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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于我此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恨的实在没有办法,他从前听人家舌尖的血最能辟邪了,一狠心,将舌尖咬破,呸地吐出一口舌尖之血来,果然,大腿上的头发似乎被烫着了一般,迅速萎靡地向下缩去,归于我大喜,又呸呸呸地连唾了十几下,大腿上的头发果然害怕舌尖之血,纷纷退缩,直至他的脚踝,但这时归于我因唾出太多的心血,不免有些头晕眼花,不敢再唾,试着挣扎双脚,稍稍能动了,使劲一挣扎,终于一只脚从头发中挣扎了出来,他高兴的一迈步,但另一只脚还没脱出,一不小心,竟然跌倒在地,他再次爬起来,地上的头发又疯狂长出,竟然将他刚刚脱出来的那只脚再次牢牢缠住,归于我无法动弹,再次陷入了绝望之中。
须臾,归于我脚下的头发已漫过了他的大腿,直直向着他的腰际缠来,归于我吓得面如土色,使出全身的力气来,也不能挣扎动半分,而此时他的大半个身子已被又黑又密的头发缠绕了住,几乎将他的下半身缠绕的如水桶一般,他手中攥着金叶子疯狂地在身下的头发上乱划,但每次都是一划而过,一点也不能将头发割住,越是这样,归于我越是不住手地疯狂而割。
而正在这时,突然从他的身前,一簇头发徐徐地从地上钻了出来,那头发又稠又黑又密,极像是美女的头发,而此时出现在归于我的眼前,他却是一点儿美感也看不出来,只有恐惧和愤怒,那头发越出越多,直直地出来了有七尺多长,最后竟从头发的底部露出一个骷髅头来,那白森森的骷髅头此刻虽然很是可怖,但那狭长的脸型,让人联想到这骷髅头生前一定是个美女,而那些长发也都霎时垂落披散在了那骷髅头的背后,竟仿佛是一个美人般的感觉。
但归于我可没有这种感觉,他原先还是害怕,但一瞬间看到这个骷髅头的时候,他的害怕全都变成了愤怒,仿佛是终于找到了可以发泄自己怒气的对象,他向着那个骷髅头大骂道:“快放开老子,老子还怕了你不成。”
那骷髅头似乎也有人类的感情,睁着两只黑洞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归于我,一下一下地上升,到了归于我的脸际,归于我更加愤怒道:“放开老子,老子和你决一死战。”
到了这个时候,他竟什么也不怕了,竟一挥手,手中的金叶子倏地挥出,在那骷髅头上划去,但那骷髅头竟然似乎非常的僵硬,归于我一划而过,感觉划在了金石之上似的,发出铿锵的声音,他又乱划一阵,但那金叶子竟丝毫伤不了骷髅头,反而自己因为用力过猛,划的手腕都有些软了,而那个骷髅头突然将猛地下骸骨一松,像张开嘴的样子,向着归于我吞噬而来,归于我自知难逃一死,热血冲头,大叫道:“我便是死了也放你不过。”
手腕翻转,金叶子向着自己的脖颈划去,到了此刻,他无路可走,宁愿自己死在自己手中,也不愿死在这妖孽口中了。
但就在这时,忽然响起一声懒懒的打呵欠的声音,归于我的心神忽然被震动了一下,气血渐渐和缓下来,手中的金叶子一划而过,却是离他脖颈堪堪有一寸的距离,他大口呼吸,自己在间不容发之际,竟不知如何逃过了一死。
而身前向他张开大口的骷髅头也在这声呵欠声中突然掉落于地,钻入了土中,而在顷刻之间,归于我只觉得自己的两腿一松,已完全恢复了自由,那些头发都在莫名其妙间退回入了土中。
但是他知道这些怪事的发生是什么原因,就是那声呵欠。
他有些木愣地回头,看向了发出呵欠声的所在,只见木床的琐屑中,又是一个身影缓缓地站起,不过这个身影很小而且不是人的身影。
归于我清清楚楚地看见,竟是那只狐狸的身影。
狐狸伸开着两只前爪,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眼睛里似乎还有些睡意,朦朦胧胧地看了归于我一眼,道:“几点了啊,你打的酒真是好酒啊,我多年不喝酒了,想不到酒量如此不济,都睡到这么晚了。”
归于我无言以对,他的嘴唇有些颤抖,似乎刚刚死里逃生,他的心境还没有全恢复过来,他怔怔地拦着狐狸,怎么看都看不出这狐狸有什么厉害了,怎么它能将那些怪异的事情全都消失呢?难道并不是这只狐狸的原因,而仅仅是事有凑巧?可是又不怎么可能?
