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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简单的两个字，似用尽了他所有的力量，他再也说不出来任何一句话。</p>
江满月抬头仰望他，夜色和光线交织在他俊脸上。</p>
她慢慢地吸了一口气，“谢谢你。”</p>
一秒，两秒，无数秒过去。</p>
世界一片寂静。</p>
很久之后，他脸上牵出一抹苦涩又薄凉的笑，那笑容比哭都要难看。</p>
“恭喜你们了，以后也别忘记请我喝一杯薄酒。”他字字清晰。</p>
江满月垂了眸子，突然被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指尖。</p>
她的呼吸一窒，条件反射的和他十指紧扣。</p>
选择了什么，就要有面对一切苦难的勇气。</p>
她知道傅庭凌没理由怪自己，哪怕她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爱。</p>
可是他的腿到底是为她才断的，她希望他可以重新站起来！</p>
只有这样子，她才不会对他愧疚。</p>
说来也是可笑，以前是傅庭凌对她愧疚，如今倒是颠倒过来了。</p>
“好。”还是慕岚答应的。</p>
在这样诡异的气氛里，一桌饭吃得江满月满心不喜，如坐针毡！</p>
哪怕是面对她最喜欢的糖醋排骨，她都没有心情吃多少。</p>
她的胃口实在是很不好。</p>
但胃口不好的人，却不只她一个人。</p>
所有人都是一样的，谁脸上都没有笑容，除了那个亲和力十足的顾梓橦。</p>
顾梓橦的温柔笑声和包间里的沉闷气氛格格不入。</p>
江满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完这顿饭的，最后她隐忍到快要疯掉的时候，这场饭局嘎然而止。</p>
她一句话都没说，也没看傅庭凌他们一眼。</p>
她顺从的被慕岚牵着，听着慕岚和他们告别，她发现自己就像是提线木偶一样，直到走出了包间，那股压抑在心里的沉重感才消失了。</p>
她木然的擦了擦脸，觉得自己疲惫不堪。</p>
而包厢内，伴随着他们的离去，傅庭凌几乎是迅速的推开顾梓橦，他没动一筷子她夹的菜，连最后的伪装都卸掉了，一张脸苍白失色，遮天漫地的悲怆汹涌而来。</p>
他终于忍无可忍的摔碎了酒杯。</p>
“傅——”顾梓橦顿时瞪大眼，紧张的看着他。</p>
傅庭凌慢慢地闭了闭眼，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p>
“顾小姐，你来傅家做客的时间已经很久了，等到参加完顾绮罗的婚礼，你是不是就该离开了？”</p>
顾梓橦面上的温婉风雅被撕裂，“傅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p>
傅庭凌的心开始灰枯。</p>
“没什么意思，你在傅家耽搁的时间太久了。应该回南城去了，我会告诉外公这一切都是我的意思，他不会在对你发难，你也不会被逼做不愿意的事情。”他低沉有力的道。</p>
顾梓橦一下就慌张了，她抓住他的手臂，颤抖道：“傅先生，我不为难，我没被逼。我是自愿——”</p>
傅庭凌是这般优秀的人啊，哪怕他断腿了，她还是觉得他很优秀。</p>
她喜欢他，仰慕他，甚至不在乎</p>
他的断腿。</p>
因为她知道世界上再也没有这般出色的男人。</p>
她怎么会为难呢？</p>
傅庭凌不露痕迹的抽出手，眼底的悲戚和周遭的夜色融为一体，他的世界已经变成一片废墟，而他在苟延残喘。</p>
他压抑着所有的情绪，“你不为难，我为难。”</p>
“你……”顾梓橦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眼圈瞬间就红了，脸色变得惨白。</p>
傅庭凌唇角微勾，眼底都是凄惶的落寞。</p>
“我不会娶你的，别在我身上耗费时间了。”</p>
顾梓橦单薄的身子狠狠的晃了一下，身体犹如一张脆弱的纸张。</p>
她眼眶湿润，嘶哑地道：“为什么啊？为了刚才的江小姐吗？可是她已经结婚了，你没看到吗？她刚才没回过头，她已经嫁给别人了……”</p>
冷风狠狠地吹着，傅庭凌脸色比刚才更加煞白，他好像被推入了恐怖的深渊里，万劫不复。</p>
漫长的沉默之后。</p>
他近乎崩溃绝望的闭上眼，忍住了眼底汹涌的泪意，他按住胸口那个位置，那里面好像裂开了无数道的伤口，只剩下冷风往里灌。</p>
他痛苦的嘶吼。</p>
“那又怎么样！我记得她爱过我，她不恨我。”</p>
