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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等一下,博恩团长,”解散后的会议厅外,葵的声音跟着追了上来,“我还是,无法理解你,你到底要做什么,到底在想些什么?”
“特意跟上来,就只是继续之前没有让你满意的对话吗?”博恩看了眼背后的葵,甚至没有面向她,似乎不愿意再在这件事上多费口舌。
“为什么对待罪犯苛刻严厉的你,却执意要饶过莱尔·普拉斯,他有什么特别的?”葵表情严肃,像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非要得到个能认可的理由。
“我想我在议桌前已经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可在我看来,虽确实有它的道理,但少不了其中的牵强,”葵双臂环保打量着博恩,她想要在交谈的时候能从博恩身上找到细微的变化,来证明自己的正确,“给我的感觉,有一份刻意在里面。”
你的那份刻意,那个触动你变化的理由,能让你那张铁公无私的钢面具也微微倾斜一次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博恩团长,葵心里发问。
她并非是要和博恩过不去,也不是故意想要将莱尔·普拉斯送入监狱,她有自己做事的原则,也认为博恩·科怀德是那种有原则的人,她为自己所坚定的拼尽一切,而博恩打破自己原则的行为,让她一时无法释怀。
“所以说,我已经解释过了自己的想法,”博恩还是转过了身,面对面的再次向葵说明道,“只是在我看来,那个孩子,比起犯人,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个受害者。那种一个人站在巨大的天地间,或是不见五指或是手脚冰凉,也还没有一个人出来握住他的手,让他找到触感和温度,就是那样的一种罪难。”
葵仍是不解的看着博恩,但她自然而然的在脑内想象那样的画面,却无法克制的再现出记忆内的场景,自己似乎曾目睹过话中所描述的,于是那些有过的画面就受到共鸣被提现出来。
男孩蹲在化为废墟前雪地里,雪在他的肩膀上堆积成坡,像是失去活力的雕像,她向男孩递去食物,男孩也没有接。男孩的眼里布着霾,他只活在霾内侧的虚幻里。
“所以只是很普通很正常的情况,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与你同样的人。”
“你是想说,如果有那样的人,就能轻松让打破自身的原则吗?那样的东西,还算得了的原则吗?”
“或许你总有一天也会遇到这样的情况,银团长,”博恩说,“我们不是为了原则而活的,只是在不知道怎么活下去的时候,需要有个原则来强迫自己能走在直线上。”
“那打破原则又算是什么?放弃了一直以来的生活吗?否定一直以来的自己吗?”葵皱眉。
“至少决定打破原则的那瞬间,你是知道了自己要怎么活的。”
......
骨塔内,飞射的骨刺,化为能够覆盖底部全部空间的暴雨,它们从环形的墙壁与地板飞出,射进另一侧的壁面又融入其中,随后从另一处再次迸发,
博恩说这里是处刑之地,这里的确是处刑之地,锋利的杀器像是弥漫的空气那样密集,铺天盖地无死角的袭来,被困于这裁决的塔内的,无处可逃无路可退。
“都过来我身边!”即使魔力仍然匮乏,也不是可惜的时候,风元素在若铭的操纵下化为强劲的气流,将她周围完全涵盖守护,她能隔着气流看到黑压压的骨刺群影撞击在每一道风浪上,化为碎片落在地面又融进骨制的塔底内,似乎像是老旧的刀剑能够回炉重铸再暴锋芒。
几乎在那些骨刺射出来的同时,优先到来的萧杀气味已经刺激了霖的腺体,他完全依靠经验所带来的神经反射飞快跃起,引爆的方盒抛至四周,利用爆炸掀起的风浪为自己制造出短暂的隔离带。落地后他立刻滚着就冲进了若铭的风之领域里,若是没有这道可靠的防护作为暂时安全的空间,待那爆炸结束,更多的骨刺就接踵而至将他穿透的浑身血孔。
“我们这要怎么打?”霖翻滚到若铭的脚边,立即向这个经验更丰富的人发起询问,他也明白单靠若铭是撑不下去的。