“你……你真的是神仙吗?”归于我终于开了口,可是却问出了这么一句。
“嘿嘿。”狐狸粗犷的声音豪爽地笑了两声,接着慢吞吞地说道:“当然是了,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我是神仙了吗,嘿嘿,你要不再打些酒买些肉回来。”
它说话的时候一点也没有神仙的超凡脱俗,反而极像一个世俗之人。
归于我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变动中反应过来,什么也没说、
“诶。”狐狸好像突然发觉了有什么不对劲,“这里怎么变得乱糟糟的,怎么大床也破了?怎么房顶也开了一个大口子?”
它看着眼前的变动,脸上露出了仓皇之色,又发现赵正不见了,叫道:“赵正呢?他去哪里了?”
归于我闭闭眼睛,稍微平息一下凌乱的心,再次睁开的时候,他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笑了一下,道:“这房子和床因为年份久了,赵正刚才出去的时候太匆忙,所以弄得都崩塌了。”
狐狸奇道:“他去哪了?干嘛那么急?”
归于我笑道:“他去出恭了。”
狐狸听了,扑哧一笑,想了一下,也确实极有可能,这房子和这大床确实年份有些久了,稍微动静大一点就崩塌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狐狸点点头,又问道:“那你怎么不睡觉?站在那里干什么?”
归于我看着狐狸,心中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想法,这狐狸竟然有避邪的功效,要是自己将他收服了,岂不是宝贝一件,心中这样想着,心里竟动了邪念,当狐狸问他的时候,他心里斟酌好了语言才道:“我这里有还有一只烧鸡,你要不要过来尝尝。”
他将篮子抓起来,向着狐狸示意一下,他想等狐狸过来的时候,一下子便将它扣在篮子里,那么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狐狸据为己有了。
狐狸毫不怀疑地点点头,道:“有烧鸡最好了,吃饱了正好睡觉。”
但在狐狸迈出两步的时候,忽然看见归于我的脚下有什么东西,仔细一看,竟是两具尸体,狐狸唬了一跳,退后一步,叫道:“这里怎么有死尸?”
归于我狞笑道:“别怕,我待会将他们做成烧鸡好好的款待你。”
手中提着篮子,做欲扑之势,一步步地向着狐狸走去。
狐狸此时法力尚未恢复,竟不由自主地倒退两步,道:“你别过来,我是神仙。”
归于我狞笑道:“是吗?那你神一个我看看。”
无所顾忌地向着狐狸一步步逼近,一只手提着篮子,一只手拿着金叶子,他幻想着将这狐狸的火红毛皮扒下来,卖个好价钱。
狐狸有些仓皇,连连地后退着,见归于我已到跟前,自己似乎退无可退,狐狸后退距地,神色惊慌地大叫道:“你别过来,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归于我仰天打了哈哈,道:“那你不客气让我看看。”
右手倏地伸出,便向狐狸脖颈抓落,狐狸前爪乍起,忽然张口一喷,一股浓黑的黑雾从他口中喷发了出来,归于我猝不提防,瞬间被裹在黑雾之中,归于我挥手挣扎,竟然挣扎不出,便如堕在五里雾中一般,顷刻之间,他的身子竟不由自主,弯腰曲背,竟不由自主地伏在了地上,归于我大惧,啊地大叫一声,但自己嘴中喊出的声音竟然如驴叫一般,嗷嗷而响。
他想伸手搏击,但伸出的手竟变成了一只黑驴蹄子,不能自主了。
