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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局。</p>
这是霍婧得知怀孕之后，第一次和南少宸相见。</p>
她没有让霍之洲告诉他，自己有了她的孩子。</p>
她不想让自己觉得，南少宸是因为觉得对不起她，才答应见她的。</p>
于是她瞒住了这个消息。</p>
南少宸对待她也是格外的冷漠，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如今只剩下一片沉沉的灰烬。</p>
他的情绪没有因为她的出现而有一丝一毫的牵动，他看着她，用那样陌生漠然的眼神。</p>
霍婧突然间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p>
她觉得，她看到他的眼睛，就失去了所有的勇气。</p>
她甚至没有办法在待下去，因为她觉得她所要求的答案，他可能给不了……</p>
又或者，她注定是一个输家。</p>
她觉得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都像是一个笑话。</p>
她是骄傲的霍婧，她才不想用所谓的孩子，让南少宸说出一些违心的答案。</p>
她要的，是他发自内心的答案。</p>
逼仄阴暗的审讯室，空气仿佛都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p>
长久的沉默之后，霍婧苍白的脸上终于扯出一抹苦笑。</p>
“你……好吗？”她哽咽沙哑的声线，像凛冽的寒风回荡在空寂的房间里。</p>
南少宸手上戴着手铐，他独坐在偏僻的阴暗角落里，他甚至低垂着头，拒绝和霍婧的对视。</p>
灯光笼罩在他冰冷发白的脸上，他的眼里尽是荒凉和虚无，仿佛暴雪之后的旷野，死寂的落寞在开始蔓延。</p>
“你呢？”他控制着语气，尾音还上挑着。</p>
霍婧注视着失魂落魄的他，她的手指轻轻地抚在平坦的腹部。</p>
好像只有孩子才能带给她继续待下去的勇气，否则她真的要被逼疯了。</p>
“什么是好？”她微微扬起下巴，眼里依稀有了水光，“什么又是不好？”</p>
我怀着你的孩子，我要被霍家逐出家门。</p>
这是好还是不好？</p>
你明明有减刑的机会，你为什么要拒绝和律师沟通？</p>
她很想不顾一切地嘶吼出来，可她其实已经很累了，她连大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p>
她疲惫得就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像枯萎的树叶……</p>
南少宸一时有些晃神，目光一如既往的凉薄，落到了她身后的墙壁上。</p>
他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空气。</p>
“对不起。”他沙哑地说。</p>
空气寂静。</p>
霍婧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抚在肚子上的手指不断的收紧。</p>
她木愣地看着他，“你这就不肯见我，最后你要告诉我的只有对不起吗？”</p>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血腥气。</p>
南少宸呆滞了</p>
几秒钟，随后落寞的笑开。</p>
“你觉得呢？”他语气淡然。</p>
没有过多的情绪外露，但是让霍婧感受到了实实在在的羞辱和轻蔑。</p>
她觉得呢？</p>
她觉得经过那一夜的酒后乱性，他要对她负责吗？</p>
她感觉脸上被人打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p>
“你要对我说的，就只有一句对不起吗？”她揪着衣袖，眼里的光被抽离了。</p>
南少宸依旧纹丝不动，面上无甚表情。</p>
“是，只有一句对不起。如果你还要听更多的，那我很抱歉。我只有一句对不起，那一晚的事情对不起，给你了错误的感觉，是我对不起你。以及我们以前的诸多过去……我都要向你说一句对不起。”他缓慢地，轻轻地说。</p>
他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他被阴暗所囚禁。</p>
他生于阴暗，死于光明。</p>
这是他心中所想，这是他最好的结局。</p>
而她，还有那样明媚灿烂的一生。</p>
她不该被他拖累。</p>
