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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躺在车板上,浑身不能动弹,想要弄点声响出来都不行。何况眼前还有婆子看着,唯恐她们两个动些什么手脚让他们穿帮。
马车一路西行便要出城,婆子立即拿了一床准备好的锦被将两个人盖住,却是将春草蒙住,只露出了卫臻的头顶。
城门守卫随口问了一声:“你们这是出去干什么的?”
婆子立即探出头来,笑道:“大爷,咱们家姑娘身体不适,是要去庄子里头休养的。”说罢,立即伸手递上了一锭银子。
那守卫掂量着那银子,看着这精致华丽的马车,便晓得是富贵人家的,也不难为,笑了笑:“去吧去吧!你家这马车这般华丽,出去也小心些,不要被些贼人惦记才好。”
“晓得晓得。”婆子笑着答道。
得了放行,婆子松了一口气,可是被子下的两个姑娘却恨不得咬碎了嘴里的麻核说出一句半句话来。
若是出了城,想要回城更加是难如上青天。
卫臻几乎要绝望了,紧紧皱着眉头,难道说她重生一回,竟就这么葬送了自己的一生吗?
她努力的抬头,看向窗外,只能从车帘的那一点缝隙里看到一丝蓝天。
马车的轱辘再次开始转动,这声音在卫臻的耳里无异于丧钟的声音,听着心惊胆寒。
倘若现在有谁能救她一次,她发誓,便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那人!
“慢着!”清朗的声音响起,卫臻的眼睛陡然一亮。
“你家姑娘是哪一个?”那人问道。
马车夫看那来人,不由得恼道:“你这人干什么多管闲事?!我家姑娘是官家小姐,关你什么事?”
那人骑在高头白马上冷笑:“关我什么事?这天底下的事情,倘若本宫想,便都关本宫的事。”
城门守卫立即上前呵斥车夫:“废话少说!太子殿下在此!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顶嘴!殿下有话询问,速速回答!”
那车夫一听,呆了一呆,暗道不好。
婆子在车里急得直搓手,真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她强自镇定,掀开车帘子笑道:“这是我家大姑娘,因为身体不好,所以要出城休养。”
立在马车前的正是太子景宣,他骑在马上,冰冷俊美的脸上浮出一丝讥讽的浅笑:“你说,这马车里坐的是卫侯府的嫡女?”
他刚从芙蓉园过来,早已看到卫家的马车,因卫家马车的马匹尤其的出众,一眼就能认出。卫侯府的姑娘大都在芙蓉园,怎么会又出现在这里?为首的车夫看着不像好人,他不过一句话便问出了破绽。卫侯府的嫡女正陪着南阳郡主赏花呢?这里竟又冒出个嫡女?
婆子紧张的搓着手,挤出笑容:“是啊,是嫡女,难不成殿下还要瞧咱们家姑娘不成?那不大合适吧?何况我家姑娘现在生着病呢,不好见人。”
景宣的笑意更深了:“生的什么病?我这里正好有治百病的良药,需不需要给你家姑娘服用?”
婆子的额头落下汗珠来,急忙的摆着手:“不用不用,真的不用,小毛病,养养就好!”
“呵!”景宣冷笑,“你恐怕不晓得,本宫同你家姑娘还有些交情,这次不见可不行了!”说罢,他大喝一声:“景荣,将那个贼人拿下!”
景荣是带刀的御林军总管,得了命令,一个飞身,如同鹞鹰一般飞身冲向那车夫,将那斗笠掀开,一个飞腿就将车夫踹倒在地,那车夫还未起身,只觉得颈部贴着冰凉凉的一个东西,顿时背心的汗都出来了,动都不敢动。
婆子惊叫一声,景宣踹开了马车的门,一手拎起婆子的背心,狠狠的往地上一掼,婆子便动弹不得。
掀开了锦被,果然看到被子下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两个姑娘。
看到此情此景,城门守卫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怎么,怎么会是这样?
他无话可说,立即跪在地上胆战心惊的说:“殿下神武,料事如神!卑职失职,最不可恕!”
景宣哪里空理会他,目光落在了卫臻的脸上,他的喉头上下滑动的了一下,眼中透出震惊之色。
卫臻万万没有想到救了自己的会是他,也绝没想到会在此种情景下面对面。她不敢看他的脸,只是望着别处。
凉凉的剑尖一挑,身体立即得了自由。
春草得了自由之后,吓得抱住了卫臻大哭:“姑娘,姑娘,好可怕,好可怕啊……”
卫臻抚了抚她的头,下了马车低头向景宣行了一礼,柔声道:“多谢殿下救命之恩,结草衔环无以报答。”
“结草衔环?”景宣挑眉,看着眼前这个臻首峨眉身段玲珑的美人,再回想起那个巧舌如簧狡黠如狐的少年书生,他扬起了头,望了望天,倘若不是这次意外,他是不是一直被这个家伙玩弄于鼓掌之间呢?