通过对峙来等待敌人耗尽魔力是更不可能的事情,霖还记得博恩注入体内的那些药剂,他看到了最后一丝药剂流入博恩肌肤内侧前泄露出的光亮,和安内梅斯在月业界时所涉入的东西一模一样,是她作为最后一搏的资本与堵住,也是让她彻底改造成怪物的禁忌之物。
而能操纵这宛若无解巨塔的博恩,也已经算是怪物了,至少,这根本不是人力做得到的。
“我们现在就像是被绑起来当成别人的死靶子。”恺对自己的钢铁身躯还是有着自信的,他蜷缩着身子跑进了领域内,即使是这短暂的时间内,他身上已经留下了不下十根的骨刺,而这些尖锐的东西根根刺进了他体内,让他瞬间负伤流血。
他进入领域后就立刻倒在了地上,忍痛将身子的骨刺逐一拔除,原本就待在若铭附近的小凡立刻释放过去储存过的冰魔力,将恺的伤口冻结止住出血。
“恺说的没错,他说这是场处刑,我们被困在牢内,又有刽子手在牢外盯着我们并磨刀,我们迟早要被磨好的刀砍掉头,除非我们来反抗这一切,”莱尔看了眼身旁的众人,若铭的脸色从未有过一刻不显疲惫,“有人负责翻出牢笼,有人负责周旋那个看守,我来负责那个人。”
“你想怎么做?”铃问。
“只是瞬间突破前方的骨刺,还是能做到的,如果我站在和他一样的地方同他交手,他总不会控制骨刺带到能够伤及他自己的地方,所以之后我的安全无需担心,”莱尔说,“如果有人能引开守卫的注意,剩下的人就可以放心的寻找离开牢笼的办法。”
“好,就按你说的做。”若铭点头同意。
“小心些。”铃说。
莱尔拍拍铃想要伸过来的手,随后背过去,让血气尽情释放。他握紧了武器,告诉自己接下来必须集中精神,就像是走在横跨岩浆上的独木桥,连这桥本身都容易起火,若是不慎跌落更是只能融化的不留尸骨,所以他的精神必须高度集中,好让自己能成功突破这片障壁,去往那个站在高出俯瞰他们的男人。
莱尔跨出了领域,风的气浪和骨刺的杀气交相冲荡他的胸口,他全力挥刀,让刀也带动身体转动,让斩击也能包裹身体周围的每一处,以此来挡下所有将要刺向他的骨刺。
博恩一直站在高台,看着下方银发的男孩忽然有了动作,挥刀护身的同时逼近自己。
他觉得讽刺,想起当初从这个男孩身上看到可怜懦弱孤单的影子,心想这样的孩子能做到什么呢?于是一直紧蹦的心前所未有的松了一次弦,而现在,他却要亲自来将这孩子再送往死地。
那时的莱尔并不愿意死,进去求塔也是迫不得已,现在他一脸坚决的主动冲进了杀戮的陷阱内,稍有差池就会毙命。
他想到了过去,想到自己还在那个无药可救的村庄内,他是那么的想要做些什么来摧毁眼前的一切,可他什么都没能做到,直到那天那些人来到了村内,那些和他一样却又不一样的孩子,一样的,是他们都孤身苦难于这战火摧残的世界上,不同的,是他们能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事。
然后他们鼓舞自己,让自己跨出了向前的一步,无论自己选择的前方,正确与否黑暗是否。
可至少那份推动他迈步的动力,让他觉得光明和安详。
这就是那群人不同自己的地方,他们给予人动力也被互相给予。他们不同自己的,只是他们不再孤身一人。
当你不再孤单一人,你便什么都做得到,你将毫不畏惧。博恩看着冲上前来的莱尔的脸颊,心里说道。
可当再次重归孤独时,那也将什么,都做不到了......
“你就站在这个地方看着我们逐渐支撑不下去,然后死在你的攻击下吗,我知道你对惩罚罪恶有着特别的执着,可你真当自己是掌握杀伐的神?”莱尔的提问同刀刃一起,逼迫向博恩。
博恩抬手,骨刀顷刻制造完毕,抵挡莱尔的挥砍,他身上还覆盖着残余的骨铠,铠甲胸前一道巨大的沟壑就是莱尔之前的刀斩留下的。
“人们会将自己无法理解的显现和事物用神来解释,于是人们敬仰神,害怕神,甚至自顾自的诠释神的世界,因为神在人间无所不能,那么神所居住的世界,对人来说也会没有忧虑和烦恼。如果我们哪怕能触及一点神的衣角,我们是否就能得到永远的温暖?”
“你们为什么做这些?你们为什么需要全部的启示录碎片?”莱尔质问,他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渴求,要来牵连他所爱的人的性命。
“一群无依无靠的孩子,梦最后的残渣。”博恩骨刺突出的拳头,砸向莱尔的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