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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草原上最美丽的花为自己找到归宿了吗……
银月清辉洒落半坡,洒在半坡上含笑对视的两人身上,将其间的默默柔情渲染得越发潋滟动人,蒙木速遥遥望见,想起之前惊鸿一瞥的金光,自觉会意的偷偷笑了。如果没看错,之前这个年轻人收进怀中的,是公主的金刀吧。怕公主遇害了,还想把他带回鲁勒浩特偷偷审问的,现在看着,也许公主不是把金刀借给“恩人”杀狼,而是送给他了?是了,不然以公主一贯的性情,命我们住手时何必那么着急。待部众一贯亲和的她,竟然连“陪葬”都说出来了。
想公主看中的不是猛戈族人,蒙木速又有些愁上眉心。记得杜那图汗赐给娜雅公主金刀就是给了她自主择婚的权力,而且相信永生天珍宝的智慧与取舍,蒙木速最后甩了甩脑袋,走到娜音巴雅尔身后,复命道:“公主,儿郎们找到几株防狼牙毒的草药捣碎了,至于伤药,您知道,他们烂牛皮似的,平时少有人随身带药,只怕得回了帐里才能有。”
“公主,让下仆来吧……”
“不用,我来。”拿过蒙木速手上的草药泥,娜音巴雅尔虽然早有预料,对伤药的事并没有抱太大希望,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毡帐安在哪了?远吗?”对赵羽换上了汉语,“一时找不到伤药,我先给你敷点草药,能防狼牙毒,应该也有些止血的效果。”
“好。”听不懂娜音巴雅尔和蒙木速猛戈语的对话,赵羽在一旁瞅着自己被狼牙狼爪划出来的伤口,正担心会得狂犬病呢,听说娜音巴雅尔手上的草药泥“能防狼牙毒”,自然没有二话。
“不远的,公主,就在大漠边上,骑马往东走不会儿就能到。我看这位答可鲁的伤自己处理过,现在又敷上了草药,耽误一会儿应该没问题,公主不用太过担心。”蒙木速看着娜音巴雅尔给赵羽小心上药的动作,眼神一闪,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还有,他虽然听不懂汉话,可公主对这位说话时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更温和亲近呢。只是,这人看起来白白瘦瘦像新出生的羊羔似的,上个药还疼得往后缩了一下,还真不像当得起“答可鲁”,公主怎么会看上……他在几十只狼的包围下保护公主,也算有胆量,也有些本事……
太过担心?娜音巴雅尔上药的动作微微停了片刻。之前似乎……真有点……不过她不是草原上不怕流血不怕痛的勇士,只是个姑娘家啊……而且她之前连马都怕,如今被狼伤了,这点担心,不算多吧……
“答可鲁”是猛戈语勇士的意思,对于崇尚勇武的猛戈族而言,是一个附带荣光的称谓。蒙木速不知道赵羽的名字,想着是公主的恩人,更可能是金刀的新主人,他称呼起来应该有足够的尊重和客气,便将“答可鲁”拿过来用了。赵羽听不懂猛戈语,不知道自己白白赚了声“答可鲁”,更听不到蒙木速的心声。不然,她一直觉得自己的“新身体”除了第二性征的发育外,身高、体重、五官、肤色等外在条件都算不错,要知道被人嫌弃白净瘦弱,非得无语死,至于应激本能也要被人嫌弃,那更是得仰天喊冤。小时候护着人缘不好的叶琳熙没少挨拳脚,她自问算是不怕疼的人了。
“什么人来了?”蒙木速突然握住了腰间的弯刀,他身后的部众也注意到了马蹄声,立刻涌上半坡,围出了一个保护圈。
正好赵羽的伤口能敷药的地方都敷得差不多了,娜音巴雅尔拍拍手也看向马蹄声到来的方向,对赵羽递了声“放心”,才吩咐蒙木速,“去个人看看。”
“蒙木速老兄,是你的人吗?别紧张,是我,满都斯楞。”
“满都斯楞?”娜音巴雅尔凝眉。
蒙木速解释道:“公主,满都斯楞是林下两族之一的兀朵部的首领,萨切逯大会时他打猎受伤没来得及去塔拉浩克,好命逃过了一劫。”
“我知道,他怎么会来这?”