他真的是无语了。
路人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开始围观。
意识到那些看向卫臻的目光,景宣的心里莫名的不悦。
“上车!我同你有话要说!”景宣恶狠狠的说,说着便要将卫臻推入那马车里。
“不要!”回头看那马车,卫臻顿时脸色如纸一般白。景宣知道她恐惧,才脱里那可怕的牢笼再也不敢进去,虽然明知道已经解脱了。
“哼,原来你还有知道怕的时候!”景宣恼怒的低声道。
卫臻低着头,眼睛始终不敢看他。
“殿下,这个贼人怎么处置?!”景荣问。
景宣厌恶的看了两个贼人一眼,冰冷的说:“交给捕盗司,拐卖贵女,罪不可赦,跟司府说,本殿下的吩咐,秋后问斩!”
两个贼人一听,只差点没晕过去。早知道这姑娘同太子有交情,他们哪里还敢动她们的脑筋啊?
景宣令城守叫了辆马车,他拽着卫臻自顾上去了,景荣驾车,春草坐在侧首上。
景荣大跌眼镜,这殿下什么时候认识的卫家姑娘?他一直跟着殿下,怎么不知道呢?
“殿下,去哪儿呢?”
“绕着平湖转一圈再说!”景宣在马车里丢出一句。
平湖好大,一圈得好久呢,景荣好奇极了,太子殿下平时同哪个姑娘也没说过几句话,有那么多话同这姑娘说吗?
卫臻安静的靠窗坐着,她并不怕景宣,同他相处这么几次,虽然谈不上熟悉,但是她知道这位殿下其实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般冰冷。
“姜真?”景宣坐在他对面,上下打量着这姑娘,手指把玩着腰间的玉珏,“还是卫侯府的臻姑娘?”
卫臻有些诧异,这太子倒是比她想的要聪明的多。
“我叫卫臻。”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都面对面了,也不能当人家傻子耍了。
“这么快就承认了?”景宣有些生气,但是又不是那么生气,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我以为,以你巧舌如簧,还要好好的为你的身份辩解遮掩一番呢。”
“在聪明如太子殿下面前,辩解也是徒劳。”她平静的说。
“你这是在夸我?”景宣的嘴角奇异的浮出了一丝极为浅淡的笑意,虽然明知道她是在狡辩,但这话听着舒服。
景宣打量着她,一个安静,斯文,秀丽的女子,同一个狡猾,城府,洒脱的谋士,怎么都无法联系在一起,偏偏就发生了。
这真是一个谜团,这姑娘本身就是一个谜团。
“你不打算同我解释些什么?”
卫臻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太子需要一个解释,哪怕这个解释听起来不合理,但是总比不给任何解释的好。
“因为我仰慕殿下。”
景宣愣住了,呆住了,这是什么话?只是与此同时,面对她温软的话语,他突然又觉得这狭窄的马车里有一些燥热。
卫臻说出这样的话,的确是让人脸红,但仰慕可以遮掩很多东西,总比说她重生来报仇要实际的多吧?
“咳咳!”景宣干咳一声,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冷了脸说:“你见过我吗?一个女子,开口便说什么仰慕,成何体统?”
“怎么没见过?去年中秋游湖时,便见过殿下了。”
去年中秋,景宣想起自己的确去过湖边,那时许多人游湖,仕女公子,人流如织,她见过他不足为奇。
其实,卫臻也只是在人流中看过一个影子而已。
“然后呢?”景宣冷笑,“宫廷家宴,你怎么解释桂花酒的事情?”
“我无法解释,倘若我跟殿下说,我自学占卜小有所成,殿下是否相信呢?”
景宣哑然,占卜星相高深莫测,一个姑娘家能自学成才?但是倘若极端的聪明也不是不可能的。
“那同明王的仇怨?”
卫臻抬起头,一双明眸熠熠生辉:“因为仰慕殿下,自然要替殿下分忧,明王设计陷害殿下,便是我卫臻的仇人!”
景宣再次愣住,在她灼灼的目光下,竟有一种想要躲闪的感觉。
她的话,似乎有理,可是串联起来,又极为无理。
他景宣是何等人,岂能轻易让一个姑娘唬住?
他抬起头,直视她的目光,那目光仿佛要穿透身体看进她的灵魂里,他勾唇讥讽道:“你说你仰慕我?你要怎么证明?”
说什么仰慕?仰慕他的人多了,从卫臻的眼里,他似乎还看不出任何仰慕的痕迹。
卫臻愣住,仰慕还要证明?她前世的确有几分仰慕明王,全因为他是她名义上的夫君,也不过是远远的看着。今世,她心如死水,哪里还会仰慕男子?
太子果然聪明,仰慕这件事要证明,难也极难,易也极易,怎样,她才能维持住同太子现在的合作关系不被他踢开呢?
卫臻突然跪着腿上前,景宣呆住。
她明目张胆的靠了过来,嘟着嘴在他的唇上啜了一下,然后迅速闪开,低下了头。
一刹那,景宣顿时感觉到整个脑袋里仿佛有烟花爆开一样,唇上仿佛烙铁烙了个印子似的。他一张雪白如玉的脸,一瞬间浮起了粉粉的红色。
卫臻低着头心想,这个证明应该够了吧?
可是她此时此刻心里打鼓,不敢看太子殿下的脸色,万一他翻脸如何是好?
车内沉静了一会,紧接着太子高斥一声:“停车!”
景荣大吃一惊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赶紧停车,太子“砰”的一下推门出来,大步向湖边走去。
景荣想要跟上去,却听到那人斥道:“别过来!我想静静!”
景荣脸上的表情仿佛一个大写的问号,这到底是个什么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