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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戊尉怵然一惊,他也是老行伍,巨变之下自然反应,反手一伸,摘下了挂于壁上的缳首刀。
但曹尉副比他更快,身动如风,双足连环,将熊熊燃烧的木炭从火塘中踢出,火星四绽,如天火流光,洒往耿戊尉。
耿戊尉赤袒上身,缳首刀在身前舞成一团光影,将这团乱窜的火星挡于身前。曹尉副趁势冲到案前,操起吊钩上的锡壶,顿身一跃,猛然砸向耿戊尉头顶。
耿戊尉见曹尉副破空来袭,口中喝了一声,缳首刀旋风前切,直刺曹尉副中腹。曹尉副右手尖刀横插,刺入石墙砖缝之内,身子借力在空中一折,避过耿戊尉刀锋,左手锡壶一甩一扣,劲掼在耿戊尉的头上。
那耿戊尉奈何酒意未消,反应不及平时,前刺的去势未能立时收回,将头顶及后背皆暴露给了曹尉副,那一壶开水如金瓜般在耿戊尉头上爆裂,滚汤沸水四溅。耿戊尉登时发出一声惨叫,舍了缳首刀,痛得在脸上乱挠,沸水滤后,水泡顿起,这耿戊尉抓挠之下,连胡须带皮被生生揪下一大块来。
曹尉副轻盈落地,手中牛耳尖刀向前一递,直入耿戊尉胸口。耿戊尉双手扣住曹尉副握刀的右臂,睁着几被烫瞎的双目,惨声道:“曹尉副,你我有何仇怨……你要杀我……”
曹尉副手臂一震,将耿戊尉推倒于地,冷声道:“耿戊尉,你我素无瓜葛,奈何各为其主,对不住了!”左足前踏,重重踏上耿戊尉几被烫熟的脑袋,其景惨不忍睹。
杀了耿戊尉,曹尉副这才觉得双臂一阵钻心疼痛,原来在刚才耿戊尉扣臂之下,其身上的滚液也溅到了他手臂上,烫起了数个水泡。曹尉副伸手扯破手上水泡,将牛耳尖刀插于腰间,掩门出了小楼。
南面关墙上,两盏风灯在夜风中摇曳不止,两个守关巡哨缩首跺角,埋在墙跺之下避风。曹尉副背负双手,缓步走来,几道朦胧的倒影在地面上交叉跃动。
两个守哨看清曹尉副面目,倒也不见惊异。这曹尉副虽新来没有几日,但经常晚间到两处关墙上巡查慰问,与守哨们亲和,未多时便得关城守士的亲近。倒是那耿戊尉,粗鲁漠然,一年之中,到关城墙跺的次数屈指可数。
曹尉副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道:“两位兄弟,辛苦了!”
一个守哨答道:“小人等轮值守哨,倒不辛劳,只是这夜里冷了些。”
曹尉副道:“快子时了,换哨之后,屋里备好了热汤水,你二人坚持片刻,便可回屋暖身了!”
那守哨感激道:“有劳曹尉副了,自曹尉副来了这狮崖关,小人等便屡受照拂。曹尉副真是好人哪,比那耿戊……”
另一个守哨忙暗下给了他一肘拐,插话道:“耿戊尉今夜吃醉了么,小人刚才好像听到了耿戊尉的声音……”
曹尉副微笑点头道:“耿戊尉今晚喝醉了,不慎被滚水烫了一下。本尉副扶他时也遭起了几个水泡呢!”说着伸出手,给二人看手背泡眼。
两个守哨听曹尉副如是说,不仅消了疑虑,看向曹尉副的目光饱含了尊重。有这么一个敬上恤下的尉副,怎么不受他等的尊重啊?
曹尉副目注关下,转而问道:“关下可有动静?”
两个哨兵摇头道:“夜深寒冻,山中的野兽们都躲起来了,只这妖风一直吹个不停,真真冻杀人也!”
曹尉副着重地道:“越是此等寒夜越不能放松警惕!”突然脸上一惊,指着关下山谷,道:“快瞧,那是什么?啊,怎地有人潜上来了?!”
