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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志山猜测着他们的意图,却想不到庞英武嬉皮赖脸地对他笑道:“小舅,给我们带吃的了没?”
张志山瞧不得他疲赖的样子,沉着眉问他,“村里没管你饭?”
庞英武苦着脸,“这的饭,连我们家奔奔的狗食都不如。”
张志山脸一冷,眼见一顿说教就要开场,庞英武急忙告饶道:“得得得,我错了,别念叨了。”
这副怂包的样子,立时惹来了卢向阳的一句嗤笑。但他开口说的话,比庞英武还肆意。“小舅,牛家屯的事你别管,这个姓何的根本就翻不出个天来。”
张志山忍不住头痛。“我不管?你们能搅和的天翻地覆!恐怕明天就会从b市拍过来一个加急电报,直接下到老何头上,恐吓他你们背后有人!”
“真神!小舅你怎么知道?我们正打算这么干。”被戳破了心思,庞英武不禁向他竖起了大拇指,“准备让你给我们打掩护呢!”
张志山一口闷气顶在肺里,简直就快被他给气伤了!他肃然警告道:“老老实实地待着,不准给我乱来!”
可这两个混不吝的,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把他的话当回事。
他只好使出杀手锏,咬牙威胁道:“敢乱来,我保准告到你们父亲那里,看看他们怎么整治你们!”
“嘁!”庞英武不屑地回了一句,“小舅,我们都多大的人了,你怎么还用这一套小学生叫家长的手段?”
“听不听?”张志山严肃问道。
一时,两个人俱是无奈,齐齐点头。
对付完了这两块“滚刀肉”,张志山又变成了和声和气的张场长,友好地同老队长告别,带着调查组三个人一起乘车离开。
笨重的车“突突突”地向前开,滚滚的尘土立时就被车轮惊得飞扬起来,糊了在场所有人一身土。
旁边马车上的几匹马郁卒地“呸呸”吐了两口土沫子,愤恨道:“这个大铁匣子有什么好?连点新鲜空气都闻不着!”
“就是,哪有我们跑得欢快?刚才有没有多踢两脚?”
另一马昂头一甩,飘逸的鬃毛在空中甩过一个帅气的弧度。“有!”
“干得漂亮!”
听着它们凑趣的话,唐棠远远望向汽车,果不其然在车屁/股上看到了几个带着土渣的马蹄印,一时不由笑了出来。
就连牛家屯人,也迟迟散不去见了汽车的兴奋感。这样的稀罕物,他们只有偶尔去县城的时候才能看到,何曾这么近距离的摸过汽车铁皮被晒烫的外壳?一时,所有人都凑在一起激动地交换着心声。
而远去的汽车里,却丝毫不见一点轻松愉悦的气氛。
这辆载货汽车车厢不大,仅能坐下张志山、何场长和司机三人,其他人和行李都被安置在了后面裸.露的货板上。然而,此时驾驶室里面一片静默无语。
张志山沉默着不做声,司机自然也就不敢随意聊天找话题,只好眼神直直地看着前方的路,而耳朵却悄然竖起听着风吹草动。
许久,张志山才淡然道:“老何,这次你私自出来公干,我就不追究了,没有下次。”
他说的平和,然而谁也不敢忽视其中沉重的意味。何场长莫名就觉得自己嘴唇发干,他极力地扯动了几下嘴角,费尽了力气才终究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张场长,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了,我也是想着为你分忧才下来的。那天,曹立强匆匆忙忙地跑回场部,说是牛家屯出大事了,又是死了人,又是村里造反的,说的格外严重,我一听就急了。但曹立强说的不清不楚,具体情形也形容不出来,我只能先想着把事情调查清楚,然后再向您汇报。”
这番话看似是合情合理,但是张志山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他的目光移了过来,忍不住让何场长有些心惊肉跳,冷汗直流,不知道这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人,哪里来得这么大的气势,像是一座大山一样牢牢地压在他的头上,让人动弹不得。
张志山沉声道:“曹立强是你侄女的对象。”
何场长一惊,眼神蓦然一慌,刚想张嘴辩解几句,却在他了然看穿的目光中开不了口。“我、我——”
见了他这副心虚的样子,张志山反倒是没有追究到底,摆摆手道:“行了,这事到此为止。就算不为这个,难道牛家屯就没有你招惹不起的人吗?”
听到这几句话,何场长猛然一愣。忽然,他就想起了那个高大硬朗、在田埂上同自己说话的男人。他光明正大地威胁自己,后山沟里住着一个疯女人,那是被他遗弃的前妻。
对着徐长林奇异的语言,何场长十分想装着听不懂的样子。但偏偏,每一句都直接砸到他的心坎里。一时间,便让他的心里疑云密布,惊惧交加。
那个呼伦族的疯女人竟然没死?她会不会找回来毁了他的前途?这些呼伦族的人又打算怎么对付他?无数道事关生死的问题砸下来,让他哪有心思再关注野狗袭击人的小问题,当下就心神大乱地急于离开。
但被威胁的事情,张志山怎么会知道?
