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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关键就在这里, ”迹部景吾困惑道, “她看到的未来开始出现了’模糊不清‘。”
“这不是很好嘛,说明未来发生了变动,”醍醐京弥摊开手,“要知道,我当年行事出格未尝没有知道‘世界末日’就要到来的缘故。”
“别找借口了,”迹部景吾一点面子也不给,“你的话,根本就只是中二病犯了吧?”
“喂喂!”
夜深,房间内一片昏暗,只有水族箱正在发亮。醍醐京弥穿着浴袍,一腿屈膝坐在地毯上, 透过落地窗凝视夜景。虽然比不上东京塔,这个高度已经足够观赏部分灯火。
也足够让人产生坠落的错觉。
“主人,”一期一振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不擦干头发, 会感冒的。”
话音未落,付丧神跪坐在他身后, 用毛巾盖住他的脑袋,给他擦起了头发。
“谢谢,”醍醐京弥感受着脑袋上恰到好处的力道,“是照顾短刀们习惯了吗?”
“不, ”一期一振回答,“比起生活废的主人,弟弟们都很自觉。”
“......一期,你是不是跟景吾学坏了?”
“事实而已,”一期一振认为自己很正常,“倒是主人,在现世的表现和我们以前想象的不太一样。”
“噫,你们的想象是怎样?”
“正直,坦率,坚毅,却又温柔真诚。”
“......这个人我可不认识。”
“现在看来,主人也有冷漠残酷的一面。”
“嗯......没办法,这几年在本丸,实在是沉迷学习,不可自拔,”醍醐京弥耸了耸肩,“表里不一,让你失望了真抱歉。”
“不,”一期一振把毛巾放到一边,直起身,双手环绕审神者的肩膀,把他的脑袋整个抱进怀里,“你从未令我失望。”
“在此之前,樱冢星史郎的逃跑,”一期一振看着倒映在窗户玻璃上的审神者的眼睛,“是主人故意的吧?”
“没错,”醍醐京弥和一期一振透过镜像对视,“毕竟我只是剥夺了他的身份。”
“甚至连一点损伤都没有造成,”一期一振是他的武器,当然知道自己砍了什么,“主人不是表里不一,还是那么坦率。”
“我还以为,你会质问我为什么会放过他。”
“那么,主人能告诉我原因吗?”
“因为有趣啊,”醍醐京弥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样的回答可能会招来付丧神的厌恶,“虽然我攻击他的人品,但像他这样的‘异常’人类,可是珍惜品种呢。樱冢护得罪的人很多,掌握的秘密也很多,如果不是每一代都要死在下一代手上,早就有黑白两道团结起来把他们铲除了。失去了樱冢护的身份,又被交给执法机关,樱冢君一定会死的,会死的很浪费呀。”
“可我不喜欢浪费。”
一期一振接受的信息量有点大,一时间没有说话。“我以为我会因为反对这种行为而厌恶你,”良久,他困惑的声音响起,“但实际上,我还是很喜欢主人,这种喜爱的心情没有消减。这就是人类吗?”
