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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宿醉之故,太阳穴生疼。
无奈姿势却十分舒适,空调开着,冷气悠悠驱逐了夏日炎炎。
身下软软温温的,比家里的床都要惬意。
周缱绻不想睁眼,她脑海里繁乱的梳理昨晚的事情,去聚餐,喝醉酒,沈晨送她回宿舍,梦见澹台垣……
真是一出又一出。
嗤笑一声,她觉得太阳穴因牵扯更痛了些,便不耐的揉了揉。
孰料手刚放下,两边太阳穴蓦然贴上一股微凉,有什么正轻柔的替她仔细搓捏,力度适中,意识都戛然清醒许多。
周缱绻猛然睁眼,正对上他俯视过来的幽深目光。
怎么是他?
忽的打落他双手,周缱绻有些抗拒的绷着身体半坐起来。
原来昨天不是梦么?
他在她耳畔低语的声音,他极尽缠绵霸道的吻……
双腿拱起,周缱绻抱着膝盖,有些不知所措。
她很久很久没有在心底默念过他的名字,偶尔脑海一闪而过他的面孔,都会刻意让自己假借其他忙碌的事情遗忘。
他们正在冷战。
可能就是她单方面认为的冷战。
但——
输人不输阵,她最怕的就是在这当口不小心把他召唤过来,因为这样一来,她觉得她完完全全便处于下风的境地,她想念他,她离不开他,她忍不住要见他……
她不是这么卑微的去渴求他的爱。
从来没有如此恨过这突如其来降临的特殊技能,就算内心脆弱她至少可以选择要不要对他示弱,而不是现在的状况,仿若她赤/裸/裸被剖开了心脏,所有秘密都无所遁形。
澹台垣整夜都没怎么阖过眼,替她清洗脸上乱七八糟的污迹,担忧她口渴想吐睡得不够安稳,脸色自然看起来有些憔悴。
可刹那间觑见她避之唯恐不及的神情,突然就觉得有些无力,心口有什么缩成一团,提醒他什么叫痛。
为什么他们瞬间就变成了今天这样?
她安安静静坐着,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澹台垣有些不忍再看,他撑着床板坐起来,“我们谈谈。”
可谈什么?
下意识不想提及赵熏这个名字。
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同班同学而已,让她如此介意是他的错,这些日子,澹台垣认真的思索过很多问题。他自认对赵熏的态度谈不上一丝软和,甚至会对她绵绵不断的哭泣感到厌恶,他知道,从前的周缱绻不是这个样子,她迷糊可怜却不可恨,偶尔眸中闪现的一丝怯弱的灵气会瞬间点亮整个人……
“假如你有一个看起来笨笨的同学,抱着手绘板连线条都画不直,可你们又必须完成一幅作品,而且他总用零食贿赂你帮他,然后你几个朋友见他长得乖巧,也站着不嫌腰疼的让你多指导几次,久而久之,大家下意识觉得你有能力帮助他,可以帮助他。但你男朋友又是个醋坛子,觉得……”
呸。
周缱绻忍了又忍,忍无可忍的抬头怒瞪过去。
她是那种可以被零食贿赂得不顾原则的人么?
毫无逻辑。
从头到尾毫无逻辑。
竟敢还讽刺她是个醋坛子?
气极反倒冷静下来,周缱绻猛然一笑,她好整以暇的双臂抱胸,望向澹台垣,干脆顺着故事编下去,“嗯,我男朋友是个醋坛子,觉得我这么笨笨的,一定是被觊觎了都不知道,所以他跑来和我闹,越闹我越觉得还是笨笨男生比较可爱。反正课业繁多,才大一嘛,处着处着就有了感情,觉得笨笨男生也挺好的,不会引得大堆女生趋之若鹜,而且乖巧听话,投我所好,买一堆好吃的给我。”
耸了耸肩,周缱绻见他眼神陡然冷厉,正定定盯着她。
怕什么呢?
她继续道,“人生在世,有几个人第一段恋情就修得正果,人嘛,总要经历几段才知道谁更适合自己,笨笨男生不一定是最好的,也不一定是最后陪在我身边的,但他却pk掉了我的第一任……”
努力说得若无其事,周缱绻却觉得声音在微微发抖。
道理谁都懂。
可这么鲜血淋漓的把自己从来不敢想的未来用这种不屑的方式说出来,真的特别残忍,好像在心上刻下一刀又一刀。
周缱绻再也说不下去,她怕露出哽咽的声调。
是啊,一个赵熏而已,以后是谁陪在他身边这种事谁知道?
他们青春正好,有太多太多不确定……
遽然移开视线,周缱绻抿唇,倔强的盯着雪白的墙壁。
下一瞬,她就被一股大力强行拽过去。
澹台垣禁锢住她腰身,两人脸对脸,都眼也不眨的直直望着对方。
“不就一个赵熏,你偏要说这样的话剜我的心?”