“说是来帮忙找人的。”蒙木速瞥了眼赵羽,又瞥了眼驱马越来越近的满都斯楞,声音压得又低又快,“公主,兀朵部这些天不□□分,满都斯楞还借着为天选家族分忧的名义,从漠南逃来的难民里收走了不少青壮,您和他打交道时务必小心些。”
娜音巴雅尔眼底微沉,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蒙木速应声。
“满都斯楞首领,您怎么来了?”
“我跟着狼群的动静来的,怎么回事,蒙木……娜音巴雅尔!”满都斯楞话回到一半,马蹄已踩在了蒙木速近前,他这才扫见了蒙木速身前的娜音巴雅尔,猛然一惊,顿了一顿才接上声“……公主”。
落后满都斯楞半个马位的是一位体型健硕的青年男子,他是满都斯楞的独子乌立坦。不同于父亲的错愕和不甘,乌立坦看清娜音巴雅尔时,眼前一亮,兴奋的翻身下马,冲到了娜音巴雅尔面前,“公主,兽神保佑,您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蒙木速适时的踏前一步,挡了青年男子一挡,“乌立坦,不可冒犯公主。”
“乌立坦,你蒙木速大叔说得对,还不快见过公主。不过乌立坦有一句话说得对,公主能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满都斯楞收拢心头的阴郁,朗笑着下马,带着乌立坦一起右手按胸,给娜音巴雅尔见礼,他身后的部众们也纷纷下马屈膝。
“满都斯楞首领,别来无恙。”娜音巴雅尔微笑致意,又道:“听蒙木速说,你带着部众帮忙收容了不少漠南过来的难民,辛苦了。”
满都斯楞呆愣片刻,显然没想到娜音巴雅尔开口就是难民的事。意外之后,他高兴这位广有民心的公主只是凭着双蓝眼睛才轻易的赚了虚名,其实心机不足,盛名难副,面上却不显露,只是摆手道:“公主说的哪里话,都是大宏的子民,漠南失事,我兀朵部远在林下,援军鞭长莫及,收容些难民,为天选家族分忧,都是应该的,应该的。”
娜音巴雅尔似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回漠南离散,过几天北归的子民想必会更多,不过听说有满都斯楞首领这样的忠心,愿意不辞劳苦、不吝奶肉的为安置难民尽力,我就放心多了。到时候想来还有更多要辛苦兀朵部的地方,本宫先替那些难民谢过满都斯楞首领和兀朵部的善举了。”
满都斯楞面容一僵,见娜音巴雅尔打算作礼,连忙阻止,“不敢,满都斯楞为大宏尽心应该,当不起公主的谢,更不敢当公主的礼。只不过……林下地域有限,又不归我兀朵部独有,图顔部的扎奈那布首领不在,我做不了他的主,只凭我们兀朵部,只怕能帮的忙有限。”
林下两族分别是兀朵部和图顔部。图顔部的老首领敖乞没有满都斯楞的幸运,准时赶去塔拉浩克参加萨切逯大会,和与会的所有萨切逯一起,死在了那。扎奈那布是敖乞的弟弟,“华朝荣乐王带人杀死了萨切逯大会上所有人”的惨讯传回漠北后,扎奈那布才继承哥哥的位置,成了图顔部的首领。娜音巴雅尔听扎奈那布成了“首领”,不难想见,满都斯楞听到漠南蒙难,天选家族人丁凋零,触手便敢伸出林下了,只怕这些天更没少打新主初立的图顔部的主意。扎奈那布她知道,算是个有头脑的,集中全力自保,不给野心勃勃的满都斯楞可乘之机还差不多,此时若是在这,那才叫见鬼了。
娜音巴雅尔只当听不懂满都斯楞的挑拨,“所以说,还是兀朵部有心。不过各部各安封土,也不算错处。而且他们不比你兀朵部,新首领继位,总需要安抚部众的时间。”