醍醐京弥发出一声轻笑。
“真是讨人喜欢啊,一期,”醍醐京弥伸出手,搭上一期一振的胳膊,“不错,这就是人类。即使对方是个人渣,只要没触及底线,产生的好感依旧不受理智操控。”
“不要这样形容自己,”一期一振皱眉,“主人对我们很好,也帮助了那对皇一门的双胞胎。甚至,放过了那位令人不快的樱冢君。主人......并不是非黑即白。”
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拉下一期一振的手,向后倒去,把付丧神撞得失去了平衡。他借机抬起腰,膝盖一顶,翻过身,将一期一振压在身下。
“我认为‘活着’是件很值得庆幸的事情,”醍醐京弥直视一期一振蜜色的双瞳,“只有活着,才有改变的可能。所以就算是樱冢君那样的反派,我仍然期待他带来的变化。如果在变化过程中,有人因此遭受厄运,或者说,即使是我自己遭受厄运,我也只会说,‘真是遗憾’。”
“严格来说,我不比樱冢君好多少,樱冢君缺乏情绪却向往美好,他有‘希望’这种东西,而我,”两人贴得很近,近得醍醐京弥能感受到一期一振的呼吸,“缺乏负面感情,产生不了‘恶意’这种东西,对这种东西也不必向往。”
“我喜欢这个世界,我喜欢这个世界上每个人,每个生物,每个风景,每个艺术品,”醍醐京弥闭上眼,抵上了一期一振的额头,“就算我的行为会造成某些‘破灭’,可那不是我的本意,我对破灭的结果不抱期待。”
“可是人类总喜欢自寻烦恼,他们揣度我的意思,擅自曲解我的意思,往往不能理解我的意思。所以,”他理直气壮的说,“错的才不是我。”
一期一振伸出手,捧住审神者的脸颊。他现在能理解樱冢星史郎说的那个词了,这就是——
博爱。
“是的,”一期一振无可辩驳,“不是你的错。”
然后醍醐京弥就睡过去了。
没错,他睡着了,整个人趴到了一期一振身上。这一天他很累的好不好。白天请陆奥守吉行逛博物馆,虽然逛到一半人就跑去旅游了;晚上相亲状况百出,同人打了一架不说,还得接连应付外甥、忽悠付丧神。这一连串行程下来灵力消耗大,精力不济,当然没法继续支撑下去了。
可惜的是,即使在梦里,依旧不得安宁。
入目可见俱是黑暗。黑色的天穹,黑色的水镜,两者之间偶有银色的流光划过。
接着“月亮”升起来了。
玖月牙晓。
“呀,”醍醐京弥佼有兴致,“你来了。”
玖月牙晓低着头,盯着自己的倒影。“有人的未来改变了,”他端坐在地,声音一如既往的有气无力,“是你造成的。”
“是啊,”醍醐京弥向他走去,步伐轻盈,“我撼动了星轨。”
“你......怎么可能呢?”玖月牙晓困惑不已,“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代价嘛......目前还不清楚,”醍醐京弥托腮,“但肯定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代价。”撼动星轨是用自己的命运化作杠杆,试图撬动星星既定的轨道。一般情况下,这种人往往会被命运碾得粉身碎骨,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玖月牙晓明白他的意思。
“未来出现了复数,”玖月牙晓闭上双眼,“他们接下来的选择会使其中一个成真。”水镜上流光阵阵,无数画面飞速闪现。“比起原本的命运,至少这一次,他们有了选择的余地。”
“我一直在做梦,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改变,”玖月牙晓的眼睛再度睁开,瞳孔中有金色的光流转,“可是,改变和模糊不清,是不一样的。”
醍醐京弥伸出手,星星从水天交接的地方上升,点点星辉照亮了这片黑渊。水镜倒映着繁星,偶尔划过的流光看上去就像流星。
“那是因为,星轨无法确定我的命运,”醍醐京弥的声音就像静谧的星空,“和我息息相关的事物都会脱离它的掌控。我的命运受到另一个世界的关注,星轨干涉不了。”
“我可是审神者。”玖月牙晓帮助审神者证实了一些猜想,他愿意对他释放出自己的善意。“你想不到,猜不出,没关系,我可以帮你。”
“你的梦太寂寞了。”醍醐京弥指向水镜,水镜波动着,向审神者所指的方向行去,变成了湛蓝的海域。远方的海水中筑起高山,高山上长满阔叶的热带植物,然后太阳升起来了。
灿金的光辉一段段铺开,携带着微热的温度撒向人间。天空间洁净明亮,生命的气息宏大壮丽,世界斑驳陆离。
玖月牙晓此时的眼神难以言喻——醍醐京弥从未见过这么空洞的表情,仿佛躯壳阻碍了他的表达。他的嘴唇嗫嚅着,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看上去疲惫地要命,又亢奋地要命,矛盾激烈,表象平静。
飞鸟乘风而来,越过波涛,越过渊面,停在了审神者的手上。醍醐京弥伸出手,将白色的海鸥送到白色的梦见眼前。
“从这里离开,到外面去吧,牙晓。”
“多谢。”醍醐京弥坦然接受好评。“贞盛大人平定天庆之乱,才是武勇非凡,当之无愧。”
审神者强迫自己把目光放在平贞盛身上,而不是盯住放置在刀架上的小乌丸。好在醍醐京弥名声变化也就几天功夫,平贞盛又是个武将,没能拿到特别的谈资,对话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这把小乌丸是我平氏的重宝,”平贞盛拿起小乌丸,爱惜地抚摸刀装,“可惜过于贵重,我等不忍使用。听说,闲雅也有一把好刀?”
