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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前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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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皇长孙被掳,各种谣言就迅速流传于京城。皇上暴怒,铁血镇压,才算太平。虽然没查出传言出处,可多半是惟恐天下不乱之人所谋,与皇长孙被掳一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要知道皇宫大内早就下了封口令,黎民百姓居然能知晓,怕是歹人故意为之。

    因为事关重大,皇帝杀伐果决,所以整个东宫并着内廷经历了一番清洗。

    内侍,宫娥,侍卫等但凡有蹊跷的,不是被杀就是被关,日夜刑讯。凡是被牵连的,不论真假,皆不得善终。

    昔日辉煌雄伟的殿宇,如今笼罩在一片恐怖中,处处血腥腐臭。

    接连几天,丢了长孙的皇帝日夜难安;即便入睡,也常常梦见故去的先太子,满身是血,向其哭诉。

    为此皇帝情绪由最开始的沉稳慢慢变的浮躁,情绪渐渐趋于焦虑与悲愤。近来更是杀红了眼,前朝内廷人人自危,噤若寒蝉。

    先太子是皇帝的嫡长子,乃是皇帝结发原配之妻,万皇后所出。帝后本就伉俪情深,又曾同甘共苦,因此皇帝对爱妻所出的儿子极尽宠爱。

    皇帝亲赐名泓不说,又将尚在襁褓,出生不过百日的嫡长子立封为太子,注定继承天下。

    先太子自小聪慧,性情宽和,天资仁厚,温文尔雅。其生性虽与神威英武,平定四海的皇帝截然相反,但在皇帝看来,却颇有仁君之风,圣君之德。

    王朝昌盛,皇权稳固昭示着天下太平。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原本事事平顺如意,正当壮年的太子却忽然害了急病,短短一天就断了气。

    这让皇帝悲愤交加,一面操持儿子的丧事,一面彻查儿子的死因。

    先太子的死因是心悸受损,终究是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只得定性为意外。

    为此太子妃陆氏抑郁成疾,颇有病入膏肓,随先太子而去的架势。眼看着陆氏要不行了,太医院也束手无策,只能吊着人参挨一天是一天。

    皇帝见状连忙把不到两岁的皇长孙赵祯接到乾清宫亲自抚育,以免赵祯被陆氏过了病气。

    皇长孙赵祯是先太子唯一的骨血,乃太子妃陆氏所出。

    赵祯出生那日,东方紫气升腾,红日耀目,是君临天下的大吉之兆。

    皇帝深感皇长孙赵祯是上天择定的人间帝王,是神明对赵家王朝世世代代,永不衰败,长久昌盛的预示;因此对其格外喜爱。

    又因先太子已然故去,故而皇帝对赵祯格外怜悯,其宠爱程度比之先太子有过之而无不及,祖孙二人感情颇深。

    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皇长孙赵祯过着平静舒适的生活,平平安安长到五岁。

    直到赵祯如往常一般,按惯例每月初一、十五去东宫给久病沉疴的太子妃请安,这才酿出祸事来,竟一去不复返。

    太子妃陆氏本就是个最温婉和善不过的人,说话都是柔柔的,手段也不凌厉。

    先前先太子还健在,东宫守卫还算森严。可自从太子不明不白地去了,太子妃又缠/绵病榻,东宫就渐渐人心涣散,疏漏百出。

    于是就有了皇长孙赵祯被掳,皇帝一怒,流血漂橹。

    皇长孙赵祯的莫名失踪令皇帝想起了当年太子故去的悲愤。皇帝的尊严不容任何人践踏,偏偏有人去触龙之逆鳞,一而再地挑衅皇权。

    幸亏淮王有了皇长孙的消息,飞鸽传信至京城。否则皇帝怒火不消,此事延祸,还指不定有多少人无辜丧命。

    说不得皇帝最后不分青红皂白,宁可错杀一千,也不错放一个。最后令锦衣卫罗织罪状,血洗京城也未可知。

    看着眼前完好无损,身体无恙的皇长孙。两名锦衣卫,张百户和王百户俱在心底松了口气。

    只要皇长孙活蹦乱跳地回到京城,安然无恙地回到皇帝身边。不说这次千里迢迢,辛辛苦苦往返京城与江北两地,能升官发财。

    只说锦衣卫是皇帝手中的刀,豢养的鹰犬。若刀不再锋利,鹰犬不再凶猛,平安护送皇长孙回京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皇帝哪里还会给锦衣卫做靠山呢?

    锦衣卫本来就时常得罪人,再为皇帝所厌弃,指不定多少人等着落井下石呢。

    虽说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他们两个小百户用不着担忧。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同是锦衣卫,利益相连,锦衣卫遭殃,他们又哪里能得重用,封妻荫子呢?

