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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大自然律师事务所葛律师时隔一周之后再次莅临文州,舒子真亲自去机场接机。
在机场出口大厅,却见马一铭也在出口处等候接机。两人微露讶异,互相对视了一眼,毫无表情地移开,谁也没再瞧谁。
这时机场广播发出通知,从北京到文州的该航班因故延误,等候消息。
接机口的人陆续回到座位上休息,立即把座位坐满了。舒子真稍缓了一步,发现除了马一铭身边的座位空着之外,其余的都被人或者行李占据了。她犹豫了一下,准备回到车上休息。马一铭抬头扫了她一眼,舒子真打住了侧移的脚步,毫不迟疑地朝着空位置走过去,重重地坐在了马一铭身边。
两个靓丽的女孩,互相敌视地坐在一起,紧绷着身子,没有瞧对方一眼,但其实都把注意力放在旁边的那个人身上,全身的细胞都伸展开敏感的触觉,捕捉对方的一丝一毫,甚至听到了彼此粗重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马一铭扭动了一下屁股,眼光看着前方,首先开口打破了平静:“你记不记得,我们以前也这样坐在一起等待接机?我记得就是前面那个位置。”
舒子真愣了一下,才明白她在跟自己说话。她的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那个位置现在坐着两位青年男女,是一对恋人,两个脑袋靠在一起看手提电脑上的视频。
她恍惚记起马一铭说的那回事。
那次她们坐着一辆车一起来接机,那次也是飞机延误,她们就坐在那个地方,聊些无聊的事,有一搭没一搭地了解着对方的一些讯息。她们俩互相知道对方,但几乎还没有交谈过,那次是第一次。舒子真对马一铭协助她老爸一起投资创业的事佩服得五体投地,马一铭则对宁武林和舒子真一起创办的舒宁服饰大感兴趣,一问再问。
那个时候,S省A镇煤矿经过前期的紧张准备,已经开采一个多月,步上了正常的生产轨道,宁武林在那里已经待了两个月,今天和马奔腾一起回来。马一铭来接马奔腾,舒子真来接宁武林。马一铭说她老爸也将近一个月没回来了。
当宁武林从出口处走过来,舒子真几乎认不出来。宁武林一向注重形象,脸色白皙,头发整齐,衣着精致,外表时髦,可是远远向舒子真疾步走过来的这个人,脸色黝黑得像一坨煤炭,头发虽然刚刚打理过,但那种发型一看就是粗犷随意的剪洗,衣服也是崭新的,款式也是新颖的,但不知为什么穿在他身上就是给人感觉怪怪的,既不
合身也不符合他此刻的气质,很别扭。
如果不是他冲她奔过来时那双熠熠闪亮的眼睛投射在她的双眸,她的注意力几乎不会在他身上停留。
这两个月里,舒子真和宁武林虽然没有见面,但经常通电话,宁武林一开始说忙、累,后来怕舒子真担心,不说矿上的事了。舒子真虽然有心理准备,但乍一见到宁武林那模样,那种奔腾而来的黑和累,还是忍不住一阵心痛和心酸,扑上去抱住他,靠在他宽厚、温暖的怀里,思念的、疼惜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流淌出来。
“小姑娘,你干吗?你看我现在多健壮。”宁武林笑道。
“我不要这样的健壮,像个野人一样!”舒子真撒娇地伏在他怀里,不愿意出来。
“子真,我们走吧!”马一铭站在他俩身后,笑吟吟道。
舒子真不好意思地从宁武林怀里溜出来,调皮地伸了下舌头。宁武林拽着她的手往外走,边走两人边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欢欣喜悦溢于言表。
车是马一铭开过来的商务车,她先把宁武林和舒子真送回住处。宁武林和舒子真下车后,马一铭一直目送着他俩走进楼门,视线所不及了才掉头驶去。
那个时候舒子真还傻傻地蛮感动的,后来她才明白马一铭不是关注她,也不是关切她,而是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宁武林。
舒子真的思绪回到现在,强压着内心波动的情绪,尽量平稳地道:“如果你还记得从前,你现在就不该对易行鞋业赶尽杀绝,你应该清楚易行鞋业对武林意味着什么!”
“我没有对易行赶尽杀绝,我只是不能放过你!你残忍地杀死我父亲,此仇不报我枉为他女儿!”马一铭紧攥起拳头,低沉的声音里透露着凶狠。
“那是意外!说句不该说的话,是他自作孽,自寻死路!”也许那一夜给舒子真的冲击同样很大,所以说话也毫不留情。
马一铭“腾”地站起来,妙目一瞪,激射出一缕猛烈的火焰。她深呼了一口气,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重新坐回到座位上。“是啊,自寻死路,与你无关,对吧?你这叫不叫做杀人不眨眼死不悔改!你知不知道你双手不仅仅沾满了我父亲的鲜血,也沾满了宁武林的鲜血!如果不是你,宁武林会死吗?”
“你胡说!”舒子真情不自禁地提高了声调,惊扰了周围的人,不少人纷纷侧目。
“舒子真,你在文州多多少少也算小有名气,大庭广众之下请你收敛一点。”马一铭讽刺道,“不过也
难怪,因为我这句话戳中了你的痛处,对吧?我戳破了你的自我安慰自我逃避了,对吧?”
舒子真在愤慨之后突袭过来了一阵的软弱无力:“马一铭,你不要胡说八道,宁武林的死怎么跟我有关系?他死于意外,他是几十个惨遭不幸的人中的一个!”
“是啊,确实是死于意外,但是你敢说他的死与你毫无关系?如果不是你逼他,他会死?而且你也因此害死了宁武林的父亲。我只想说一句,伯仁虽非你所杀,却因你而死!”
“我没有逼他,我只是想把他从邪路上拉回来。而且他确实回头了,他改邪归正了,不是吗?”往事历历在目,舒子真的泪水“刷刷刷”地奔涌而出,“我只不过让宁伯父去和他一起回来!”
“一起回来?押他回来吧!你对他不放心,你自己为什么不去?你去了你死了,就真的一干二净了!”马一铭仰头道。
她的眼中不知什么时候也闪烁着泪光。
“我也想这样,如果那个时候我和宁武林一起走了,我就不需要这么辛苦了!”舒子真虚弱地道,“马一铭,我们到此为止,行不行?你也是易行鞋业的股东,我们一起把它好好办下去,撑过这个难关,行不行?”
“舒子真,你还不明白吗?我跟你的事由我爸而起,跟易行无关,正因为你在易行,所以是你连累了易行,就像你当年连累了宁武林一样!你的愚蠢的坚持还会继续祸害你爱的人和爱的事。”
舒子真摇摇头:“马一铭,你不要用激将法,你不要企图用这种办法逼我离开易行!”
“你觉得你会给易行带来什么?倒闭、破产、清算!最后什么都没有了,就像宁武林,死无葬身之地!”
“马一铭,你闭嘴!”舒子真再也听不下去,站起来奔出去,站在候机大厅门口,大口大口地喘气,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如果你真不希望易行倒闭,如果你真心为了易行,你应该让出你的股份,至少你要放弃大股东的地位。我可以收购你的股份,我有能力让易行顺利地发展下去,我可以保留易行这个名称。”马一铭跟出来站在她身后。
舒子真猛地回头死死地盯着她:“马一铭,你死了这条心,我不会放弃易行,不会把它让给你,就像当年我不会放开宁武林,不会把他让给你一样!”
马一铭浑身一颤。这一颤在身体内产生了巨大震动感,把她的五脏六腑搅动得翻江倒海,翻天覆地。
她一阵晕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