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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后来,清宁也没法忘记,那一天晨光初破。
从四面包抄而来的墨羽骑,万马奔腾而井然有序的包抄而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名言总在这样惊人的时刻应验。
十万墨羽骑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出现,墨色滔天而来撄。
“国有战,有召必回!”
短短七字而已,其声却如云霄,经久不散偿。
那是作为军人的热血在澎湃,他们之间或许已经成家立业。
褪如一袭兵甲,融入十丈软红之中,同那些普通人一样。
生计操持,朝暮与夕。
或许岁月安稳,或许家庭和睦。
却不能忘却那一年,身着兵甲、手持长枪,一腔热血,只为保家卫国。
即便那样振奋人心的胜利过来,迎接他们的并不是什么升官进爵,封王拜相。
而是“天家都城,尔等不得入。”
那样简单的一句话,却给当时满怀热血的男儿,从头往下彻彻底底浇了一盆冷水。
“一旨诏书翩然至,十万墨羽卸甲归。”
后来民间传唱起来,也不过这样一句。
也许那时难免愤愤不平之意,可他们却知道那已然是最好的结局。
那一年的容王少年绝艳,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千里。
列国之中,谁人不惊?
为家为国,为兄为君,此生未负。
可他换来的,何止是一句心凉?
然,君虽无道,臣民有心。
一腔热血但为守疆土,护家国,生无憾,死不惜。
这是容王的国,也是他们的家。
即便遭遇那样不公的待遇,依旧不可离弃。
是为忠义!
比之六年前,那些茶楼酒馆传说的还要令人惊愕。
这一次,两厢人马相当。
领头人一个风华绝世,一个狠毒绝伦。
隔着两边至高点,遥遥相望。
两厢都知,这一站的胜利与否,直接决定了然后在国中的地位。
两厢只是对视了一眼,却似乎是早又默契一般。
那一刻手下兵马肃然而立,北溱容王与西横皇长子搭弓而起。
二十余万人的修罗场,竟然在一瞬间寂静如孤山深夜。
清宁的凤眸定格在了秦惑手上,那样白泽修长的指尖。
轻拨琴弦的时候,可奏逐水之音。
闲坐花间,煮酒烹茶都美好的不像话。
那一刻却是苍劲无比的,祸害是她生死客从容客,容王却是北溱的守护者。
扶留三箭齐发,穿风破雾而来。
秦惑弦上却只搭了一支玄黑的墨羽,箭头一点银光,旋飞而出。
双方似乎都带着无限涌动的气流,箭身相撞的那一刹那。
那支墨羽,竟然在击断对方的三只箭羽之后,后劲犹足。
银光一闪,就此***扶留胸口。
或许是隔得太远,清宁没有看见,血色再一次侵染红袍是什么模样。
当下,也是想象的出来,扶留当众拔出那只箭的时候。
是如何咬牙切齿的。
不然,也不至于就这样拔出距离心脏并没有多少远的箭头。
而后,收兵鼓大作。
比来时还要大张旗鼓了不知道多少,却是叫人忍不住从心底开始欢喜。
那一边刚退,北溱这边也立刻鸣金收兵。
这一战,不能打也打不了。
秦小侯爷生平第一次做事如此决绝,将地下一片,全部埋下夺命之物。
今次一战不管是赢是输,一旦用火,如数埋骨于此,两边都讨不了好。
秦惑和扶留都很清楚这一点,于是不动兵马。
一箭绝胜负。
胜也退,败也退。
两人纵有不共戴天之仇,也不能用这一次全部解决。
各自国中,都还有无数的麻烦等着。
因此也注定不能一战定生死。
若是两边兵马尽折于此,还不知是遂了多少人的心愿。
扶留这一箭中的够呛,也不知还能不能恢复。
清宁自然是不会担心那厮的,只觉得那人命也真是够硬,怎么都死不了的模样。
再次来到铭州,秦暮栩的侯府。
上一次来的时候,那足够媲美后宫的姬妾们已经全部都不见了。
只留下老管家和忠心的仆人,突然一下子变得安安静静的。
清宁乍一下子走进去的时候,还真是不太能习惯。
下意识的去看秦惑。
便听后者道:“患难见人心。”
大约是所有人都觉得,这少年守不住铭州城。
这厮也是胆大,竟然弃城不用,而高居山峰之上。
用了那么个后患无穷的法子,埋了那么东西,埋的时候容易,真要一个不落的挖出来。
还真是难得很。
“确实。”
她的手还被他握着。
似乎是完全不在意,他人如何看的一般。
一夜惊涛过后,两人倒也不急着去办别的事。
秦小侯爷背后中了一刀,小翁主也险些断了一条胳膊,其他大大小小的更是伤残一片。
那时候整颗心都悬着,感觉不到别的什么。
这一下子松懈下来,顿时觉得几乎要疼得死去活来。
其他的军医又忙的不可开交,府里这几个便央着清宁多留一段时间。
秦惑一时未有动作,将墨羽骑一半拨给十一、朱奇等人一路西下,占回原本的城池,遇阻必杀。
一半留守铭州城外。
真正要解决的人,除了扶留之外,还在永安城中。
他不说,清宁也十分清楚也感觉到了。
这一次,回不回去,怎么回去。
都决定了日后是高处不胜寒,还是平淡安稳。
即便,心中也知后者微乎其微。
只是两人心中默契,只字不提。
于是,暂留铭州。
刚入了府,十四等影卫,上了前来。
清宁知他有事,便道:“你忙去吧,我自己去看看。”
十万墨羽骑散布民间,以至于北溱朝中都以为这股力量已经不复得见。
当初那样唇枪舌剑要防着的。
如今却又要靠它来护住身家性命。
不可谓不讽刺。
“等我回来。”
他只这么一句。
清宁轻轻点头,他不必说,她也是会等的。
只是可惜了那处小院,那处醉花阴,那池清水,那只猫儿,还有...
