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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小方怀孕之事让大伯一家十分高兴。陆奶奶和李秋云难得大方起来,对杨小方那是百般呵护,动不动就说:“你可悠着点,别抻着我大孙子/重孙子了。”陆成功也是整天傻乐呵。
陆郁梨经过上次那事之后,再没说过别的。他们认为是儿子就是儿子呗,生出来不就知道了。反正陆郁梨心里还是希望现在在大堂嫂肚子里怀的仍然是小侄女陆安安。
她们三个说起来也是缘分。前世,陆郁梨十岁时离家,那时陆安安才三岁多点,跟她一直很亲近,大堂嫂跟她感情也很好。后来她去了陈家,中间很少回来。但陆安安却一直记得她。几年以后,杨小方跟陆成功离婚,无家可归,便带着陆安安南下打工,那么大的城市,她们没有彼此的联系方式。但就那是那么巧,大堂嫂辗转几家工厂之后竟然又遇到了陆郁梨。三人异乡相逢,唏嘘不已。
不管怎样,大堂嫂是个性格刚强之人,就算仍是前世那样的结局也没什么,她最后辛苦打工也照样能养活两个孩子。车到山前必有路,如今一切都还没发生,她想得再多也没用。
陆奶奶最近是喜气洋洋,连带着对陆国华和郁春玲态度也好了许多。
郁春玲都有些受宠若惊,她对陆郁梨道:“你奶奶咋突然变好了?”
陆郁梨道:“才没呢,一阵一阵的。”
陆郁梨猜对了,陆奶奶这张脸刚晴了几天,又开始阴云密布。原因很简单,陆国红和钱文宇双双下岗了。这个年代,下岗一点都不稀奇,全国各大城市都在发生着这样的事情。不过,这对于钱文宇和陆国红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尤其是钱文宇,他一直处处以国家工人傲然自居,现在冷不防地失去了这种骄傲,实在是难以承受。听说他时常借酒消愁,脾气越来越坏。
陆国红两口子一直忍着没告诉亲戚,但是这事哪能瞒得住。很快,整个天南村的人都知道了,陆家当然也知道了。
陆国华和陆国中兄弟俩倒没什么,陆奶奶却觉得天塌了一角。陆国红可是她增长脸面的利器啊。如今这种状况,陆奶奶跟人炫耀都没底气了,于是整天在家里长吁短叹。
这件事对陆郁梨家一点影响也没有,年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陆国华这几天难得清闲,也不往外跑,就在家敲敲打打,修修桌椅家具,整整菜地,晚上就陪着老婆孩子看看电视,看一会儿书。有人喊他出去打牌也不去。有时郁春玲也会主动让他去玩一会儿:“国华,一年到头难得放松几天,叫你你就去呗,不然人家又该说我管你了。”
陆国华笑道:“我都不怕人说,你怕什么?我就是觉得打牌没意思。”
陆国华不喜欢打牌倒喜欢读书,尤其爱看武侠小说,陆郁梨的书柜里多了一套《金庸全集》和《梁羽生文集》。陆郁梨有时也跟着看。如今郁春玲识的字越来越多,她也喜欢看书,她最喜欢的杂志是《知音》有时也看琼瑶。
陆郁梨家也算是天南村的奇观。
冬日的晌午,太阳暖融融地照着,院子里,这一家人一人捧一本书看,连陆郁强也在看书,不过,他看的是连环画,只看图不看字。
有的村民见了就半开玩笑道:“哟,你们一家子都在做学问哩。”
郁春玲有些不好意思,陆国华大大方方地道:“啥学问不学问的,爱好而已,就跟打扑克一样。”
即便如此解释,人们还是照样调侃。民风如此,稍稍跟别人不一样,就有人觉得奇怪,继而议论调侃不已。
不过,杨小方却喜欢他们家这种风格,她没事就往陆郁梨家跑,还跟郁春玲换书看。杨小方最喜欢的是《读者》。因为怕陆清华和陆美丽乱翻她的书,她便将书寄存在陆郁梨的房里。
“我真想搬出来住。”杨小方跟郁春玲说道。
郁春玲劝道:“我看你婆婆对你还不错。你们住一起也好,方便她照顾你。”
杨小方苦笑:“二婶,我妈哪是对我好,她是对她孙子好呢。你不知道,她一天八百回的‘我孙子这我孙子那”我听得头都要炸了。你说我要生的是个闺女,她会不会跟我翻脸啊?”