“是的,”醍醐京弥解下腰间的同田贯正国,放在膝上,“正是这一把。”
“能试斩吗?”
“请。”
很快,一截碗口粗的翠竹呈了上来,由两名仆役各执一端。平贞盛才将同田贯正国出鞘,便叫了一声好。
像他这样的武将,几乎一眼就能看出刀工工艺好坏。他敲了敲刀身,听了听钝响,稍微挥了挥,接着便轻喝一声,向竹节劈去。
竹节应声而断。由于断的太轻松,两名仆役站立不稳,连平贞盛也打了个踉跄,一刀劈入地面。
“好刀!真是好刀,”平贞盛拔起刀,检视刀刃,复又接过竹节,观察断面,“轻易贯入地面,可见其刚硬;切口干净利落,可见其锋锐。”
“正是,”醍醐京弥应声,“这是一把很强大的实战刀。”
虽然后世认为同田贯正国偏向作为消耗品的刚刀,美术价值低,但放到平安时代,就已经足够漂亮和耐用了。
“虽然初次见面就提出要求很失礼,”平贞盛对同田贯正国爱不释手,“可是,我还是想请问,你能否割爱,将这把刀让给我?”
“既然知道失礼,这种话就不该出口啊,”源博雅表明立场,“和小辈抢东西,像什么话。”
“我这也是为了不让宝珠蒙尘,”平贞盛吹胡子瞪眼,“恕我直言,闲雅脚步虚浮,不是什么武者吧?”
“很高兴这把刀能入您的眼。”醍醐京弥恭敬地说:“我的确不是武者,不能发挥这把刀的能力,”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这把刀还有一个不同寻常的使用者。”
“噢?是那位你为之动怒的疤面武士吗?”除灵这件事的流传度很广,平贞盛也有听说,“他不同寻常在何处?”
“他不能和刀分离。”
“怎会如此?”
“那是因为,他不是人呀。”
“什么!”
“他就是这把刀的付丧神。”
“妖怪?!”平贞盛皱起眉头。
“请安心,”醍醐京弥歪了歪脑袋,“他已经是我的式神了。您想接见他吗?”
“不用了。”平贞盛的态度迅速冷硬了起来,毫不犹豫将刀放下。“像这种魑魅魍魉,就该被通通消灭才对。物就是物,有了自己的意识像什么话。”
看吧,这才是一般人对非人类的态度。
平贞盛虽然亲历了将门飞头事件,却依旧不敬苍天,不敬鬼神。他不是针对谁,只是将所有妖异视为敌人,反对他们插手人间。魔界与人间的分离也就在这个时期——有一群像他这样的灵能力者联手设立结界,从此妖魔的归魔界,人类的归人间,空前安定的秩序建立。
还是一句话,现在还为时尚早。
“终于见到了小乌丸,有何感想?”由于付丧神的存在,平贞盛没了谈兴,令他们自便,自己便回房去了。没有他人在场,安倍晴明也就真的“自便”,拿起了小乌丸,递到醍醐京弥眼前。
醍醐京弥却没有伸手去接。他只是看着小乌丸,慢吞吞道:“我还没有想好。”
“想什么?”源博雅问了一句,然后反应过来,“啊,同田贯正国是刀剑付丧神,难道小乌丸也诞生了付丧神?”
“咦?”安倍晴明将小乌丸提到眼前,出鞘观察,“这把刀的确产生了灵性,不过离生成付丧神还远着吧?”