她爱过，所以这辈子他都没办法再忘记她，重新去接受别的人。</p>
他不是没有拥有过，他得到过的。</p>
他只是已经失去了。</p>
他是拥有过的啊！</p>
他心里的想法是病态而偏执的，江满月已经放弃了他们的爱，如果他在放弃……</p>
那是不是所有人都会忘记，江满月曾经爱过他？</p>
他不能放手，不能忘记，必须要用一辈子去铭记。</p>
只有这样他才会永远的记得，江满月曾经爱过他。</p>
他要永生永世的记得。</p>
至少，他曾经在她的生命里那样鲜艳的存在过。</p>
他真的做不到……再接受其他的人，哪怕都比她好。</p>
可他眼里只容得下她。</p>
终究是他悔悟得太晚，如今只能看着她越走越远。</p>
慕太太，这三个字像是冰冷的长钉贯穿了他的肺腑，难受得无法呼吸。</p>
连夜色都变得，这样的孤独啊。</p>
……</p>
江满月和慕岚下楼之后，没有立刻开车回去，她漫无目的的游走在河边。</p>
河边的夜风很大，冰冷的河面倒映着岸边璀璨的灯火。</p>
慕岚牵着她的手，他没出声打破她的沉默。</p>
他心底也是有几分复杂的，甚至依旧觉得手心的温暖不可思议。</p>
但一想到傅庭凌看她的眼神，他就觉得心里闷闷的。</p>
最终，是江满月憋不住了，她站定在原地，仰起头看他。</p>
“想说什么？”慕岚淡淡的开口。</p>
江满月和他对视着，她有些委屈，“你怎么这样啊，该不高兴的人是是我才对吧？我不想和他们一起吃饭的，答应的人是你，你为什么</p>
不理我？”</p>
慕岚目光很安静的注视着她，让江满月有些不知所措。</p>
她觉得自己好冤枉啊，她压根没打算一起吃饭，是慕岚做主的啊。</p>
他怎么还不高兴了呢？这人怎么这么任性了？</p>
“我没有不高兴，也没有不理你。”他正色道。</p>
江满月低声，“那你怎么不和我说话？”</p>
他毫无预兆的一怔，继而展露笑颜。</p>
“因为我在等你说话。”</p>
他到底是怕她生气，揉了揉她的头发。</p>
他也觉得自己很不对劲，就算心里闷闷的，也不应该不和她说话。</p>
她主动走到他身边，她用了很大的勇气。</p>
“那我要是不主动呢？”江满月觉得他的性格要治一治，故意撇嘴。</p>
她本来就不是小气的人，她因为这顿饭心里不爽，慕岚又何尝不是呢？</p>
他到底是自卑敏感的。</p>
慕岚口吻认真，“你会的。”</p>
他的语气很温柔，温柔到那一瞬间，江满月心里的委屈都烟消云散。</p>
她踮起脚，捏他的脸，“你就冲你了解我，就可劲的欺负我吧。”</p>
慕岚罕见的站着没动，任由她捏他的脸。</p>
他不觉得疼痛，反而是这样江满月才让他觉得是真实的，这样的鲜活有力，和刚才那个满怀心事的她截然不同。</p>
“我没有想要欺负你……”他拿下她的手，语气认真，“我只是不想你多看他。”</p>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江满月心里一阵感动。</p>
她几乎要被气笑，“我看他两眼怎么样了？”</p>
她现在知道慕岚为什么不对劲了，原因是吃醋了？</p>
竟然吃醋了？</p>
“不能看，一眼都不能。”慕岚微微笑着，故意把她的头发揉乱。</p>
江满月凑到他怀里，额头去蹭他的下巴，“哎哟，阿年你怎么这么任性呢？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霸道！”</p>
慕岚抬手揽她在怀里，眸光闪烁，“以后，只能看我。”</p>
她笑得花枝乱颤，手圈着他的窄腰，“那我要是看腻了怎么办？”</p>
“那就把你绑在我身上，让你变成一条尾巴，哪里都去不了。”他说完，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柔软的吻。</p>
江满月眯着眼，因为夜风捎来阵阵凉意，她往他的怀里缩了缩。</p>
她：“你太可怕了。”</p>
“所以，以后只看我一人。”</p>
“好好好，只看你，只看你一个人！”</p>
浓厚的阴影从侧面将他的面容掩住，他的声音满是动容。</p>
“我会一辈子对你好。”他说。</p>
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难过失去了傅庭凌？</p>
她听到他的许诺，幸福的笑了，踮起脚凑到他的耳畔。</p>
“嗯，我知道你会对我好的。你是我老公，我当然是相信你的。”</p>
慕岚的目光专注而柔和的凝视着她，“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