难道他也知道了自己的过往?
何洪斌悚然盯着张志山的表情,偏偏他始终是一派泰然,不疾不徐,脸上平和得让人看不出一丝的异样。但又仿佛是高深莫测,脸上每一个细微的线条都有不同寻常的意味。这让他的心瞬间就沉到了谷底。
他不知道,张志山也在疑惑,卢向阳和庞英武这两个小爷背景还没露出来,怎么何洪斌就先被自己吓傻了?竟然一言不吭地锁在车厢角落里,连眼神都不敢同自己对上。
张志山的心思转了一瞬,不动声色地亦是沉默了下去,周身威人的气势却越发挺拔了起来,吓得车前车后几人都战战兢兢。
调查组这一走,牛家屯又慢慢恢复了平静。更加出人意料的是,场部的调查处理结果一直都没有下来,仿佛这件事就悄无声息地蒸发了一样,被场部的领导们遗忘在了脑后。
就连曹立强,同样再也没有回过牛家屯,原来留在屋子院子里的几件衣服行李也不要了,许久没人来收拾。这事,便算是彻彻底底地翻了篇,没人再提。
这日,瞅着天气好,推迟回家许久的徐长林终于准备上路了。他随身携带的东西并不多,一把长弓斜跨背后,数日打猎换了满满的粮袋子粮食,也用扁担挑了起来。沉重的分量一压在肩上,他走路依旧是健步如风,似是根本没有感觉到重量一般。
然而让众人万万想不到的是,难题竟然出现了二黑身上。
二黑一听要走,从村东头蹿到了村西头,被众人撵着差点急得爬上了树,嗷嗷地叫唤着就是不愿意离开。围观的村里人纷纷笑着开玩笑道,二黑一定是看上村里哪条母狗了,才舍不得回家。
“老爷不走!嗷嗷嗷,老爷还要在这玩~”二黑四条腿松泄了力气,软塌塌地就是不好好站住,趴在地上鬼哭狼嚎地没个正行。
“这有吃的,有喝的,还有好玩的,老爷才不愿意上山当和尚!毛毛,毛毛救我!”
小奶猫忍不住飞起踹了它一脚,“赶紧回家,别墨迹!”
“我不、我不,我就不——!”二黑哭嚎道,这副蠢萌的样子让人不忍直视,唐棠更是忍不住躲在墙角里笑得乐不可支。
眼见徐长林不为所动,径直转身就欲离开,二黑顿时急了,“蹭”地一下子就蹿了起来。它噙着泪,对着徐长林的背影深情喊道:“长林,你这个负心汉,怎么就把我给抛下了?我可是呼伦族高贵威风、独一无二的神犬!你、你——”
就连牛家屯的人也唬了一跳,连忙召唤道:“哎哎,长林,狗不要了?”
“快回来啊,狗留这不安全,上个月马棚子那边的老狗差点让城里的小年轻给吃了!”
“就是,留这下回可就看不见了!”
众人嘻嘻哈哈地笑成了一团,而二黑一听此话,顿时心里拔凉拔凉的,惊悚地回头看了卢向阳和庞英武一眼,四条腿嗖嗖地就蹿了出来。
“长林,等等我!我、我害怕!”
它凄惨的叫声响彻天际,尖锐高亢得差点刺穿人的耳膜。庞英武不由郁闷地瞪了它一眼,极力抗议道:“老卢,你看到它刚才的眼神了没?我屮艸芔茻,就跟我强/奸它了一样!”
卢向阳轻声笑了起来。“它是该担心。”
这句话,瞬间就刺激地庞英武炸毛了。“嘿哟喂,你什么意思?小爷是那么饥不择食的人嘛?我先干了你!”他气急败坏地和旁边那人拧成了一团。
这次突如其来的内讧立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不由拍手为两人助威叫好。
而近在他们旁边不远处站着的唐棠,已经惊呆了。她刚才听到了什么?!一时间,她不由自主地作了一个深呼吸,轻声感叹道:“城里人可真开放啊!”
“这有什么?”忽然,她的身边就出现了一个喵喵的声音。
唐棠木着脸回头看过来,只见小奶猫努力昂首挺胸,作出一副大人的样子,平淡地说道:“唐棠,你知道马有五条腿吗?”
唐棠:“……Σ(°△°)︴!”
好污!
它正自得地昂着脑袋,没想到陡然一个黑影蹿了出来,“砰”地一爪子重重拍在它的脑袋上。
老狗狂然大怒道:“你这熊娃,在哪里学坏了?不要拦我,今天非得把你揍明白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