他眸中透着戾气。
从来没有这么凶狠凛冽的看着她……
周缱绻受不住的率先垂眼,她委屈道,“你凭什么恶人先告状,是你在剜我的心,你解释过么?你一定觉得我在无理取闹,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不像上次在那系花面前一样公然宣示,我不前进反而退回去的理由你有没有想过……”
千方百计忍住的泪水终于汩汩滚下来。
她难堪的胡乱揉了一把,有些讨厌这样的自己,“澹台垣,我都想过,我这样捆着自己做什么啊,爱得这么辛苦为什么不分开,我还年轻不是么?我一定要在你……”
“唔。”
话没能继续说下去,不是哭得声音嘶哑,而是唇瓣陡然被他用力含住,他齿尖啃咬她的下唇,喘着沉重的气息,“不要跟我说赌气的话,不想听。”
好像她就很爱说似的。
周缱绻吃痛的别过头,拒绝他的触碰。
这是第一次。
按照她对澹台垣的了解,他不会强迫她,他不屑于强迫人。
但——
他右掌却兀然扣住她的后脑勺,逼迫她正面迎上他的唇。
横冲直撞的肆意侵占着她口腔,周缱绻觉得自己退一步,他便毫无缝隙的追上来,她腰肢被他左臂紧紧揽在怀里,连体牛仔裤背带不知何时被他拽下肩去,他卷着她t恤一截截往上推,肌肤接触到冷空气有点令人禁不住瑟缩,于是他便更亲密无间把她摁在怀里,用体温去覆盖她。
周缱绻浑身酸软,昏沉沉的大脑有些当机。
她瘫软的被他放在床上,紧接着便是密密匝匝的细吻。
从耳廓到锁骨,碎而沉的吮吸,刺痛却又有种难以言明的快感……
他手游走在她腰上,一点点往上,落在胸衣背部排扣上。
澹台垣目光迷乱,他想要的更多,不是别人,是她。
她没有安全感,给她便是。
但——
手上动作停顿许久,澹台垣双眸充斥着血丝,他艰难的微微起身,一点点把她t恤重新理好。
她安安静静的,脸蛋沉着两坨红晕,眼睛里有水,透着迷糊,正直直望着他。
澹台垣抬手捂住她的眼睛,弯唇苦笑。
她的身体是一块奶酪,浑身上下透着妩媚诱人的气息。
所以他真不能再受一点点刺激,他怕在这不合时宜的地方要了她。
瞥见她白皙脖颈上的几点殷红,澹台垣顺手抓过旁侧薄毯,将她整个人盖住,眼不见为净。
周缱绻:“……”
她热。
却不敢说。
两人平息了许久,寝室外偶尔会传来几声女孩子们的交谈轻笑,愈加添了几分紧张。
周缱绻眼睛仍被他捂着。
她眨了眨睫毛,觉得好热,钻出去还是不钻出去这是个问题……
纵然摆脱了身体上的困境,但此后将要面对的却是学霸,他们方才,就虽然没做下去,但,反正就——
尴尬。
“饿了么?”他掌心时不时传来一阵阵痒意,她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眨啊眨,微微暴露了她的惊慌。
移开掌心,澹台垣把她半抱起来,理了理她乱蓬蓬的长发,尽量不去看她脖颈,声音仍透着丝丝黯哑,“找一件高领的上衣穿上。”
本来莫名其妙呢,周缱绻下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如五雷轰顶。
她脸蛋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锁骨和肩胛骨那里密密麻麻的红色疙瘩,和疙瘩还是不一样的,连成大片,似乎还有往下蔓延的趋势……
这要怎么遮住?
周缱绻扭头无辜的看澹台垣。
他默默挪开了目光……
心塞的去刷牙,周缱绻发愁的漱口,关掉水流,蓦地手上一轻,牙刷和水杯都被另只手接了过去。
干嘛?
“我也没刷牙。”澹台垣似在回应她眼中的疑问。
“没刷牙干嘛亲我。”
周缱绻嗫嚅着转身。
怎料人耳朵可利索着呢,转瞬回道,“既然都没刷牙,所以谁也别嫌弃谁。”
说完便十分自在的使用她才用过的牙刷水杯……
不是,周缱绻眼睁睁瞪着,想要说讲不讲卫生啊,可是,更不讲卫生的事都做了==。
耳根不争气的红了又红,她愤愤去翻衣柜。
大夏天的,谁没事把脖子裹得紧紧的?
周缱绻都挑出了脾气,她吐出一口闷气,好歹找了件高领旗袍,有些赧然的匆匆抱去卫生间换上。
浅紫色旗袍立领,盘扣一颗颗扣上,倒也遮了*分,余下一分只要随口扯谎吧!
