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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第一百零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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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如水, 夜幕朦胧。

    白日在群山之中散去的雾霭,此时在夜色里凝了浅淡白雾。

    像是蒙在女郎脸上的面纱, 星星为眸, 看不清模样。

    一道剑光凛冽,将氤氲的雾气破开。

    若此时有人抬眸看去,便会看到一抹白色身影掠过。

    凌云峰的夜里要比旁的峰要冷些, 大约是容予种植的花草大多都属性偏寒。

    白日还感觉不大出来,一到了晚上那寒气便会迎着月色渗出。

    长时间待着这里的人并不会有太多的感觉, 但是旁人第一次来的话便会明显觉察到。

    白栎去后山摘了点灵果吃, 一不小心吃得多了。

    因为积食睡不着, 便出来散步溜溜食。

    它视野很广。

    谢远即使敛了气息,但只要到了凌云峰里它还是稍微抬眸便能够看得到。

    白栎金色的眸子在夜里极亮,似那尘渊赠予给绥汐的黄金瞳。

    那里面闪着森然的光亮,无声无息, 瞧着便让人脊背发凉。

    谢远垂眸, 一下子便瞧见了那双金眸。

    他御剑下去, 落在了白栎的面前不远处。

    白栎此时正处于主殿的门外,也是容予的居所。

    因此谢远要进去找容予, 必须从白栎这边过去。

    “倒是稀奇,你今日竟还未睡。”

    白栎贪吃贪睡的性子并不是个什么秘密,但凡剑宗里有些年岁, 与它接触过的修者都知道。

    按照平日时候,它早就该呼呼大睡了。

    谢远看着少有在夜里时候还般精神的白栎。

    “你主人歇了吗?”

    白栎甩了甩尾巴,它倒也不怕谢远。

    脚步轻盈地走了过去, 在距离谢远一步的地方停下。

    它朝着他龇了龇牙。

    没什么威胁和恶意,就是单纯地表达了不耐。

    意思是让对方快些走。

    这是白栎表达不满的一种习惯性动作。

    它不能言语,但旁人还是能够感觉到它的情绪波动。

    如果是往日,谢远不会与白栎计较,见它这般模样会径直离开。

    但这一次他却没有。

    谢远没有理会白栎的不满情绪,他掀了掀眼皮,长长的胡子随着夜风动了动。

    仙风道骨,鹤发老者,说得便是他这般的人。

    “我虽敛了气息,但依他的能耐不可能没有觉察到我。”

    这般距离,只隔了一门。

    哪怕谢远再如何擅长隐匿气息,容予这时候也应该感知到了。

    “可是出了什么事?”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注视着白栎的,那眼神少有的沉郁。

    哪有往日时候那般眉眼温和。

    剑修性子再如何温和,终究也不是万般慈悲的佛修。

    他们半身是凛冽的剑,一挥而下便是鲜血淋漓。

    大约是平日里谢远太好说话了,好到看上去没什么脾气。

    白栎都有些忘了,眼前这人也是个剑修。

    还是个化神期的剑修大能。

    它看得懂对方的眼神。

    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询问,可眉眼之中却有着比这夜色还沉的寒意。

    白栎一直悠闲甩着的尾巴停了下来,它的眸子闪了闪,最后沉默地走开了些。

    它将挡着谢远的地方让开,身后是禁闭着的门扉。

    谢远见了淡淡收回了视线。

    “你在此等着,没有我的允许不要进来。”

    正准备跟上来的白栎听到这话后刚抬起的脚一顿。

    虽有万般不情愿,但瞥到谢远那如剑刃般眼神后还是闷闷地收回了脚。

    它默默走到了门边位置,趴在地上恹恹地盯着对方看。

    谢远对此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径直推门便进去了。

    他刚一进去便发现里面寒气逼人,甚至要比外面还要冷冽。

    他脚步一顿,视线往寒气最重的那个方向看去。

    毫不意外,那里正是容予的房间。

    容予虽属天灵根,可属性偏寒。

    平日时候他的身体温度便会比旁人冷些。

    每每他的灵力有所波动的时候,那寒气便会不受控制地侵袭整个他所处的空间里。

    所以谢远可以从他周身寒气强弱来判断他灵力紊乱程度。

    想到这里,他垂眸看了一眼结了厚厚一层霜雪的地面。

    甚至还有从他脚上攀附而上的趋势。

    谢远随意掸去衣袖上的冰霜,脸色凝重地往里面走去。

    等到他已至门口的时候,里面紊乱的灵力忽得一停滞。

    容予这个时候才觉察到了谢远在门外。

    他还没有来得及回神,一道剑风破开了禁闭的门扉。

    谢远一进门看到的便是这般景象。

    青年一身月白衣衫,脸色苍白的用手支撑在床上准备起身。

    鸦青色的发如绸缎顺滑,从他的肩上滑落。

    他薄唇泛白,长长的睫毛上凝了浅淡的霜雪,稍微一动便落在了眼睑处。

    似冬日窸窸窣窣从树梢上落了的薄雪。

    他像是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手紧紧的攥紧了身下的被褥。

    骨节分明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呼吸带出的白雾将他的眉眼也衬得朦胧。

    “师兄……”

    “若不是我今日来找你,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

    谢远上前过去将容予的手拽了过来,他将手搭在容予的手腕上。

    比感知的灵力紊乱更甚,更直观。

    他的手刚放上去,指尖处便传来了一阵钝痛。

    其中魔气太过霸道,根本不是寻常探知能够深入进去的。

    “你身上怎么会有万魔之气?”

