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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婆是个惯会做生意的主儿,这从她茶坊里那些花样繁多的茶品和点心果干就可看出来了。
闲来的时候,别的店家都是捣腾些手头的活计,也就王婆喜欢端张条凳斜坐在门前,一边眯着眼睛嚼着果干儿,一边招呼着过往的客人,间或和左右邻居说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这个时辰哪有闲人喝茶?也就是些过往客商略坐坐歇歇腿脚,可这阳谷县巴掌大的地方,哪来那么多客商,因此王婆的茶坊也就闲暇了下来。
说长道短也就那些事情,王婆是孜孜不倦,更贴切的说法该说是毁人不倦,旁人却没那许多闲暇功夫陪她嚼舌头,撇了她各自忙活着生计大事,这王婆坐在门前磕着瓜子儿,一眼就认出了先前落脚喝茶的水骜来。
水骜见有人喊,还是有些奇怪,这大官人的名号有些耳熟?回头见那婆子一脸的褶子笑成一朵秋日金菊,心头一动,大官人?莫不是叫那西门庆?
左右看看,大街上往来的却是没有几个人,符合西门大官人形象的貌似只有自己?难道大官人只是个尊称?
水骜伸出手点了点自己的鼻尖,王婆也是机灵,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眯眯的点着头道:“大官人,到小店来歇歇乏,喝口水再走也不迟啊!”
喝..口水?谁的口水?水骜忍不住哆嗦了下,虽然知道王婆的意思,却忍不住想得污了一些。
“倒是真有些乏了,来盏茶解解渴也是好的。”水骜笑着走了过去,说来宋万和阎婆惜的落脚处,怕还是要从她这里打探打探呢。
婆子麻利的上了一壶茶,这有话痨倾向的人最怕的就是找不到说话的对象,水骜也算半个熟悉人,这会逮着哪还会放手。
“大官人,可寻着武家二郎了?”
“多谢王婆婆,得你指点,却是正遇二郎当面。”
“那敢情好!”王婆眯着眼睛直乐,也不知道她高兴个什么劲儿。
“大官人,怎地一个人回转?武家二郎莫是醉倒在景阳冈了?”
王婆这话是说笑了,阳谷县人如今谁不知道,武二郎喝得烈酒,打得大虫,真正一条昂藏汉子,那是咱阳谷的骄傲啊。
水骜笑笑,自顾喝着茶,并没有多说,这婆子嘴碎,就算没有水浒那一出,这会儿也看出来了,说多了总不是好事。
王婆见他不说话,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却也没有当回事。茶坊虽小,南来北往的人也见多了,什么样怪脾气的没有见着?水骜这样安静喝茶不生事儿的还就是她这样的小生意喜欢的。
“二郎有公事,这不我先回转了。”水骜笑着喝了一口茶,想了想说道:“我想先去拜访一下大郎,却寻摸不出什么合适的礼物,王婆婆可有教我?”
王婆放下手中的果脯瓜子儿拍着手笑道:“官人却是差了,要买些礼物,却问我这老婆子,能有多点见识?需知那大郎如今虽是操持些炊饼买卖贱业,当年武家却也是奢遮的门户,寻常物什,却也是不过眼的。”
水骜一愣,这话里的意思大概能听出些,有些遣词用句对他这样的现代人来说多少有些难懂,前后一联系却也猜出个大半,只是心中有些好奇,这武大郎不就是个卖炊饼的?怎么听王婆这么一说,武家当年还是有些门道的,不过是现在没落的意思?
水骜心中生疑,却也不是太过诧异,这水浒中的人物如今也见了几个,或多或少都与书上有些区别,武大郎这般,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心中想着,却是不好多问,只能含糊着应了一声。
王婆见水骜不说话,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要说这阳谷,采买些物什,还得去西门记啊。”
西门记又是什么鬼?西游记的分号?水骜这会儿很有挠挠头皮的冲动,只是多少还顾忌着所谓的形象,兀自端着脸四平八稳的坐着。
王婆是个伶俐人,早知道水骜不是本乡本土的,偷眼见他的样子,知道他多半没有领会这意思,笑着给他茶盏里添了水才继续说道:“大官人怕是不知,我这阳谷县,要说做得那一等一的买卖,当属那西门记,不管是南来北往、上天入地的稀罕物件儿,在那西门记要是采买不到,别的也就不用想了。”
水骜心中一动,这么说就是个商行的意思?还是个奢侈品大卖店?记得古代这商号多以某某记为名,这么一说,这西门记多半就是西门家的产业商铺了。
想到这里,水骜心中又是一怔,刚才听着大官人这三个字还想起一人,这会儿怎倒是忘记了?
“西门记?西门..大官人?”
“正是!”王婆一拍大腿,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反把水骜吓了一跳,这货名气这么大吗?
“想不到大官人也知道我阳谷的西门大官人?”
一口一个大官人叫得水骜头昏脑胀,忙摆摆手道:“王婆婆莫要客气,我却不是什么大官人,却不知道这西门大官人可是单名一个庆字?”
王婆嘿了一声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一连价儿得点头道:“正是正是,还是大官人见多识广,却也知道阳谷西门大官人!”
我当然知道!水骜心底苦笑,这西门庆是谁啊,后世男人的偶像啊,年少多金,风流倜傥,又兼得一身好武艺,这尼玛放在自己那世道,比钻石王老五还高一个档次啊。
这话怎么说的呢?后世人对西门庆多有不屑鄙斥之意,抛开他的所作所为不说,只谈人性人心,怕是绝大部分男人心底都多少有些向往之意吧。
不管是野史还是小说中,西门庆绝对是个高大上的人物,自己有产业,记得最清楚的就是那什么生药铺子,用后世总结的说法就是中国16世纪资本主义萌芽时期一个新兴商人的典型。
再加上他自身条件不错,搁后世包装下也能往娱乐圈儿上搀和一下的主儿,难得的是这家伙还不是那种最低级的纨绔,而是一个懂得上迎下效的老油子,官商勾结他做得就很好,本身还有些功夫,能在武二郎武松手底下挡上几招,要不是跳狮子楼摔断了腿骨,说不得逃过眼前还不定用些什么手段改写下剧本呢。
这样的人本性之中的缺陷不去说,谁敢就完全当他是个一无是处的纨绔来看?
若不然,那什么瓶儿、月娘、雪娥之流,难道都是瞎子?
既是知道西门记了,水骜却也多了几分兴趣,数百年的人物烙印,若不去瞧瞧,真有些亏了。
算了茶水钱,问明了方向,水骜牵着马就寻到了西门记。
打量着眼前的建筑,并没有多起眼,只是门前往来的客人多少让人感受到了几分生气。
水骜还在感叹着这在阳谷甚为少见的三层木楼的精雕细琢,门里却是发了一声喊,一个圆滚滚的黑影随着声音就滚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