醍醐京弥摇了摇头。“我和.......大部分阴阳师的体系不一样,”审神者还在犹豫,“在我看来,这把刀已经足够让我召唤出付丧神了。”说不定就是本丸里的那一把,不过,后续会引发一系列问题,不一定会往他希望的方向变化。
比如——
“如果我用这把小乌丸召唤出了付丧神,那本丸里那把仿品怎么办?真身和仿品会不会产生记忆上的差异?退一万步讲,平贞盛大人会怎么看待产生了意识、还认了他人为主的重宝?”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源博雅没有深究,“既然没想好,那就慢慢来吧。”
“不错,”安倍晴明的笑容像狐狸一样,“时间和理由,要多少有多少。”
“......谢谢。”
月亮升起来了。
然后远方传来幽怨的呜咽。
今夜是满月的第二天,十六夜,朗月高悬。月光如水般泄出,斜斜撒在外廊上。
寒气渗透了衣裳,让人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安倍晴明坐在镇守府府邸外廊上,背靠廊柱。他屈起左膝,左手搁在上面,脸上表情柔和,似笑非笑,有一种微妙的风情。
源博雅就在他身边,坐姿端正,从头到脚体现了他身为皇族的矜持和教养。即使在发呆,不对,欣赏月光,看上去也像是在鉴赏插花。
至于醍醐京弥就不行了。身为来自未来的人,这时代的星轨读起来很费力,世界对他还很排斥,又没有手机可以玩来提神,他坐着坐着就陷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脑袋一点一点。
源博雅叹了一口气,拍了拍醍醐京弥的背,让他侧躺下来,靠在自己腿上。他抱着审神者的脑袋,帮他把乌帽摘下,梳理他的短发,就像在照顾孩子一样。
“明明说要来交流切磋,结果自己先睡着了,真是任性。”
“哦呀,”安倍晴明促狭地笑了,“你这是真把自己当长辈了呀。”
源博雅理所当然道:“有什么关系,闲雅很好。”
安倍晴明若有所思:“你完成了一个了不得的咒呐。”
“又是咒?”
“是的。”
“......我感觉我接下来的心情不会好了。”
“闲雅这个名字是你给他的吧?”
“是的。”
“这就是一个咒。”
“......”
“你用这个咒把他束缚住了。”
“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京弥。”
“当你称呼他闲雅的时候,京弥就消失了。”
“哈?”
“当他取回京弥这个名字的时候,闲雅就消失了。”
“你说的话很难懂哎。”
“叫做京弥的他,和叫做闲雅的他,可以看做两个他。”
“意义何在?”
“你所认识的闲雅,不过是他本质的一部分。”
“......好像有点理解了。”
“再比如说,你刚才说他很好。”
“这也是咒?”
“是的。”
“......”
“闲雅很好,月色真美,这两件事其实是一回事。”
“是吗?”
“是的。”
“......我已经完全不想和你谈咒的事情了。”
安倍晴明笑了笑,转移话题:“听闻最近宫中也在闹鬼?”
“没错,发生在圣上寝宫。”
“又要迁宫了吧?”
“对,最近都在忙这件事,真正紧急的公务反而压了下来。”
“所以你就找借口请假了啊。”
“是避‘物忌’啦。”
“避忌的时候不待在家里,反而到处乱跑,谁都会知道有问题的吧?”
“反正只有你会当着我的面说出来而已......”