    谢远沉着脸色,抬眸看向容予。

    青年浑身都冷的厉害,像是冰块一样,没有一点儿暖意。

    “是白羽然……还是之前你不慎中了先魔尊的算计?”

    先魔尊,也就是白羽然的父亲是由容予亲自斩杀的。

    不过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当时他刚至瓶颈,对付起来很是吃力。

    容予再如何小心谨慎,也被伤到了内里。

    这也是为何之后过了这般久,遇到羽化之境时他会因为天雷而散去神识。

    伤上加伤,哪怕金刚不坏之身也自然是受不住的。

    容予被询问了并没有立刻回应,他长睫微颤。

    那霜雪融化,滑落成了水珠落在了他的面颊。

    谢远一怔,险些以为是他落了泪。

    “……你既不愿说那便算了。”

    他知晓容予的性子,看上去温和好说话,其实骨子里执拗固执。

    若是他真的不想说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开口的。

    谢远一边用灵力舒缓着青年周身因魔气乱窜而产生的疼痛,一边注意着他的神情。

    容予因为疼痛而紧皱着的眉慢慢舒展了些后,他这才沉声继续询问。

    “这件事我可以不继续追问……”

    尽管万魔之气很难摒除,可谢远知晓以容予的修为,想要压制住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么一点儿魔气会将青年弄得这般狼狈。

    “你能告诉我你这个状态是从多久开始的吗?”

    “我见你魂灯,一月之前便摇曳恍惚。”

    容予其实并不打算回答,可先前闭口缄默已经很失礼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在对方关切的眼神注视下告知了。

    “……半旬。”

    听到这里,谢远一怔。

    魂灯显示的更多是修者的灵力波动,像容予现在这个状态,并不是单纯灵力紊乱的原因。

    他原以为也就这一两天的事情,不想竟生生持续了半旬之久。

    谢远沉默了许久,半晌都没有说话。

    他静默地注视着眼前的青年,月色之下他的面色近乎透明,没有半分血色。

    容予这样虚弱的模样,在他印象里还是头一次见到。

    之前哪怕是诛魔耗尽了元神——

    也没这般,似琉璃般一碰就碎的脆弱。

    “容予,以你的修为压制住这团魔气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你心乱了。”

    他在隐晦地提醒着容予莫偏了正轨,希望对方好好反省,收敛些不该有的心思。

    可谢远并不知容予心中所想,也不知他藏在心头的是何等执念。

    他从未怀疑过容予的自制和道心。

    谢远觉得,现在还未大错铸成,稍微提醒鞭策几句对方便能收心。

    因为万魔之气看似扰其心智,只要做到和以往那般心如止水。

    这点儿东西便奈何不了容予。

    容予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谢远的灵力舒缓了他的每一处灵脉。

    他深吸了一口气,稍微平复了下情绪。

    “……师兄,让你担心了。”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没有之前的那般钝痛。

    容予缓缓坐直,挺拔的背脊如松柏。

    要是忽略他面上还未完全褪去的霜雪,还有苍白的脸色的话。

    谢远可能根本看不出刚才痛的险些咬破唇舌的人,便是眼前的青年。

    他其实想要说[抱歉],但又觉得生疏了些。

    谢远摇了摇头,眼角的皱纹显露着岁月的痕迹。

    他轻轻为容予掖好了被子。

    “好好休息下吧。日后若有什么事情别瞒着,直管来找我便是。”

    容予就是这么个性子。

    无论承受着什么苦痛,从不言语,只将打碎了的牙混着血水往肚子里吞。

    这一次若不是云苓来找他,他可能很久之后才会知晓。

    “师兄,是云苓与你说了什么吗?”

    他的声音喑哑,听着就觉得憔悴无力。

    “你放心,她来问的时候我用绥汐的魂灯给你遮掩了。”

    “你们都是天灵根,若不用神识探查的话是发现不了的。”

    谢远说到这里后,怕容予还不放心又补充了一句。

    “她以为只是你修行出了点儿岔子,没有往别处想了。”

    容予神情很淡,注意力并没有在云苓发现与否的事情上。

    “怎么了?你可还有什么想问?”

    他了解容予。

    半晌没有回应,大约是在想些其他什么事情。

    “……那她的魂灯可安好?”

    谢远愣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容予问的是绥汐。

    他想到了什么,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担心谁也不该担心她。”

    “三千魂灯里,就她的魂灯最平和。自放入魂灯阁里便从未有过半分摇曳波动。”

    容予听后唇角勾起,弯着眉眼笑得清浅。

    “那便好。”

    作者有话要说:休息下,继续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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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为我抱对了大腿》 by吃鲸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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