“那倒是。”也不知娜音巴雅尔说起“各部”是有意还是无意,满都斯楞都不得不应,不然就是把“各安封土”的“各部”都开罪了。两漠草原非天选家族不可称皇,他满都斯楞生下来就姓了兀朵,注定做不成汗皇,可之前以为天选家族后继无人了,得兽神保佑,他又是漠北各部硕果仅存的老首领,做个汗王的心思还是敢有的,是以为了立威,那些人心不稳的部落也不是得罪不起。只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天选家族还有人活着回来,而且还不是没车轮高的小皇孙们,是“永生天赐给草原的珍宝”娜雅公主,那么,还是先看看情况为好。为了踩图顔部一脚就得惹下众怒,显然不是桩合适的买卖了。
娜音巴雅尔收拢了脸上的忡忡忧虑,慷慨说道:“放心,巴鲁尔特不亏待忠臣,到时候不会让兀朵部太为难的。”
难民里青壮少有,要是应了,谁知道“到时候”会给兀朵部招来什么样的拖累?满都斯楞不敢松口,生硬的扯开了话题,“唉,都怪该死的中原人和西武人,可惜了汗皇陛下、各位宗王和其他老首领!还好公主慧眼,斡拉河惩罚了华朝那个可恶的荣乐王,公主远来辛苦,先不说这些伤心事了,我让人去生火烤羊,让兀朵部为公主庆祝庆祝吧。对了,这位是?看起来似乎不像是我们草原上的人?”
“这是本宫的恩人。”娜音巴雅尔本就没指望三言两语让满都斯楞就范,满都斯楞注意到了赵羽,倒是提醒了她赵羽的伤还需要回帐找药,“漠南遭难,国都受辱,庆祝还是算了。”
“哎,公主,怎么能算了呢。满都斯楞知道,公主因为国难无心作乐,可自打塔拉浩克出了事,公主是天选家族第一个平安回到漠北的人,这是天大的喜事,怎么也得庆祝一二,感谢永生天的庇护吧。”
娜音巴雅尔瞳孔猛缩,觉得胸口刀割般的疼。
天选家族第一个平安回到漠北的人?!怎么会!我不是在塔拉浩特破城前就要人护送呼德他们来漠北了吗!哥哥们和哥哥们成年的儿子都死在了萨切逯大会,死在了荣乐王手里,难道那些小家伙们也没逃过?!
“巴雅儿,你怎么了?”当了半天木桩子的赵羽因为听不懂对话,注意力都放在了他们的表情和动作上,最先察觉到了娜音巴雅尔的异常。
满都斯楞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戳到了人家的痛脚,站在娜音巴雅尔身后的蒙木速倒是张张嘴想对她说些什么,瞄了眼满都斯楞,又将话吞回了肚子里。
“没事,别担心。”娜音巴雅尔对赵羽扯了扯嘴角,转向满都斯楞时又换回了猛戈语,“这里不是在林下,哪里有让兀朵部为本宫接风的理。”
蒙木速领会得娜音巴雅尔的意图,手指身后接口道:“公主说得是,满都斯楞首领,您忘了我蒙木速了吗?有我们这些直属巴鲁尔特的部众和奴隶在,还要劳您给公主接风,草原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满都斯楞点点头,娜音巴雅尔不再等他说话,道了声累便示意蒙木速领路,带着赵羽转身了。
乌立坦从始至终连句话都没和娜音巴雅尔说上,看着她的背影,不甘心的欲言又止,又乞求的望向了自己的父亲。满都斯楞见了,转溜着眼珠,拿定主意后终于张口喊道:“无福给公主接风,公主的接风酒不知可否分我和乌立坦一杯?我们父子也好沾沾公主的喜气。”
又是福又是喜的,娜音巴雅尔听得刺耳,可人家拿着接风的名头充作一片好心,却又让人半点也发作不得。脚步一顿,娜音巴雅尔回头,似看未看的扫了一下满都斯楞父子,“我是看满都斯楞首领这些天辛苦,加上夜又深了,才不好劳动你们,不过既然你和乌立坦有兴致,人多热闹,自然是欢迎的。”
娜音巴雅尔重归前方的蔚蓝眼眸,终于在无人察觉的深处沾染上了夜半草原的月色清凉。
你们以为没有父兄看顾的我是任人觊觎的肥羊?还是以为漠北成了肥羊?
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