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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转了两趟车,两人才回到城里,姬大妈的心情显然好了许多,又给唐糖买了一堆的零食,才带着唐纸来到了皇都体育中心。
这个庞大的场馆外形如同一个规矩至极的正方体,框架结构看起来又像是一个有些变形的巨型鸟窝。外面用了大量的玻璃装饰,远远看起来仿佛就是一块巨大的水晶。一座金光闪闪的天帝神像就伫立在东角落的正上方,仿佛是天帝就伫立在这座建筑头顶一样。
这乃是整个王朝最大的体育场,占地三十万平方米,能够容纳十万人以上,往常王朝许多盛大的活动便会在这里展开,譬如去年的“王朝杯”足球比赛。说起来骄傲,这场比赛的冠军是巴郡的球队,不看球的唐纸听说里面还有一个主力球员就是岳峰乡的人。
再比如前年王朝展开大典,祝贺陛下七十岁诞辰,除了皇宫内里歌舞升平,在这里也开展了一场为陛下祝寿的晚会,王朝最知名的大明星们纷纷登台献唱。
今年这个场馆最大的噱头便不再是民间百姓们的活动,而是和修行界相关,一场由汉唐皇学院主办的名为“天下第一快”的大赛,将在下个月于这里展开。
广场上树立的宽大广告牌已经在为下个月的大赛造势,用的海报乃是有着当今“天下第一快剑”之称的白云溪的照片。唐纸很小便在电视上听说过他,据说他一秒钟可以出万剑,当年测试他的剑速,从天空洒落一万三千五百二十二片羽毛,所有的羽毛都被他于一秒之中整齐地斩成了两半,可谓是战师之中将快字演绎到极致的巅峰人物,也因为那一次展示,他被人们尊称为天下最快的剑,记录至今无人打破。
而另一张海报用的乃是另一位和“快”字有着密不可分关系的战师,人称“踏浪流星剑”的陈雪玲,此人虽然境界不高,只有玄阶,在卧虎藏龙的王朝里根本排不上名号,但是重点是她从来不修炼战斗用的战技,毕其半生都是在研究如何把御剑术练习到极致,而恰巧的是,她做到了这一点,成功成为了王朝最快的人。
如今她虽然年寿已高,但是十年前她创下的御剑记录,直到今天都还没有被打破——一秒三点六三公里。也正是因为她的速度,皇室为她量身打造了一个官职,名为“逐日人”,接受皇室的任命,负责一些特殊活动。
用其余人茶余饭后谈论时用的直白点的话来说,就是给皇室跑腿。但是只是给皇室跑腿,那也是莫大的荣誉和地位,像唐纸这样在面馆里帮工的,人家自然是不屑一顾。
蹲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上,唐纸看着这两块在王朝里鼎鼎大名的人物,很是好奇也很是期待,一位乃是剑快,一位乃是御剑最快,显然这天下第一速度大会,比拼的项目不止一个,而这早已名扬王朝的两位强者,在他们最擅长的领域想必迎来了巨大挑战。
正因为造势极早,就连唐糖这种只关心电视剧不关心广告的家伙都能知道,所以此刻广场上人满为患,绝大多数都是在排队购买下个月大会的门票,姬大妈宽阔魁梧的身躯,也都在排队的队伍当中淹没。
即便有大量的安保人员在控制场面,但是还是显得有些混乱。
“如果修炼不是为了战斗,那么毫无意义。一个追求天下最快,一个追求剑的速度最快,但是实际上两个都是花架子,要是真正战斗,我可以保证,任何一位和他们同级的对手,都能够轻易碾压他们。”一个背上背着一把长剑,身上穿着一身飘飘古式战衣的男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唐纸的背后,一脸鄙夷地说道。
来人的影子遮挡了唐纸的身躯,唐纸好奇地转过脑袋,逆光之下勉强打量着这位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一辆茫然。
这个人莫名其妙地,说一堆这种话是想做什么?