他知道自己着了狐狸的道,转身就想跑掉,但脚下有似千斤之重,分明是被狐狸制住了。
狐狸见状,哈哈大笑,耀武扬威地在驴子的身前大叫道:“跟你说了我会不客气的,你偏不信,你偏不信。”
归于我想反唇相讥,但一开口却发出了嗷嗷嗷的驴叫声。
狐狸跳跃着大笑不已,正在这时,一个人如鬼影般倏忽而至,狐狸一看,正是赵正,大喜道:“你去哪里了?我醒来后不见你……”这时却见赵正的身后转出两人,身穿火红色的衣服,从来未见过的打扮,每人的手中还各自拿着一个如马灯的东西,微微闪着亮光,似乎是照明之用。
狐狸看见这两个人却是惊慌失措,慌地朝后便遁,然而后面已是墙壁,已无从可遁,两个穿火红色衣服的人呈包抄之势,慢慢地围拢来,大喝道:“妖孽,你还不束手待擒,还妄想逃走吗。”
狐狸看见赵正立在两人的中间,披头散发,将大半个脸遮住了,一言不发,狐狸看见那两个人随赵正而来,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心中比寒冰都要寒冷,但还有些无法接受事实,无法相信眼前所发生的,连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道:“我先前告诉你我是从夏家逃出来的,所以你就去带来了夏家的人,是吗?”
赵正身子一动不动,头发在他脸上轻轻地拂着,仿佛是有风吹着,面对狐狸的一番质问,他一言也不发。
狐狸的声音中充满了悲痛,道:“枉我与你相识一场,原来你跟其他的人类一样,全部都是背信弃义之徒,你……”
狐狸声音中带着凄婉,竟是说不下去了。
然而就在这时,从赵正的身上发出了哈哈哈哈的大笑之声,笑声非常的得意和猖狂,震得赵正的头发都瑟瑟而动。
连那两个夏家的人都悚然惊讶,瞥眼向赵正看去,不明白这个将他们引来此处的人为何突然笑的这么可怕。
赵正虽然笑的很是大声,但他的脸还是深深地埋在头发之中,从他的头发的缝隙中能看到他的嘴并未动弹。
狐狸看到了这一点,惊叫道:“你……你不是赵正?你是谁?”
那个笑声戛然停住,平息了一下波动的情感,厉声道:“公孙枝,你连都不认识了吗?”
狐狸从这声音中终于分辨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诧声道:“你……你是石之纷如,你……你出来了,你竟敢违背天道占据凡人的身体?”
石之纷如哼了一声,厉声道:“公孙枝,我与赵正已是合而为一之体,我既是赵正,赵正也是我,你这几天将赵正照顾的不错,也该轮到我报答你了,送你回夏家老家去,哈哈哈……”
石之纷如说着,又畅快地哈哈大笑起来。
狐狸怒极,道:“石之纷如,你太狠了……”
双爪向后一乍,竟向着赵正喷出一口黑雾来。
赵正头发左右一甩,将那黑雾扫的干干净净,石之纷如恨道:“这个时代已经不需要你了,你回你的夏家去吧。”然后向着夏家两人道:“你们还不动手。”
夏家的那两人将手中的马灯举起,向着狐狸的身上照去,只见不知怎地,从那马灯之上分别射出一道胳膊粗细的亮光来,打在狐狸的身上,狐狸忽然像受了禁锢一般,寸步难移,脸上表情痛苦不堪,却是还不投降,苦苦支撑着不肯就范,似乎在这世上还有未了之事,向着赵正道:“你让赵正和我说话。”
石之纷如哼了一声道:“不必了,我代你问候他吧。”
狐狸身子仍是苦苦地挣扎,仿佛还在苦苦留恋,大叫道:“石之纷如,看在昔日同僚的份上,你让他跟我说上一句吧。”
它的粗犷的声音中带了哀意,仿佛有巨大的无法抑制的悲哀将它的整个身躯包裹,就要将它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