    想到这里,张百户和王百户将回京的路线又从脑海中过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事不宜迟,请殿下移步。”王百户道。

    “急什么,这都快晌午了,还是等明天一早吧。”淮王顿了顿,接着道,“我特意命人备了酒菜,为诸位接风洗尘。”

    张百户和王百户相互对视了一眼,拿不定主意。

    赵祯一脸混不在意道:“淮王留你们用膳是抬举你们,还不赶快谢恩!”

    张百户和王百户见赵祯如此,只好毕恭毕敬与淮王跪拜磕头道:“谢王爷厚待。”

    淮王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吩咐人摆膳。

    锦衣卫此行自不可能只来了两个百户,一行共四十九人护送皇长孙。皆是个中翘楚,各有所长。

    因人数众多,接风酒摆在临时收拾出来的花厅中。淮王带着赵祯露了露脸,敬了一杯酒后,就各自散了,免得锦衣卫众人拘束。

    淮王形色匆匆去了内宅,赵祯见状自然明白叔祖父是去与淮王妃算账。随后他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微笑,拉着苏怀瑾回了自己的房间。

    赵祯的房间与淮王的书房相连,室内与淮王书房内的布置如出一辙,古色古香,清雅脱俗。

    成套的黄花梨木家具,价值连城的古董摆件,娇嫩的案头清供碗莲,更是为房间添了一抹亮色情趣。

    待苏怀瑾打量过后,赵祯坐在黄花梨四面平式单人榻上,轻轻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苏怀瑾坐下。

    苏怀瑾深感赵祯是把她当作了自己的宠物,心下颇有些不自在。可她依旧按赵祯的意思,坐了下来,也不说话,只低着头玩手指。

    这时,有人送了午膳来,苏怀瑾就迫不及待地将注意力转移到食物上。

    香煎鲥鱼,一品官燕,鲍鱼干贝,砂锅鱼翅;葫芦鸡,贵妃鸭,扒熊掌,锅烧肉;烩南北,烧全素;莲花酥,荷叶饼,银丝卷,奶黄包;冰糖银耳,蜜汁山药,杏仁豆腐,枣泥奶卷。

    苏怀瑾眼睛瞪得圆圆的,瞧着林林总总的十八道菜并着柑橘,青梅,杏脯,桃脯四样蜜饯,只觉得赵祯到底是皇长孙,吃食待遇果然与她不同。

    “用膳。”赵祯清脆的声音在房间内回响,一干丫鬟婆子动作麻利地给赵祯和苏怀瑾布菜。

    苏怀瑾吃的尽兴,每道菜都尝遍,有合胃口的就多吃几口,不喜欢的就浅尝辄止。

    待杯尽菜残,丫鬟婆子才收了残羹冷炙,服侍赵祯和苏怀瑾漱口喝茶。

    “你们都退下吧。”赵祯放下粉彩花鸟茶盅在黄花梨木矮案上,发出悦耳的响声。

    丫鬟婆子无一不从命,俱鱼贯而出。

    待房间只剩赵祯和苏怀瑾两人,赵祯这才清了清嗓子兀自道:“你先前答应我的三件事,我只说了一件。我还有两件事未说呢,你就不好奇?”

    赵祯昂着头,等着苏怀瑾回应,却不想好一会儿苏怀瑾都没动静。

    赵祯等的不耐烦,转头一看,才发现苏怀瑾早伏在矮案上睡着了。

    原来苏怀瑾吃饱喝足后就困了,眼皮打架实在挺不住,只好靠着矮案就那么睡着了。

    赵祯瞪了一眼熟睡的苏怀瑾,忍着冲动硬是没把她叫醒,反倒低声喊了丫鬟婆子服侍苏怀瑾以一种舒服的姿态睡下。

    待苏怀瑾仰面躺在榻上,身上盖着淡青色菱花被,睡相格外香甜时,赵祯眼光中有令人察觉不出的温柔。

    “懒丫头,以前你就是这般,吃饱了就睡。”赵祯声音细如蚊呐,生怕吵醒了苏怀瑾。

    相比赵祯与苏怀瑾之间气氛宁静,常青堂却是剑拔弩张,淮王和淮王妃夫妻两人吵得很凶。

    “你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胆大妄为。皇宫岂是你能伸手的地方,就不怕吃不到羊肉反惹一身膻吗?我皇兄的长孙,颖阳侯家的女儿岂是你能算计的?无知妇人,你当我皇兄死了吗?我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当初我怎么就瞎了眼,娶你做了正妃!”淮王暴跳如雷,哪里还有往常的沉稳威风。

    淮王妃听了淮王的话,心里一股火,哪里还能忍。

    “你个窝囊废,一辈子只能如狗一般跟在皇帝屁股后面,等着他心情好,赏你一块啃过的骨头。同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怎的人家能君临天下,你就只能做个藩王?我没嫌弃你胸无大志,没本事,还暗自帮你谋划,你居然还不领情,下我的面子,拆我的台,还埋怨我!我才是痴心错付,所嫁非人,遇见你这么个草包!”淮王妃声音尖锐刺耳,脸色紫胀,再没了往常的华贵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