“你是来买票看这个比赛的么?”少年趾高气昂,居高临下地看着唐纸。
这样的语气和身位太过盛气凌人,唐纸终究是少年,心里又如何没有燃烧着热血火焰?他微微蹙了蹙眉头,从容地站起身来,问道:“你有什么事情?”
少年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如果你是来看这个比赛的,我希望你给我投一票,支持我一下,因为我,马河圆,是来参赛的。”少年从怀里摸出一个冷包子,大口咽入腹中,昂首挺胸,豪迈冲顶。
唐纸诧异地看着他,不敢相信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居然会是来参加这天下第一快的比赛的?虽然说这比赛争的不是什么境界第一战力第一,只是速度第一,可速度和境界多少是有着密切关联的,这么一个年轻人,居然也敢参加这样的比赛?
不是唐纸门缝里看人,而是现实本来就是这么残酷。
“我参加的是速度比拼,不是招式速度比拼,御剑术,懂吗?听说今年参赛的,有乘坐飞鸢车的,还有一些民间的草根们研发什么飞行器,还有的家伙修炼了什么上古秘书——闪挪,总之可谓是卧虎藏龙。
但是,他们都将不是我的对手,这一战,也注定是我马河圆名扬天下的一战,所有的焦点,都注定在我马河圆的身上。”名叫马河原的少年手交叉在胸前,昂首挺胸,烈日之下,身躯似乎光芒万丈,“而我和他们不一样,他们只注重速度或者出招的速度,我注重的,却还有战斗本身!这,就是我比他们强大的地方!当我拿到第一,并且还展现出自己强大的战斗实力之后,从今往后,整个王朝都将知道我马河圆的大名!”
“马河圆?这个名字怎么让我想到圆滚滚的河马?”这话不是唐纸说的,而是一个路过买票的年轻女孩儿,女孩儿捂着嘴巴,笑个不停,拉着好朋友迅速地跑到了远方。
“笑吧,尽管笑吧,等我扬名天下了,就有你们哭的时候了!”他抱着双臂,嘴角抽搐着,“哼,没眼光的东西。”
马河圆一脸谄媚地搭住唐纸的肩膀,挑眉道:“年轻人,我看你年纪轻轻的,肯定不像那种头发长见识短的家伙,比赛的那天你是不是要来?要来,记得给我加油,你现在就当我的头号粉丝,我到时候火了,定当扶你一把。”
唐纸一头雾水,不明白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是在干嘛,给自己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又打的什么算盘?是看自己穿着朴素,觉得自己乡下人好欺负?
“你现在借我五块钱吃个晚饭行不行,我火了一定帮你一把,等我拿到了第一,据说奖品可能是得到‘三神十武’给收为内门弟子资格,到时候我一方面名扬王朝,一方面又是王朝未来的中流砥柱,到时候一定多多帮你,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我,你放心,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就当投资了如何?”
唐纸愣了愣,搞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是要钱的?”
“什么要钱的?我是有尊严的,我说了是投资,投资,明白什么叫投资么?”马河圆气得跺脚。
唐纸这才看见他表面光鲜亮丽的一声红衣,但实际上穿着的那双旧鞋里,连一双袜子都没有,裤腿更是脏到了极点,这身红衣不知道是从那里弄来的,目的想来也只是为了遮丑。
看得出来这人应该和自己差不多是贫苦出身,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在外面打肿脸充胖子。
唐纸同情心泛滥,从口袋里摸出了十块钱。这钱是上前不久姬大妈给的工资钱,虽然不多,但是已经够他和唐糖生活。自己都穷困的少年把十块钱递给了这位一样穷困,只是生活方式似乎大有不同的少年,道:“你拿去吧,我祝你扬名天下。”
马河圆看着十块钱,感激涕零,今天找了十个人,总算是忽悠来了十块钱,抓着唐纸的手道:“你真是太有眼光了,慧眼如炬!我一定会扬名天下的!少年告诉我你的名字,你叫什么?日后我彪炳史册,一定会记你一笔!”
唐纸笑了笑,道:“不用了。”
“很好,做好事还不留名!这个世界缺少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我先告辞了,等着我一个月后,看我扬名天下吧!”