郁春玲一想还真有这个可能,不过,她还是安慰杨小方道:“应该不会,孙子孙女都一样,再说头胎是闺女还好呢。二胎生个小子,一儿一女,十全十美。”
杨小方叹气道:“谁知道呢。”
……
新年到了。家家户户贴春联,放鞭炮。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油香味和肉味。小孩子穿着新衣,兜里装着满满的零食,满村乱跑,大人到处串门唠嗑。
除夕过后,就是初一。从大年初二开始,便可以串亲戚了。陆郁梨家的亲戚很少,也就那么家。外婆家不用去,姑姑家,她懒得去。而且因为陆国华比陆国红大,所以也得是陆国红先来她家后才好去。陆国红今年不像往年那样,动辄对人指点江山,这次显得很低调。而钱文宇连面都没露。
陆国红来了,陆奶奶特意让陆成功来叫二儿子一家过去。
即便陆郁梨再不愿意,也得跟着过去。
他们一家五口刚进院门,陆郁梨就受到一道不善意的目光。那是钱金金射来的。缘由不清楚。
陆国红和钱文宇的下岗,钱家的经济水平直线下滑,自然而然地影响到钱金金。直接表现就是她今年没添新衣服,穿的还是去年的棉袄。当她看到陆郁梨的新衣服后,眼中立即流露出一股不会掩饰的不满和妒意。她都没有新衣服穿,凭什么她有?
钱金金毕竟还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因此便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嘀咕道:“哼,穿得再新也是土包子。”
本来,大家听得不甚清楚,可钱金金旁边站了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陆美丽,于是她大声地把钱金金的话重复了一遍:“小梨,金金说你是土包子。”
陆国红不悦地瞪了陆美丽一眼,这孩子怎么那么不懂事。
她怕二哥二嫂生气,赶紧打圆场道:“美丽肯定听错了,金金才不会这么说。一路上,金金还说想小妹妹了呢。是吧金金?”陆国红一边说冲女儿使眼色。
钱金金昂着头,才不理会妈妈的暗示,她很光棍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她本来就是土包子,我说错了吗?”
大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陆郁梨脆声应道:“嗯,我是乡下土地里的包子,你是县城下岗的包子。都是包子,装啥面包呢。”
众人听罢有的笑,有的摇头不说话。
陆国红听到“下岗”二字,却是脸色一变。这正好戳中了她的痛脚。
郁春玲察觉到小姑子脸色的变化,生怕她多想,忙笑着道:“小孩子拌嘴很正常。——你们两个都少说两句。”
要是往常,陆国红肯定得趁机抢白这个二嫂两句,但今时不同于以往,她再不满也得忍着,于是勉强冲郁春玲笑笑:“没事,都是金金不懂事。去跟妹妹说声对不起。”
钱金金眼中含泪,死活不肯。
陆郁梨懒得理会她,于是就大大方方地挥挥小手,道:“好了,你也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都七岁的人了,才不跟你一般见识。”
大伙听到这话,不由得笑了起来。
陆国华也出来说话:“好了,去跟你嫂子玩去。”了
他不说让孩子去跟陆美丽陆清华和钱金金玩,因为知道他们根本玩不到一块去。
陆郁梨果然凑到杨小方面前去了。陆美丽则亲热地拉着钱金金,两人这会显得异常亲热,而且两人一边玩还一边示威地看看陆郁梨。陆郁梨才不配合她们这种幼稚的游戏,连看都不看一眼。
孩子各玩各的,大家坐在一起说话谈事。
陆国红停了一会儿,试探着问陆国华:“二哥,最近生意怎么样?我听人说你是遇到贵人了?”
陆国华轻描淡写:“啥贵人不贵人的,人家就是给我一个机会。关键是还是产品的质量。”
“二哥真是谦虚。”陆国红笑了笑,神色十分复杂。起初,她和钱文宇一点都不看好二哥办厂,毕竟他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读的书少,没有关系没有门路,怎么可能会办好咸菜厂?
可他们万万没料到,仅仅半个月的时间而已,陆国华竟然接连认识了两个大批发商,听说还签了合同。基本上,只要厂子里产品质量过得去,出货正常,这事就没跑了。再看看他们,夫妻双双下岗,虽然已经托了人在找工作,但是县城里的几家为数不多的厂子不是已经倒闭,就是即将倒闭。陆国红越想越头痛。不过,他们家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钱文宇的堂哥钱文清已经拍着胸脯答应说会帮忙,让他们在家等着便是。再怎么说,他们这只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而且他们学历高,又是城市户口,再怎样也比他们这些亲戚强。
一想到这儿,陆国红情不自禁地又重新抬头挺胸,稍稍恢复了一点精气神。
陆国红笑着说道:“嗯,你跟二嫂好好干,钱家的亲戚正在托人想把文宇给办进机关单位。真要成了,到时你们办事也方便许多。”
陆国华倒没抱多大希望,他说道:“我们无所谓,只要你们能过得好,别让妈操心就行了。”
兄妹两人不咸不淡地说了一会儿话,吃了一顿气氛一般的饭就各自散了。
年过完了,亲戚也串完了。他们该开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