露水滴落,砸在了石头表面,化为更细小的水滴四溅。溅开的水滴继续变小、散开,乃至肉眼不可见。
醍醐京弥正在落下,像露水一样落下。他的全部感官既宏大又微小,仿佛散落得无所不在。
然后,空中有洁白的花瓣飘过。
脚下是火焰,天空是洪钟。东西南北,各有双树,一荣一枯。
这是......沙罗双树。
虽然从未见过,但冥冥中有什么教会了他、告诉了他,这就是阿赖耶识。
钟声敲响的那一刻,他看到了诸行无常。
浮世绘一样的画卷在审神者眼前展开,他看到了恒武天皇将孙子高栋亲王赐姓平氏降为臣籍,看到了平将门掀起叛乱自立为皇,看到了平清盛官拜太政大臣大权在握,看到了源平合战平氏败亡,看到了平时子抱着外孙安德天皇跳下大海。
“春夜一梦,沙罗双树,强梁者似风前尘土,”红衣少年出现在他面前,“盛者必衰。”
醍醐京弥发出一声叹息。
“小乌丸。”
这把古早的双刃直刀轻盈地踩着钟声行来,如同灵巧的乌鸦一般。
“好久不见,主人,”他拉住醍醐京弥的手,“你可是来到了一个不得了的时代。”
“并不是故意冒充,”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既不愿意欺骗又没法实话实说,“醍醐是我用了很久的苗字,不过,出处恕我不能直言。”
苗字和姓氏可是有大不同,可也不是容易得到的。如果不是一开始不小心说漏了嘴,他一定会......事先调查过后再找个合适的苗字冠上。假装是个平民在这个时代未免太低微了,他连自己是如何懂得识文断字的都得虚构个师父出来解释。
“没关系,”源博雅显然还是以为他和皇室秘闻有关,“美人都是有特权的。”
“.......博雅大人,不,叔父大人真是个好人。”
“哈哈哈,适应得很快嘛。”源博雅满意地点头,“虽然不能让你入籍,但给你一个能够登堂入室的名字还是可以的。你觉得闲雅二字如何?”
“很不错。”
“那么,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源氏的闲雅了。”
醍醐京弥本以为,现代人对美的追求已经很大胆了,没想到在这个时代,人们表现的更加直白。男男女女热衷于向他这个新贵递交情书,有的不过一面之缘,有的仅仅慕名而来,哪怕他这个新贵除了名声,其他什么都没有。人们欣赏美、追逐美,光审神者就造成了这么大的反响,如果三日月宗近一并出现在这个时代,想必会引起极大轰动。
游玩赏乐、谈情说爱、无所事事,这就是平安中期贵族们的日常。公家被藤原氏一手遮天,内部陷于无益统治的残酷内斗;外部武家渐起,却还不成气候。天皇逐渐被架空,注意力转移到了诗歌艺术之上,服务于天皇的朝廷官员也纷纷耽于享乐。平安京瑰丽糜烂的风景下,掩盖的是自然灾害频发、妖鬼肆虐、平民朝不保夕。
“瘴气好多,”醍醐京弥用袖子掩住口鼻,不过这样做并不能起到拦阻作用,只能给自己一点心理安慰,“看来不管古代现代,都是乡下比大城镇空气要好。”
“到处都是妖鬼的臭味,”同田贯正国皱了皱眉,“这就是平安京?怎么一点都不平安啊。”
“没办法,生产力跟不上,时代发展进入了一个瓶颈,”醍醐京弥放下袖子,干脆开始寻找附近的瘴气之源,“武家再进一步需要干掉公家,但是平将门和藤原纯友失败了,再一次动手还需要累积生产资料;公家再进一步需要干掉天皇,但是目前天皇被架空,这些人拿着既得利益万事大吉,又没了进取心。”
“啊啦,找到了。”
面前是一座空置的宅邸,看上去空置不久,建筑还很新。正当醍醐京弥打算进去的时候,他被人拦了下来。
“请等一等,”拦住他的人是一位平民,他不敢直接对审神者说话,冲着付丧神道,“这位大人,这里不可以进去。”
醍醐京弥看了同田贯正国一眼,付丧神会意:“为什么不可以进去?”
“这里有恶灵,大人,”平民低着头回复,“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阴阳师大人说,在他前来退治之前,不能再让人进去。”
“没关系,”醍醐京弥抛下这句话,继续向里走,“我也是阴阳师。”
“哎呀,大人,这......”