说完少年便屁颠颠地跑远了。
看着这个少年远去的身影,唐纸不及露出了单纯的笑容,这个世界上还真是奇怪,什么样的人都有。
没过多久姬大妈便拿着三张票走了过来,笑盈盈地说道:“好了,一切搞定,咱们回府吧。”
“阿姨,没有大叔的票么?”唐纸挠挠头。
“那个穷鬼,要看自己买,我跟他是冤家,不可能给他买票的,再说了,那种死宅男,天天窝在家里也不知道是在干些什么,喊他出来他也不会出来的。”提起大叔姬大妈的神色就不和善起来,拉着少年的手腕,想到即将回家又和颜悦色起来,“嘻嘻,回家了,水井湾,你的女主人回来咯!”
……
……
唐纸和姬大妈已经远去,那位名为马河圆的少年则在路边买了一袋早上卖剩下的包子,跑到了皇城一座高架桥梁底下。这里两面通风,但是因为有一个凹槽,勉强能起到遮风避雨的作用,所以是许多流浪汉的选择之地。
“师父,师父,吃东西吧。”
他钻到桥梁底下,一位穿着破烂的男子正在席地而睡,鼾声如雷,以致于他的周围都没有流浪汉聚集。少年的声音唤醒了这位男子,他睁开惺忪双眼望着这位拿着包子的马河圆,打了个哈欠,道:“你哪来的包子?”
马河圆挠挠头,道:“师父,按您说的,我去要来的。”
“要来的?”男子撑起身子,挠了挠头,脑袋上的假发便随之歪扭,露出了他的半顶光头还有头顶上的几颗燃顶。马河圆神色大变,连忙扶正他的假发,左顾右盼,庆幸没有流浪汉注意到刚才的画面。
这位男子则不以为意,打着哈欠道:“这不叫要来的,这叫化缘。”
马河圆又环顾了一群,没有人在自己们附近,而车水马龙从头顶的桥上掠过,制造的噪音更是极好地隔绝他们的声音,他才敢接着说道:“可是师父您不是说了,我们从天竺佛国而来,这汉唐王朝又和我天竺佛国势不两立,汉唐王朝禁止任何的僧人,比起禁修炼魂法妖术等还要严格,您说了要是我们在汉唐王朝的事情走漏,就会招来杀身之祸,要小心行事。您不是还说了以防万一不要用我们佛家词,一律用其余词汇替代么?”
马河圆说完脑袋便被敲了一记板栗,痛得他抱着脑袋惨叫了一声。
“你知道要低调你奶奶的还说这么多?生怕谁听不见?你要不要用无上佛音去皇宫门口吼?要不要去跟着汉唐王朝的狗皇帝说老子是和尚?想老子们死是不是?”一句话落下就是一个板栗,一边双标一边打人的男人打得酣畅淋漓。
马河圆眼泪汪汪地求饶,“师父我错了。”
男人抿抿嘴,一只脏手抓起一个肉包子就往嘴里塞,根本没有半分和尚该有的模样,嚼着包子糊声道:“知道就好。虽然被主持派来深入腹地是危险了点,但是这佯装成汉唐人随意喝酒吃肉,也算是另一种惬意了。”
马河圆擦掉泪花,委屈巴巴地问道:“师父,我们在这里究竟是要做什么啊?主持派我们过来,是要我们完成什么使命啊,为什么您要让我去参加那个什么比赛?我们不是该低调行事么?”
男人一边揉着眼屎,一边往嘴里塞下另一个包子,含含糊糊地说道:“你不要问那么多,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胆子肥一点,你现在就是汉唐王朝的人,谁知道你是天竺佛国的?不要怂,就是干。”
男人打了个哈欠,吃了两个包子就再无胃口,一双和他的外形极度不符的清澈双眼这才挑起来,纵目望向桥外的天空,道:“还有,谁跟你说的是主持派咱们过来的。”
“那是谁?”
男人脸上的痞态消失得一干二净,随之出现的是那极为纯粹的虔诚,双手合在胸前,一语佛音振聋发聩。
“乃是——如来佛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