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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竹的第一反应就是捂住任丹心的嘴,憋住泪对她说:“别哭!你要坚强,还面对的还很多,不要哭!”
任丹心紧紧握住杨竹的手,努力地点点头,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涌出来,杨竹擦干净她的眼泪,凑在她耳边低声说:“我把干爸带到法医中心,取出干爸的心脏起搏器,将来有一天如果要找出真相,不能没有这个东西。你要集中精神尽早处理公司的事情。丹丹,这是你我父亲挣下来的产业,你有责任好好守住,多少双眼睛盯住你!还有,我们都要为自己的父亲,沉冤昭雪!”
最后四个字,像钢针一样扎穿任丹心的大脑,她们是同病相怜的闺蜜,一条战壕里的战友。她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可是理智告诉她,听杨竹的话是最好的选择。
杨竹让岳迩回去休息,找来梁予安当司机,把任远的尸体运到法医中心。
在读博士到现在的四年时间里,她一共解剖了253具尸体,唯有这一具尸体让她倍感压力。在过去二十多年的岁月里,常常能见到的长辈,一夜之间双眼紧闭再也醒不过来,虽然身体有些僵硬,但是肌肤依然柔软。
死亡并非一瞬间所有细胞都失去生命力,而是一批一批细胞慢慢死去,杨竹的七号柳叶刀从胸腔左侧划下去,黄色的颗粒状脂肪,一层层结缔组织都被剖开,殷红的血液才渗出来。任远面容安详,就如同睡着了,杨竹的心里虽然在翻江倒海,可她知道自己职责所在,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上有明显心肌坏死的痕迹,任谁也是无力回天。
人医,妙手回春。法医,沉冤昭雪。
杨竹小心翼翼地取出了心脏起搏器,这是揭露真相最后的救命稻草。她安排了大刘给任丹心做询问笔录,先让局里立案,事情终究会有个水落石出,干爸不能白白牺牲。诚然,她不知道干爸到底隐瞒了多少秘密,但是总会有办法从死者身体里找到真相。
“杨法医!杨法医!”霍小兰冒冒失失闯进来大叫。
“什么事?”杨竹抬头,冷冷地问了一句。
“从土壤组织液里检测出人体DNA,丝光绿蝇体内也有,岳博士说这是一种独特的细菌将尸体分解成液体,正在研究。”霍小兰看到杨竹正在解剖尸体,意识到自己的冒失,带着歉意说。
“先跟人口库里马德林的DNA先做匹配,另外,叫皇帝把马德林所有的消费、行为等等,但凡世上有的信息痕迹都翻出来。他跟女死者的案子铁定脱不了干系。”杨竹停下手中的活儿,吩咐道。
霍小兰领命赶紧找岳迩去,杨竹有点于心不忍,本来叫岳博士回家,结果这家伙又赖在公安局干活。杨竹拿出了心脏起搏器后,稍微感觉到心安,将起搏器装入密封箱里锁起,为任远缝合胸腔。
放下刀的那一刻,杨竹摸着干爸冰冷的手,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虽然,干爸策划了车祸撞伤她,可她一点都不恨。当时在宾大,陈律师为她安排的就是神经外科,可她毅然决然改学法医系,意味着她不仅要在进行硕士学习的同时,还得自己完成法医系本科学习才赶得上。如果,不是干爸将她送到美国,或许她没有机会拿起解剖刀,没有机会送他最后一段路。
笃笃笃,大门被敲了三下。
“进来!”杨竹为任远盖上白布。
岳迩拿着平板对她说:“跟人口库里的比对过了,就是马德林。”
“应该就是跟女死者住在一起的男人,杀了马德林,使用某种特殊方法分解尸体组织。”杨竹推测道。
“猜对了,一种超级腐生菌,我粗略检测了DNA,发现这是芽孢杆菌和太古腐生菌杂育出来的品种,分泌胞外酶,将尸体的大分子有机物水解成小分子有机物,然后吸收进细胞内利用,排出代谢废物,两天左右就可以将尸体完全分解。”岳迩依然满嘴飙着人们群众听不懂的专业术语。
杨竹自然知道什么意思,简单地说,一个人丢进去,一桶尸液拎出来,她颇感蹊跷地问:“世界上有这种细菌?”
“美国政府曾经支持过一个科研项目,研究芽孢杆菌溶解核苷酸的问题。最诡异的地方在于太古腐生菌,这个菌种只有北极冰川深处还残存着一些休眠孢子,美国自从发现后公布了DNA序列后并没有做任何研究,直接冻起来保存了,照理来说不可能出现这种杂交腐生菌。”岳迩挠挠头,一副想不通的样子。
太古腐生菌,和泉古细菌,都属于古细菌门类,都不是省油的灯。
“对了,还有个事儿,上面派的专家把人像侧绘画出来了,长这样!”岳迩一脸嫌弃地把平板递给杨竹。
杨竹接过平板电脑,画上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长着一张娃娃脸,左侧脸上有个迷人的小酒窝,这看起来绝对是小鲜肉。越接近真相的时候,越觉得迷茫,到底是不是赵勇杀的,还是凶手另有其人。
“我现在有点怀疑我对女死者死因的判断有没有错?”杨竹问。
“应该没问题啊?”岳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今天去看了现场之后,这种感觉尤其强烈,我觉得女死者在那个画画的屋子里就遭遇了某件导致死亡的事情,从楼上跑到楼下,二楼几乎都是血滴和脚印,说明了一个问题,在出血的时候,女死者至少不是惊慌失措跌跌撞撞这种跑的形式,而可以说不慌不忙走下楼,所以楼梯里的血迹也都是点状。到了一楼客厅的时候,伤口某种程度恶化,或者发生了什么事情,女死者才会趴在地上,并且一楼遍地都是扭曲、深浅不一的血痕,女死者死前进行过激烈挣扎。如果是这种外伤型流血方式,最后怎么就会一滴血都没有呢?更何况还没有明显外伤。”与其说杨竹在问岳迩,还不如说她就是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思考问题。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她很久了,还是没得到解决。
“退一步想,为什么凶手非要抽掉她的血液,会不会想掩盖什么?”岳迩提出了一种可能性。
杨竹豁然开朗,大喊一声:“我知道了!中毒,我们没考虑中毒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