这宅邸里的恶灵不是什么厉害货色——至少,在醍醐京弥看来不是。甚至不需要同田贯正国动手,当他念完九字真言,盘踞在这里的恶灵就尖叫着被消灭掉了。
“狸子,本体借一下。”
醍醐京弥拿过刀,往地脉节点插了下去。这里之所以会被恶灵占据,正是因为此处的地脉节点被污秽侵蚀太过,由生机勃勃向死气沉沉的转化。审神者向地脉灌注清净的灵力,以刀为媒,斩断污秽,此地就被净化了。
“这样......至少能保持一阵子清洁,”审神者皱着眉,眼看着瘴气带来的污秽再次缓缓侵蚀地脉,“可是这样没完没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正在醍醐京弥头痛的时候,门口有鼓掌的声音响起。
来人身着狩衣,带乌帽,腰间别着符咒,手上挂着念珠。
是个灵能力者。
“初次见面,您就是闲雅殿下吧。”他眉眼带笑,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我是阴阳寮的天文得业生,安倍晴明。”
此人乌发碧瞳,眼角发红,像狐狸一样微微上挑,正是传说中的白狐之子,后世人人称颂的大阴阳师晴明公。
醍醐京弥不由得愣了一下。自从知道自己来到平安时代,他也憧憬过向大阴阳师安倍晴明学习阴阳术,但事实是,他来早了。此时颇具盛名的阴阳师是贺茂忠行,安倍晴明在阴阳寮的职位还只是个天文得业生,正在贺茂门下修行。
“初次见面,”醍醐京弥若有所思地看着年轻的他,还没想好该摆出什么态度应对,“安倍君。”
从他的装束看来,即使目前只是个天文得业生,安倍晴明也是有真才实学的灵能力者。
“居然是源氏的闲雅殿下,”一个明显认识醍醐京弥,醍醐京弥却不认识他的官员越过安倍晴明向审神者走来,“莅临寒舍,不胜荣幸。”
“哎呀,像您这样的公家雅士,怎么能像那些武家粗人一样,用这么粗陋的刀呢,”这名官员满脸堆笑,“岂不是脏了您的手。您应该拿绘扇才是。”
他又看了一眼同田贯正国,呵斥道:“你是什么人,长得这么丑陋,怎么敢尾随闲雅殿下!还不退下。”
他得意地撇了一眼醍醐京弥,却见对方“噌”的一声将刀从地上拔出,猛地抬起手,刀尖直指着他的脸:
“不好意思,我是从乡下来的,听不太懂你的话,”他嘴角上扬,露出了阴森微笑,“你是在讽刺我吗?”
“噫嚱!”对方吓了一跳,跌坐在地,“鬼、鬼啊!”
审神者发自内心的笑容一如既往地吓人呢。
“......果然还是砍了你吧。”
“哇啊,主人,冷静!冷静!”同田贯正国从后面抱住审神者,“我都不介意被说丑了!”
“他只是以为这位先生是普通浪人而已,”安倍晴明出来打圆场,“毕竟,从未听闻您身边有这样一位武士。”源博雅也绝对不会给亲自认证的子侄赐下面容有瑕的随从,这样太轻慢。
“而且,你拿刀的姿势根本不对,”同田贯正国脱口而出,“完全不方便用力,你真不觉得胳膊累吗,主人?”
当然累,甚至还有点抖,不过你为什么要说出来......
“一个人怀的是好意还是恶意,我能分辨,”醍醐京弥若无其事地放下胳膊,把刀还给同田贯正国,“下不为例。”
还真当他是乡下来的好糊弄吗。
虽然他人对他的脸评价很高,但由于不愿花时间回复情书应付约会,他已经被按上了“不解风情”的帽子;又因为不懂时令搭配也懒得配合流行,他又被按上了“粗鄙简陋”的评语。不过,这些空虚无聊的白痴贵族怎么评价他,他为什么要关心?
反正源博雅也只是给他提供庇护,又不指望他融入贵族阶级。
“肯定没有下一次了,”安倍晴明抬手,用袖子遮住脸,“看了殿下方才的表情,他绝对不敢再出现在您面前了。”
“你这是在偷笑吧,绝对,”醍醐京弥用棒读的语气说,“你不担心我一言不合就动手吗?”
“我想,您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安倍晴明摇了摇头,“您刚才动手,也是因为他言语冒犯了您的这位......同伴,这么说,对吗?”