所以，他必须要斩断他们的关系，必须要残忍的拒绝她，再也不能给她一点希望。</p>
他要她，恨他，讨厌他，最好是忘了他。</p>
他们的开始并没有多么美好，也没有多么刻骨铭心，更谈不上所谓的爱，不过是最浅薄的一点喜欢而已。</p>
那真的算不了什么。</p>
更何况，他觉他们之间从来就没开始过，一切不过都是一个错。</p>
不完美的开始，就要不完美的结束。</p>
霍婧眼里噙着无数的泪光，重重的点头，“好好好！你说了这么多对不起，你是不是就只想着和我划清界限？你是不想欠我什么对不对？你不觉得你很绝情么？”</p>
她觉得自己来这里就是一个莫大的错误。</p>
她就该打掉他的孩子，然后放弃这所有的一切，重新回到霍家，听爷爷的话嫁人。</p>
她就应该大醉一场，把这一切都当作一场噩梦。</p>
她应该那样做，她必须要那样做。</p>
她的喜欢，她的一腔孤勇，在他眼里不过是可悲的笑话。</p>
她第一次这样不顾一切的追求心中所爱，结果却是撞得头破血流。</p>
她错了。</p>
周围没有风，四周都是密闭的，但南少宸却感受到浑身的血液在一寸寸的凉下去，好像有刺骨的冷风在吹。</p>
他的呼吸都轻得听不见了，破碎的嗓音从唇齿间溢出。</p>
“绝情？你我之间从未有情，何来的绝情？”</p>
他掩去眼底的沉重与凄然，唇角讥诮的勾起。</p>
霍婧攥紧的手指又白了几分，她面如死灰般黯然。</p>
听听！</p>
她听到了什么？</p>
他们之间从未有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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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她哑了声，眼睛瞬间就红了，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滚出来。</p>
她再也憋不住了，所谓的坚持和勇气，在南少宸面前变得支离破碎。</p>
她听到什么东西从高空落下，然后她的心脏开始一瓣瓣的碎去。</p>
她遏制住喉咙间的哽咽和酸涩，望着眼前模糊的人影，悲戚而自嘲地说：“我们之间从未有情？所以也就是说……那天晚上，你真的把我当作了江满月？”</p>
“否则呢？”南少宸的声音很轻，眼尾泄出无限的锋利和冷光。</p>
他独坐一隅，周遭汹涌而来的阴暗要一寸寸的把他吞噬。</p>
她眨眼落泪的那一瞬，却错过他眼底的沉痛和不舍。</p>
霍婧觉得自己的心脏好疼，是真的疼。</p>
比当初挨打的时候，痛多了。</p>
她用另外一只手去摁住自己的心口，试图缓解心脏的疼痛。</p>
但是太疼了，她已经坐不稳了，她甚至觉得肚子又在开始抽疼。</p>
一只手狠狠地抓扯着她的五脏六腑，她的呼吸里都是极致的沉痛。</p>
她鼓起的勇气瞬间就被他打破了。</p>
她所有的信心和坚持，在他那一句‘否则呢？’的回击下，碎成了遍地的残渣。</p>
否则呢？</p>
他在告诉她什么？他当然是把她当成了江满月，否则他怎么会碰她？否则……那种事情怎么会发生？</p>
他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p>
他像个高高在上的神，俯视着她的卑微和不甘。</p>
她眼睛痛得发红，整个人变得似一张单薄的纸张。</p>
她也像一捧灰烬，慢慢地熄灭。</p>
霍婧突然就觉得，她那些话都没有再问出口的必要。</p>
甚至，她都不用再告诉他，她有了他的孩子。</p>
他那么喜欢江满月。</p>
她算什么呢？</p>
她在那一晚里，不过是江满月的替身而已。</p>
她不恨江满月，她只是恨自己，怎么就没用到做一个人的替身呢？</p>
她觉得南少宸比慕岚都还要可恶，慕岚从头到尾就不曾对她动心，有的不过是利用。</p>
而南少宸偶尔的柔情似水，不过是把她当作了江满月。</p>
他知道她在一步步的深陷，他还是冷漠的旁观着。</p>
她所奢求的那些温柔，不过是南少宸施舍给她的。</p>
他心里从未有过她。</p>
漫长的无声之后。</p>
“南少宸……”她泣不成声，眼神还带着一丝恳切和希冀，“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从头到尾就把我当成江满月的替身……你有没有……对我有一瞬间的动心，哪怕是……转瞬即逝？”</p>
南少宸像是听到了笑话，略微抬起下巴，轻描淡写的吐出无情的两个字。</p>
“从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