不过,反正应该也没谁闲得留意到这种细节。
至此。
她单方面的冷战被动的告一段落。
两人都没再谈论过赵熏这个话题,周缱绻不想紧追不舍死咬住不放,她续诉的故事足够直白,他说她吃飞醋,她也可以骂他愚蠢。
他通过浅显的话语解释两人的关系,她也回击了。
后面的事情暂且顺其自然吧……
“所以,你没再问过澹台垣?”秦思芮寝室也只剩下她一人,她正在打包行李,准备搬到c大宿舍和她住上几日,尔后一起和支教队伍集合出发。
周缱绻咬着根棒棒糖,狠狠点头,“我想通了,反正不就一句话么?君若无情我便休。”
“哟,够洒脱啊,到时千万别找我哭鼻子。”
秦思芮好笑的把护肤品打包好装入箱内,抬头冲她道,“其实我很相信澹台垣,我之前给你出主意也只想你遇事更有分寸些,毕竟他这样的人,你或多或少总会遇到些劲敌,现在这社会多的是一些女孩三观脱俗,她们认为只要没结婚就可以竞争上岗,更别说那些对已婚男人都不放过的女孩,所以啊……”叹了一声气,秦思芮接着道,“总觉得对你的印象还是咱们高中那会儿,像个小尾巴,澹台垣拿捏你跟掐朵花般简单。我愿意相信他永远对你好,但你自己成长起来却比什么都重要。”
“嗯。”
含着棒棒糖,周缱绻低头,觉得眼眶湿润。
真好。
遇到秦思芮和澹台垣,真的是一件特别好的事情。
从高中到现在,三载有余。
爱情与友情,她都有了……
她还差的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好。
秦思芮说得对,她也相信澹台垣会永远对她好,可万一,就万一不好了呢?
她是不是得强迫自己去想那万分之一的概率,然后残忍的逼自己独立起来,就算日后那万分之一的概率出现,她伤心也罢痛苦也罢,怎么也不至于倒下……
看来人要长大,真是一件残酷的事情。
等整理好后,她帮秦思芮把行李一起拿到宿舍放好,两人便逍遥自在的吃吃吃。
c大内有个别系还未放假,学校倒不至于冷清,只不过秦思芮最爱吃的一家瓦罐汤早早关门歇业,让她很是失落。
不过家的几个抹茶泡芙就完美治愈了她的不甘心==。
这就是吃货少得可怜的“尊严”。
五日后,大学城某公益社团组织的高校支教活动在a大校门口集合。
周缱绻和秦思芮行李很少,都只带了几套简便的t恤长裤和必不可缺的日用品,显而易见,他们又不是去游玩的,自然少折腾花样。
不过——
陆陆续续聚合的队伍中,还真有拖着两个笨重行李箱的女生。
周缱绻和秦思芮对视一眼,轻笑不语。
她们俩戴着一模一样只绢花不同的宽边遮阳帽,站在一起竟惹得不少男生过来搭讪。
抛了个眼神给秦思芮,周缱绻意思很明显,宝宝是有主的人哦,宝宝不需要哦!
抽搐了下眼角,秦思芮:“……”你有对象了不起么==。
扶了扶遮阳帽,周缱绻坏笑的侧眸,朝a大校内瞥去,正好捕捉到一点熟悉的身影朝此处走来。
方要大力摆手打招呼,动作却戛然一顿。
她目光略过澹台垣,往他身后一二十米处望去,那点米黄色是赵熏?
周缱绻突的轻声一笑。
说实话,这距离,还真像约好了跟在他身后似的……
她若有所思的低眉,有些不明白,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女孩子呢?和那些光明正大去抢有主男人的女孩一样,她们都让周缱绻觉得费解,从出生到现在,她以为这些都是适当出现在电视剧里撒狗血用的,毕竟现实里从未遇到过。
但如今只能说活久见?
也可能是她见识太少==。
周缱绻默不作声,直至一道明显带着低笑的声音闯入耳畔。
“想什么呢?”
澹台垣点了点她的帽子边,觉得有些碍事,他想揉揉她的脑袋。
不过天气着实炎热……
“想你咯。”周缱绻若无其事的上前抱住他胳膊,“想你再不来我就和那位学长去凉亭买雪糕吃啦!”
不远处躺枪的学长:“……”不就随口一提的么,汗颜ing。
斜了她一眼,澹台垣好笑,“少吃些冷饮,本就身子弱,还不爱运动,明年暑假可以考虑带你去归悟寺。”
呃!
她一点都不想每天鸣钟就起床去扫台阶好么?
周缱绻立即松开挽住他的手,别头看另一边。
嗯,谄媚有风险,实施需谨慎,说的就是这样的!
澹台垣顿时哭笑不得,刚要去捏她脸颊,余光视线忽的晃过一点米黄色。
倏尔蹙眉,他凛目看了周缱绻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松下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苦恼,他已经快忘记赵熏也申请了支教活动这件事,早知……
还有,她难道是紧随他脚程到的?
澹台垣并没有忘记上次周缱绻哭得惨兮兮时对他说的那番话。
她为什么在可以前进的时候选择后退……
他不愿去探寻,结果却显而易见,她对他失望。
她觉得他做得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