“用词很精准嘛,”醍醐京弥称赞道,“不愧是安倍晴明。”一般人只会以为同田贯正国是他的仆人,怪不得他日后能获封从一位的高位,很能察言观色。
“哦呀,”安倍晴明眯起眼睛,“您居然听说过我?”
“这个嘛......”醍醐京弥歪了歪头,“也许你可以先自己占卜一下?”
“这可真是难到我了,”安倍晴明笑了笑,“像您这样的异星,命途难测啊。”
“敷衍,”醍醐京弥盯着安倍晴明的眼睛,“我一直想要和阴阳道上的同类交流切磋一下,不如我们约一下时间?”
“也好,闲雅大人灵力纯净,实力不俗,我亦心向往之,”安倍晴明想了想,“既然闲雅大人从不避忌,近日又得了空闲,不如下次由我登门拜访?”
“哇哦,”醍醐京弥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我有空,这是你占卜出来的吗?”
“您想太多了,”安倍晴明眨了眨眼睛,“闲的无聊——这样的用词,是博雅大人告诉我的。”
“......啧。”
开创这个本丸的审神者醍醐京弥是一名青年男性。他灵力强大,眉清目秀,就是表情太少,看上去很有威严。自就任五年以来,醍醐京弥认真负责,兢兢业业,积极主动完成时之政府下达的种种任务;与此同时,他为人严肃,待刀诚恳,从未有欺凌刀剑付丧神及碎刀的举动。目前来说,时之政府对他很满意,刀剑付丧神们也很满意。
但随着五年一届的审神者任职期限的到来,刀剑付丧神们不可避免地陷入了不安之中。有些刀不舍得醍醐京弥离开,有些刀担心遇人不淑。这两种情况都会污染付丧神们的身心,万一有刀暗堕了怎么办?虽然神格较为低微,但刀剑本体好歹是在高天原注册了的神明,没有神明不害怕堕落。
因为所以,如果醍醐京弥肯留下来就好了。
“就是这样,变成黑暗本丸就糟糕了,”鹤丸国永第一个用开玩笑的语气试探审神者,“主人能不能留下来?大家都很喜欢你呢。”
“谢谢,我也喜欢你们,”醍醐京弥原本正在整理文件,闻言露出一个不自然的微笑,“不过,不用太担心,如果我离职,一定会去好好打听继任者的人品,也会拜托相熟的同事留意对方继任后的状况。”
鹤丸国永却瞪大了眼睛:“哎哎,原来小短刀们说主人会笑是真的!不过也真的好难看哦。”
“哎?!”醍醐京弥伸手摸了摸嘴角,小声自言自语,“果然练习不够吗......”
虽然声音小,但鹤丸国永还是听得很清楚,他一下子兴奋起来,猛地凑到醍醐京弥面前:“哦呀哦呀,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主人从来不笑,我之前一直以为主人超凶!”
醍醐京弥不自在地后仰:“我只是面瘫而已啦。”
鹤丸国永盯着醍醐京弥:“所以我平常恶作剧有吓到你吗?”
“当然有啊。”
只是醍醐京弥面无表情看上去很镇定就是了。
“啊,失策!”鹤丸国永突然抱着脑袋抓狂起来,“没想到不是主人很无聊,是我的方法太无聊!为什么你要走了我才发现这件事!都怪主人!”
“......抱歉?”
“不要真的给我道歉啦!”鹤丸国永仔细打量审神者,“这下就更想要你留下来了。不管啦,主人,留下来好不好?”
“留下来陪你玩?”醍醐京弥无奈道,“可是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啊。”
“什么事情比拯救世界更重要?”鹤丸国永眼尖,指着一份政府公文中挽留审神者的内容道,“即使在灵能者中,你也是佼佼者,你可不是那种三五年就灵力枯竭的弱渣。毕竟是能唤醒并辅助大量稀有刀的审神者,政府需要你的战力啊。”
“这种挽留不过是例行公事,虽然我承认自己未尽全力,可这世界没有谁是不可或缺的。”醍醐京弥这样回答:“比起拯救世界,我现在更想回老家结婚。”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才知道日万,赶死了我了
ps感谢听说惊鸿能闪避的地雷谢谢爱你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