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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老者应声掀门帘进去,不时捧了一盏茶出来,登时满室溢香,就是初时闻到的那种清甜悠远之香。
“不好意思,客官!刚才那盏浑茶得罪了,小老儿这里跟您陪个不是。”“岂敢岂敢,您这样说可是折煞我这小辈了,喝不喝茶本不打紧,难得的是在此等荒郊野地,还能吃上一顿精致可口的饭食,实属有幸。您给我算算账,我这便要走了。”
“客官不忙,吃盏好茶再走不迟,我这就与您算账去。”老汉将那盏浮珠香蜜茶置在我桌上,又凑近些小声说道,“我家小公子很少亲自为客做茶的,给您上的这些饭食也是他特地吩咐伙计精心制作的哩!”说完,乐呵呵地退回到柜面总账去了。
其实他这么说倒让我有些不放心起来,平白无故地为何只对我上心些,我可不信自己是那种美到人见人爱、到哪里都可以占便宜的程度,但是闭目默想一番,似乎自己的仇家还真没有延展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的,看那老者、周围的人以及门帘后的白衣年轻人,举止也都祥和自然,感受不到一丝杀气。
倒是帘后白衣人先开口了:“姑娘不必起疑,在下略通易术,早起占卜一卦,卦象显示今日会有一位命里的有缘人来访,观之到现在,能当得起这个身份的貌似也只有姑娘你了,所以格外应承些。”
我无奈的笑笑,心道:“看来我今年的桃花运委实不错呢!不仅有老李跟我求婚,重逢朱邪瑜,就是到这么偏远的地方也成了个仪表不俗的小公子的有缘人。”
望了望手边的蜜茶,汤色成清透亮丽的琥珀色,闻之香甜入肺,端起来喝一口只觉顺滑醇厚,香彻口腔,甜入心肺,回味无穷,就是在长安也未曾喝过如此顶级的蜜茶。
在我喝第二口的时候,老者把账单也拿过来了,我一看那汇总的数字十八两七钱,惊得我又是猛呛一口。虽说我这一向也大手大脚惯了,到底也是过过穷日子的人,不至于到挥金如土的地步,物之所值心中还是有计较的。
“不过是一碗素面几个素馒头,你敢卖这个价钱?”此刻像极了冤大头的我几乎要拍案而起,因顾着形象和顶着个“有缘人”的名头,确实也不好直接化身泼妇吧!
老者还是笑眯眯的,耐心跟我解释道:“客官您有所不知,这素馒头可不是普通的馒头,咱们是用了顶级的精面粉没参一滴水全用新鲜牛乳和海鸟蛋揉活发酵而成;还有那碗素面,之所以格外劲道也是因为拉面师傅用了一种很神奇且取之不易的活水,煮面的高汤用的是熬炖一宿的小母鸡汤,所以滋味特别鲜美……呵呵!您这样的贵客,咱们怎敢拿劣等的东西来招待呢!”
我听着听着竟好像被他说动了,但是又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老者看我还是没有掏钱的意思,又补充道:“还有我家小公子为您特制的那盏茶,也是顶级的,是看跟您有缘就没算您的钱呢!”
他这么一说,我不觉清醒了几分,提高了声调道:“既然是你家小公子的有缘人,怎么也该给我算便宜些吧?”
帘后白衣人居然还能腆着脸笑出来:“我这占卜之术也是初学,偶尔也有算不准的时候,左右招呼姐姐你的都是好东西,您又哪里是会在乎这点钱的人呢!”
什么意思?下单的时候哄我是有缘人,现在到结账就是占错了?
不过这小掌柜倒也真是把做生意的好手,坑人坑得这么理直气壮。
急着赶路也不想再与他多说,去怀里掏钱袋子,但怎么都觉得这钱掏得有点心不甘情不愿:确定这茶是送我喝的没算钱?怎么有点捆绑销售的意味儿,确定不是因为看我像是个大地方来的羊牯,狠狠宰我一刀的来的?猜这小子定是去过长安,从那街头巷尾缠着给人算命的瞎子身上学了两招。
“这是撒子哦?啷个好香哦!”
就在我把二十两银子将要递给老者的时候,见几个苗族男女走进来,为首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子,着深紫色间红的苗服,皮肤很黑,妆容浓艳看着负累,笑起来倒是好看的,眼睛呈弯月形特别可亲,一副牙齿因为肤黑显得很白。
她身后跟着的五人一进来就用苗语叽里咕噜说个没完,中年苗女操着一口带四川口音的官话,对老者吩咐快上饭菜,刚才说香的也是她。
我瞧这一行人随身都带着家伙,腰间不是别着葫芦就是一个个做工粗糙但结实的小布袋,步伐轻而稳健,呼吸匀而内敛,绝不是一般的苗民,再瞧他们统一的紫蓝服装,且衣上的绣纹并不是什么花花草草都是蝎子蜘蛛一类的图案,哪里的人会以五毒为图腾呢?突然想到这样类似的衣服似在哪里见过。
对了,桑蒻穿过,当时她激动地脱下外面的嫁衣,穿的就是这样的衣服,这些人莫不是一向以养蛊用毒著称的百仙教?一想到当时桑蒻的死状,就背脊发麻。
武林中与人动手,拳打脚踢刀来剑往,冷不丁地施放暗器都可算是正大光明了,唯独这阴鸷的放毒下蛊往往不着痕迹,万分诡谲毒辣,谅你本事再大手段再高明,都防不胜防。
所以我的一个原则就是:玩兵器的万不得已别去惹玩毒的。
还好与这个组织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还是赶紧撤为妙。
就在我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正要起身的时候,袖口被一只肉乎乎的小手给牵住了,我低头一看,是个粉雕玉琢的女童,大概七八岁的样子,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委屈巴巴地望着我。
总觉得这脸这表情是在那里见过的,就是想不起来。
中年苗女眉头一皱,拉住那女童的另一条胳膊要将她拽回去:“你这个坏囡儿,不好好吃饭,去拉扯别个做撒子?”
我见那女童虽也穿着苗服,明显就是一件大人的衣服套在身上扎了根腰带而已,两个脚踝上各系着一串脚铃,一走一闪叮铃哐当的,让那女童的腿如绑了沙袋似的,滞钝难行,倒更像某种禁制。
莫非这女童不是她们的人,难道百仙教还干起贩卖人口的勾当不成?
这样一想,我那爱管闲事的毛病就又开始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