却是不能在想了。
秦惑微微低头,在她唇瓣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温凉中带着几分缠绵,缠绵里又有些笑意的模样。
这两人这样自然而然的动作,倒叫一众人就这么看着不是,不看也不是,一时间忍不住眼神有些飘。
他摩挲了一会儿她的脸颊,随即转身。
身后一众影卫颔首行礼后,随之同往。
她看见那袭墨衣穿过花间,紫金冠在阳光下耀眼的有些生疼。
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起来,目光追随着直到那人消失在那头,才回头,往秦暮栩的住处走。
“轻点...哎...你他娘的倒是轻点啊!”
秦暮栩脱了一身银甲,轻衫缓带的趴在榻上喊疼。
那一个叫一个惨,声音似乎要把屋瓦掀塌。
这般模样,胡子老长的军医,手里的长针还扎下去。
自己头上的汗倒是先冒了一大片。
这般折腾,也不知道是在折腾谁。
知暖守在门口,碍于男女大防,这时候也只得在外屋站着。
又听这声响着实吓人,急的坐也坐下去。
清宁刚一迈步入门,便看见知暖微张着樱唇,唤道:“小...”
之前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快就见到这丫头。
不免心下情绪有些复杂,便权当做事没有看见她。
抬脚就往里屋走。
刚唤到一半的知暖就这样硬生生把话卡了回去,默默地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
秦暮栩正嚎的起劲,翻来覆去的叫军医一时都没处下针。
清宁见了这一幕,不禁有些怀疑那一夜的秦小侯爷,是不是被哪位壮士上了身。
否则就这位这样娇生惯养的,说好的视死如归,从容赴死呢?
难道都被狗吃了?
“皇婶!”
秦暮栩刚一看到来人,险些整个人都要弹坐起来。
刚又牵扯到了伤处,痛的吱牙咧嘴。
“容...阮...”
那军医见她来了,在称呼上颇是纠结了一阵。
容王妃吧,到底还是没有过门的姑娘。
阮二小姐吧,整个阮府都被烧成了灰,连身居吏部尚书之位多年的阮梁桦的都是假的。
这时候提这些,不是明摆着拆台吗?
最后还是跟着影卫们喊:“少夫人。”
脸上却分明是你终于来了,送了一口气的模样。
好在清宁在经过诸多的称呼之后,越发的淡定,当下也只是点点头。
军医抹了一把汗,带着千恩万谢的眼神退了。
她一把按住一点也不老实的秦小侯爷,“躺好,别动!”
她意简言骇的时候,倒真有几分同那人相似。
手搭在秦暮栩背上的力道并不重,他却瞬间安静下来了。
“皇...皇婶...”
“嗯?”
清宁也是应得从容。
但见这小侯爷从决绝谋算,换回这样一个明艳张扬的少年,也只不过是一夜之间。
“咱...可以不扎针吗?”
他皱着眉头商量道,似乎还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
清宁忍俊不禁的扬了扬眸,“那火攻?”
风轻云淡的,完全可以选择的模样。
榻上的少年却抖了抖,连连罢手道:“那还扎针吧。”
不是没见过皇婶手上那火焰的威力的,府里的厨房修好,还没有多久呢。
他这一身好皮囊烧坏了,可就回不来了。
如此一想,心下更觉自己损失惨重。
清宁看着他身上的衣物,淡淡道:“脱吧。”
想来她那么粗暴过的人,也就拿祸害一个而已。
“啊?”
小侯爷持续发懵中。
叫皇婶给他脱衣服,一想到皇叔身上寒气逼人,这话自然是不敢开口的。
自己身上又有伤,一动就疼。
桃花眼幽幽的,就转向了自进来后就一直对着清宁欲言又止的知暖,缓缓明亮...
清宁看到他的目光,当下也就默认了。
小姑娘一时也是懵了,红着脸上前给他宽衣。
要是换了以前,美婢娇奴,姬妾成群,哪用着她呢。
小手在少年轻解这少年的衣衫,微微颤抖着。
偏生清宁在一旁看得面不改色,当真是无比淡定。
秦小侯爷看着那近在迟尺的娇颜,笑意盎然。
好像这衣衫褪去,不是治伤,而是...
最后一层白色里衣除去,知暖却愣在了那里,眼眶红起的速度当真令人惊叹。
---题外话---还有四千在飞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