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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由于腿脚不便,李昂获得恩赐,闲赋在家养伤。
由于不能随意下床走动,吃饭办事基本都在睡房。
柯萱伤口早已愈合,此时伺候他洗漱用过早膳之后又从书房搬来册子和折子给他,便压着火立在一旁恭候着。
昨晚李昂休息前,由于腿上的伤口,日常的澡是泡不了了,只能由下人伺候擦洗。但是素梅给他擦身的时候,也不知什么原因,李昂完全不配合,半点气力不出,素梅要给他擦背,使劲使得都快咬后牙槽了也没能把他掀起来。
柯萱都快看不下去了,你是腿受伤又不是全瘫。
最后还是李昂不耐烦了,让换柯萱伺候。
柯萱:“......”
目下李昂翻着册子间或瞥她一眼,见她规规矩矩地站着,专注地盯着脚尖像是要看出花来。当他第三次瞥向她时,见她还在盯着脚尖越发不高兴了,眉头蹙了蹙。
“水!”
柯萱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急忙端给他一杯水
李昂喝了一口:“太凉!”
柯萱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大太阳,刺得瞳孔微缩,再看两人身上的薄衫,以及专门用来凉水的瓷壶……
默默地接过茶盏,出去吩咐人烧水。
片刻之后,柯萱接过丫鬟递来的开水,倒入茶盏中。
间或用手指碰外壁试探温度,刚好不烫手之后,她将茶盏放在托盘中端给他。
李昂的视线仍旧停留在书中,只抬起右手接水。
刚摸上的片刻就松了手:“你想烫死本王?”
柯萱哑言,感情他的皮肤比自己还嫩?呃,好像是……
不过这显然是在戏弄她,如果连这都看不出,她也就不用在外面混了。
她自己的胳膊有伤也懒得和他较劲。
乖乖地将茶盏端下去掺了温水后再次递过来。
他只喝了一口便放下:“换壶茶来。”
柯萱赶紧打住,如果她继续顺从下去,他肯定还有后招。
李昂见没有声音,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不再落魄孤寂又活了过来,也就不再找事,顶着她几欲喷火的目光悠哉哉地看书。
晚上,几个门客过来与他商议正事,柯萱识趣地准备转身离开,却被李昂叫住了:“就留在这里伺候。”
柯萱呦地抬头去看他,见他没什么表情地继续和门客说着话,心中微喜。
这是第一次让她留下旁听,这算是得到他的信任了吗?
一番寒暄之后,开始步入正题。
“殿下,看眼下这形式,您是推托不了了,”
“本王也没想再推,既然他们这么迫不及待地把这块烫手的山芋……”,他停顿了一下,“我不会让他们失望的。养伤的这几天,也够我们安排准备了。”
“那,要罢免谁,如何罢免,罢免之后如何安排……我们需要从长计议,这件事虽说有些烫手,但如果用得好会是我们的机会。”
“现在的朝堂上,很多人仗着自己家族势力,买官卖官成风。很多人都是挂着官职不作为,也没什么实力。若论罢免,这些人首当其冲。”
当今皇上虽无大过,但朝堂治理方面实在是平庸。若他是平民百姓还好,但他是皇帝,平庸就是他的错,也不知多少黎民百姓因此受害。
“那要如何找出这批人呢,总不能一个个排查吧?”
“每月不是有绩效测评吗?那些买官的人成绩肯定惨不忍睹。”
“这测评早成摆设了,现在基本都是混形式,走过场。”
“而且,这种按能力划分的方法,家族无势的还好办些,但更多的都是王侯子弟,有祖荫庇佑,不好得罪。”
“是啊,这个任务本就是得罪人的,对咱们王爷非常不利,应该想法子尽量避免得罪人、树敌。”
李昂无所谓地一笑:“既然接了这差事,还怕什么得罪人?”他之前一直用右手手指来回轻点着床板,此时手一顿,讥诮一笑:“就用绩效考核筛选,这次由你们监督各大负责人,追踪核查的绩效结果必须真实,不合格的,一律罢职或外放。”
他这一定,别人也不再说什么,开始商议下一个问题。
“若论外放,恐怕又是一个难题。很多人在都城居住超过三代,若让他们去外地就任,实非易事。就比如魏国公,他可是从前朝就封了爵位的,一直居住在都城,可他只魏恺一子,宠惯坏了沦为了纨绔,这次魏恺免不了要外放甚至罢免官职,魏国公岂会舍得让其独子远游?”
“柿子都是拿软的捏,我们先从势弱的小官入手,逐级往上,等他们孤立无援的时候,迟早会屈服。”
“非也,弱者平日里结党营私,这种时候最擅长抱团对外,一个人或许不足为虑,但一批人的力量,不可小觑呀程阳兄。”
“这些人皆为眼前祸难暂组党羽,人心自私难齐,我们只需略施小计,即可离间。”
……
由弱及强倒不失是个办法,但柯萱实际上不太赞同。
一个个去劝退,还是太慢了,而且越往上权势越大,他们或许还会认为,既然绝大多数已经外放,官员冗杂的压力已减,就有了取巧耍滑的心思,此时再紧咬着他们不放,这梁子就真的结大了。
李昂观察一圈,大家表情都不太轻松,他注意到林可之前听得聚精会神,此时眼睛发直,似有所想。
此人平日里七拽八想得,他倒是想看看,对于此事,他有什么天马行空的想法。
“林可,也说说你的想法。”
这话一出,周边门客都惊了一下,虽不知他具体身份,但看他平时被王爷呼来喝去,一直把他当个近身侍卫或家丁看待,此时能得重任让其参与政事,难道还有别的身份?
