白若云上前表演的时候他都不为所动。
其他皇子就不同了,他们品尝着佳肴美酒,欣赏着月色佳人,好不惬意。尤其当中间白若云跳舞的时候,本来光线暗弱不宜跳舞。她却反其道而行之。
特意着一袭深色长裙,外罩一层薄纱,身形轻摆,以月夜为背景,似真似幻,暗影浮动,美得空灵如仙子。
柯萱见李昂看得如痴如醉,赶紧趁机溜了出去。
深入山间林中,脱了男式外袍藏在一处。从怀中取出一根红带系在腰间。
好吧,她里面穿的是两件纯白的女士中衣。时间紧迫,她又无法出府,只好趁夜去浣衣房偷衣服,但是外衫基本都会显露身份,她干脆取了两件中衣。这样也好,万一一会儿表演发生不测,她逃脱起来更容易。
今天捂出一头又一头的汗,此刻小风一吹甚是凉快。她将头发散开,又取出一根红丝带简单婠住。用来时路上沾了水的帕子将脸擦干净,取出袖中的铜镜和脂粉,借着月色上了妆,身姿优美地走了出去。
她找到已经表演过的那群艺伎,趁着她们凝神欣赏表演的当儿,顺了一把琴后藏到了另一拨尚未表演的人群中。
白若云竟然还没有表演完,为了不长时间离开李昂,她只有接着她上了。
背后传来嗡嗡的讨论声:
“她是谁?”
“对面那边的人吧,我刚刚看到她从那里过来。”
“那边不都表演完了吗?”
“怎么在咱这里?”
“谁知道呢。”
“……”
不过她们明显看出自己不是白若云的对手,都不想紧挨着她出场,有人犯傻她们高兴都来不及。
柯萱知道这样做有些冒险……若她想出彩,这无疑是大错特错。
白若云的舞蹈静美仙化,而她选的是她改编过的《酒狂》,弹得那叫一个狂放不羁。
对这些养尊处优、力求高雅的皇子们来说,无异于辣手摧花,打破了刚刚营造的气氛。
李昂早已扭了头,轻啜一口酒,神情放空,像是还沉浸在刚刚的余韵中,又像是在回味……
又溜了一眼众皇子,与他大同小异。
最后她看向了今晚的目标人物——李煦。
这种曲子别人或许可以不为所动,但于李煦是不同的。
他常年征战四方,每一场战争都要经历一次生死,战后与存活下来的将士兄弟们饮酒吃肉,畅谈天地,胜了借此庆祝,败了以此发泄,这是一种同历生死的浓浓兄弟情。
而这种曲子很容易让他联想到那样的画面,勾起他的万般思绪,千种豪情。
果然,听了不一会儿,他突然起身,拔了侍卫的剑,在月下武了起来。
他应该是喝多了,此时的剑法不再注重技巧、寻求击杀,而是剑随心转,心虽意动,恣意潇洒,行云流水……
柯萱看得颇受感染,渐渐地沉浸到琴音中,陶醉地闭了眼,享受着只有他俩才能体会的豪情。
一曲终了,柯萱缓缓地睁开了眼,脸立马垮了下来。
她千算万算,千算万算,算准了皎月虽亮但暗影绰绰她可以避开他的视线,算准了她总可以找到地方换衣弄琴,算准了她可以避免引起他人的注视全身而退……
却独独露算了,这丫的今天心情不畅,借酒浇愁。此时,此时靠着矮桌睡丫着了。
曱甴的,柯萱仰天翻了个白眼,欲哭无泪。
李煦不知道,他夜夜思念,久寻不得的人,此时正咬牙切齿地看着他,而《酒狂》勾起的他和她共同经历的那段军营生活更是让他再次错失了她……
无奈,柯萱只能再偷偷穿上衣服,用烧焦的枝条重新勾了眉,拿一小瓶酒漱了漱口,又洒了满身。
带着一身酒气,她走到时常有人经过的通往茅厕的路上,再寻了块舒服的地方,就着草躺下。
李昂直到出了门要离开的时候才想起她来,朝一旁刚回来不久的罗浩南问道:“林可人呢?”
“有人见他醉倒在了如厕的路上。”
见李昂蹙了蹙眉,罗浩南紧接着说:“我去将他背过来?”
“不用,你在这儿守着,本王去把他踢醒!”
罗浩南一听,微微有些诧异,看着李昂远去的背影想到了那天晚上的对话。
“主子,林可闯了这么多祸,您为何还要留下他?”
“你不觉得他很有趣吗?……我之前活得太寂寞了。”他习惯性地站在窗边,望着漆黑一片的天空,不知所想。罗浩南当时觉得他的背影莫名有些孤独。
李昂走到柯萱身边时,见她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的搞笑样,气消了大半,然后又狠狠地踢了她一脚,嘴里念道:“醒醒,醒醒,从哪偷的酒,啊?还敢给本王喝醉!”
柯萱忍着痛,想着等他踢第二脚的时候,她就适时醒来。
可等了半天,再没动静了。
柯萱悄悄眯开眼缝,发现他正安安静静地坐在她旁边,支着下巴望着天。
她只能继续装睡,过了好一会儿,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那人突然将她背了起来。
她吓得赶紧“醒来”,弹离了他的背。
李昂一时有些愣神,在她胸前扫了一眼,低声道:“走吧。”
李煦被亲信扶着上了马车,回到楚王府后,喝了碗醒酒汤,渐渐清醒过来,盯着窗外发呆。
“他握我的手的时候,第一次感觉到悸动。”
“殿下,您不是不能让女人近身吗?”
“刚开始本王以为她是男的。”
“……”心腹内心凌乱,直觉就是这段时间让他一直查的那个人,正想着便听道:“林可查到了吗?”
“最后一次见她,是回城的那天早上,当时是林兴向她传的您的话,见她回去打包行李,就走了。但之后林可没有归队,连银饷都没有领。属下的人几乎将邹城翻了个遍,还是没有消息。去她的老家查了,那边的乡人并不知她是女身。所以王爷,您确定林可是女的?”
李煦一听眉头微拢,那亲信接着说道:“咱们暂且认为她是女的,她与她娘之前住在山里,后来她入伍,她娘去当仆从,她娘几年前死了,小时候认识她的人这几年都没见过她。”
一时陷入沉默,好一会儿后,李煦道:“从柯将军那里查查,尤其是柯松。”之前不细想不觉得,林可与柯松应该早就认识,思念渐深,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想放过。
“是!”亲信转身待走。
“这事你亲自去办。”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