两个哨兵急忙转身察看,曹尉副倏地伸出两臂,将二哨头颅交向狠狠一碰,直撞得二哨脑浆迸流。处理完了守哨,曹尉副取下关墙上的风灯,在夜空中轻轻晃动了两圈,山下便传来一声夜枭的啼叫。曹尉副接着又晃动风灯三圈,未几,随着踏雪的轧轧之声,数条黑影迅速出现在了关墙之下。
狮崖关下一个黑影问道:“可是曹宽兄么?”
曹尉副回应道:“麹迕兄,正是曹某!”
关墙下甩出十数支探爪,扣住墙砖,十几个黑衣人索绳猱身翻入,其一人走至曹尉副跟前,摘下面罩,露出一张颇为英武的脸庞。
曹尉副道:“关内戊尉及守值军士都已处理,余者小弟夜前使了点手段,现在仍昏睡不醒,麹迕兄可大开关门而入了!”
麹迕喜道:“曹宽兄好手段,如此大助,小弟与家君感激不尽!”
此时关门已被开启,扮作商旅的西平郡平羌军蜂拥而入,校场上片刻便黑压压一片。北侧关墙守哨刚发现校场有异,正欲示警,便被平羌军雷霆射杀。
曹尉副大笑道:“西平郡至狮崖关八百余里,皆是崎岖山道,麹迕兄等不足三日便已抵达,实令小弟佩服!”
麹迕道:“为大业计,自当如此!这不,家君也不顾年长,随军一道赶来了!”
一个黑衣劲士走出人群,揭开斗篷,露出一张方唇准额的面庞,此人年约五旬,须眉斑白,对曹宽点头微笑道:“贤侄,辛苦了!”
曹宽对这老者隆重一礼道:“侄儿见过叔父!狮崖关内藏资甚丰,可敷大军使用,此关以下,祁连北麓谷缓路阔。氐池县境,更是一马平川,贵军旦夕可下也!“
那人喜道:“甚好,全仗贤侄奇谋见效,来日事成,贤侄当推首功!”随即传令下去,全军在狮城关内吃饭歇息三个时辰,明日晨时拔营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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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崖关,翌晨。
校场上近千骑卒列队而陈,西平郡司马督麹沫一身铁甲,策马立于军鼓之前,军中校尉麹迕及狮崖关尉副曹宽,皆换了一声青甲,策马左右。
这支乔扮成商旅的西平郡平羌军,驮马物资皆是一副副兵械甲胄,至狮崖关整休须时,拆解装备,盏茶后便组成了一支全副武装,威风凛凛的骑兵劲卒!
麹司马督大声道:“平羌军的儿郎们,三日前我等自西平拔营开拔,乔扮商旅,昼伏夜行,远赴关山,诸位可知为何?”
关城内枪阵如林,关外寒风凛冽,吹得众将士兵的衣袂甲叶猎猎作响,但除此外无人作声,皆屏息静声,静如雕塑。
麹司马督续道:“我军已夺此关,以军容示人,是该告知你等因由的时候了:张掖郡守唐崧犯上作乱,我平羌军奉凉州平西将军府钧令,西行八百里,出镇平乱!”
麹沫勒住前蹄刨地,不断打着响鼻的坐骑,轻抚马颈,使之平静下来,道:“唐太守本为平西将军姻亲,承优受渥,却不思理庶,以致旱灾频发,蝗飞蔽日,民不聊生。如今强寇东来,河洮告急,唐太守却觊觎上位,图染凉州。你们说说,此贼当诛否?”
众军士齐声大喝:“唐崧当诛……”声震山谷,山顶积雪簌簌而落。
麹司马督鞭指东南,大声道:“诸位,我等脚下,便是张掖郡之狮崖关,平羌军已然踏上了河西的土地,关东便是一马平川。诸位,我平羌军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诸位可愿破敌杀贼,重铸凉州精骑的威名?!”
诸军士齐声大喊:“愿随麹司马督杀敌破贼,建功立业!”
麹沫扬鞭一挥,大声道:“好,诸位便随本督一鼓而下,踏破居兰城,擒杀唐崧!出发……”一抽马臀,当先拔马出关,平羌军骑卒如风卷残云,自雄关之上隆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