柯萱也吓得一愣,连忙推托:“没有没有,王爷抬举了,小的哪有那脑子。”
李昂并不接话,只向后倾靠在床边,眼神盯着她。
“擒贼先擒王,战场上,第一目标是击杀领头将军。将军一死,军队没了主心骨,就成了散沙,不战即溃。”柯萱虚伪脸一收,快言快语即出。
“小的以为,裁官亦当如此。”
话音未落,议论声四起。
“那是战场,对付的是真正的敌人,直接击杀即可,不必顾虑后果,可官场怎能如此,且不说若一击不中,后患无穷。”
“魏国公怎会轻易受人差遣?”
柯萱朝说话的门客略略作揖,接话道:“小的今日恰巧获悉,那魏恺去岁,在徽州街市策马,踏死一民家孩童,此事当时判为误伤,又找人顶罪,轻罚了之。”
“若我们为其撑腰,重审此事,翻案之日便是魏恺撤官之时。”说到此,柯萱底气颇足,特意看了一眼罗浩南,十分感激他今日帮忙搜集的信息。
“此事我也有耳闻,但这事一载有余,人证物证难集,没有证据,仅靠受害家属很难翻供。”
“而且,若翻案成功,则证明当时的府衙办案不力有渎职之罪,据我所知,当时负责此案的主审官为太子妃的表亲吴英,现已升为吏部侍郎,得罪此人,我们只会平白树一大敌。”
柯萱脸色渐红,有些挂不住,她之前没想到这么多,此时意识到自己的鲁莽,不敢再辩,赶紧挽转:“受教受教,小的才疏学浅,具体谋划自是要靠各位大人协商断决。”
看他自觉有眼色,一众自视甚高的士人也不再与这小儿计较。
李昂嘴角微挑,看了一眼柯萱才道:“林可说的法子虽然生涩了些,但也有可取之处,可为备策,再者,本王倒同意先从魏恺入手。”他略一停顿,“具体的计划还要靠诸位费神。”
接着众人开始出谋划策,什么在富饶地设置官职以安抚外放官员,官职要划分为不同等级,先到先得等等。
最后决定由上到下,恩威共施,先礼后兵。
夜晚躺在床上,柯萱开始反思今日的作为。
她太急于表现了,反而容易误事。浪费了这次良机不说,怕是要影响以后,再想得到这样表现的机会就没这么容易了。
她充分认识到自己的不足,舞刀弄棒还成,若想纵横官场,还欠修行。
说起来,她觉得有些对不住李昂,算是折了他的面子,有些不好意思。
怀着这份愧疚,柯萱第二天更殷勤了。
穿衣布菜,端茶倒水,周到细致得多。
李昂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宫中的张御医又来帮他检查伤口,事毕,对李昂说:“六殿下,伤口已经长合,往后几日只需每天换药,保持干燥即可。”
说完等着李昂问话。
“既然如此,张大人日务繁忙,不必跑来跑去了。”他一顿,看了旁边候着的柯萱一眼。
柯萱赶紧躬身接话:“大人,您直接写下方子交给我就行。”
张孺又看向李昂,眼带询问。
看到李昂点头,才道:“其实不用写方子,老臣有专门研制的金疮粉。”说着命弟子从药箱中取出多瓶,又认真交代:“每日半瓶,覆盖均匀,再以干净白布条裹扎,切勿湿水。注意体温的变化,往后几日即便伤口刺痒,也勿抓挠,若后有其他问题,派一家仆寻我即可。”
柯萱连声感谢,将其送出了门。
罗浩南一早就出去办事,此时屋内只剩下柯萱和李昂。
“这几日就由你为本王换药。”
柯萱赔笑着拒绝:“殿下,这事素梅姑娘做起来更细致周到。”
“她的手不是被碎瓷片划伤了吗?手恐不灵活。”
那也算伤?柯萱无语腹诽,都过这么久了,那点小伤早好八百遍了,再说还不是因为你伤了人家的心,才导致她失神摔了茶盏又伤了手。
“这个殿下请放心,素梅姑娘都开始穿针引线为您修整鞋衣了,手稳得很。”她实在不想给李昂留下仆人的印象,她是他下属,绝不是仆人。所以只能据理力争。
李昂见她反驳,脸色顿时不悦:“怎么,本王还派不起活了?日后擦身子的活也归你!”
什么?柯萱真的惊到了。
一般为了避嫌,以防留下道德口实,伺候王公贵族的都由男性或太监专事。
虽然在柯萱看来,李昂早已花名在外,可洗澡擦身的事,一直由家仆伺候,他再怎么生气也不该由她一女子……
呃……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男子扮相。
李昂看她只低着头而不及时地迎合他,冷声道:“怎么,你有不满?”
“小的不敢。”柯萱硬着头皮勉强回答。这就是他执意如此了,柯萱无奈。
“哼!还算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还哼上了,柯萱觉得他有些无赖,她本就不是仆人,现在一步步沦落成这样,吃亏的可是她,讲不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