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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竹站在静海市第一高楼龙泉大厦下仰望着83到99层冒出的滚滚浓烟，虽然火势已经被控制，依然能从外观上看出火势猛烈的程度。据说是83层电路起火，再加上CBD办公楼层里全都是易燃的塑料和A4打印纸，在高层5级风力的催化之下，大火瞬间透过外窗、中央空调和通风口蔓延二十层。即便距离起火处有两三百米距离，杨竹依然能闻到浓重的焦味。
“梁队，在101层发现白骨化尸体，只有半截，另外半截搜查现场没有发现。”机动组的刑警王帆见他们来了，赶紧跑上前来报告。
“我知道了，马上上去。”梁予安从他手里拿过大厦地图，指着避难层说道。
在我国超过100层的超高层建筑，一般每隔15层或者20层会设置一层作为防火避难层，便于发生火灾时用于人群暂时避难。四周及隔墙采用耐火防护墙，室内设有独立的空调系统和防排烟系统，外墙及隔墙一般不开门窗。
“伤亡情况怎么样？”杨竹顺口问王帆。
王帆说：“疏散非常及时，都撤向第81层和第101层防火避难层，有23名人员烧伤，但是无人死亡。”
“谢天谢地！没人死亡就好。”杨竹小声地嘀咕着，也许是一周前Eric的死让她受了太大刺激，她对死亡这事情显得有些敏感。不过她脸上依然是冷若冰霜的样子，公事公办地询问：“现在有没有做现场保护？”
“于铁已经先我们一步到达现场，应该做好了封锁区。现在火灭了，我们可以从南边观光电梯到达100层，走到北侧现场。”梁予安展开手里拿着的地图，向她简单说了一下行径路线。南部的观光电梯里起火地点较远，是目前唯一负责运送撤离人群的电梯。
消防人员和医护人员在一楼大厅里进进出出，市长拿着喇叭在里面亲自指挥工作，这场面人来人往，还算井然有序，一批批撤离人员从观光电梯里走出来，大家熙熙攘攘都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今天杨竹出来得仓促，根本没穿白色的医生袍子，还是老样子的女士西装，拎着一个勘验工具箱。由于她个子高挑，还穿着高跟鞋，走在梁予安身边也仅仅矮了一点点。电梯到达101层，“叮”地一声响，杨竹看了看手机，这观光电梯总共用了16秒，传说中的磁悬浮电梯，杨竹还是第一次体验。
避难层中还站着大概六七十个人，正等着被电梯运送下去，见杨竹和梁予安从电梯中走出来，人群中一阵骚动，杨竹径直朝着北侧拉起封锁线的地方走去，每层两千平方米，从南走到北也是一段不短的距离。
这里地面都铺着大理石瓷砖，天花板使用陶瓷材料，大约装载了十个中央空调的通风口，故而在这里几乎闻不到呛人的烟味儿。
于铁见他们走过来，立刻从黄色封锁线里钻出来，隔着五六米的距离就开始介绍情况：“杨法医，你来了！这具白骨是楼下一个IT公司前台小姑娘发现的，被吓得不轻，当时因为火警情况紧急，他们报警没说清楚，后来人员疏散的时候，有我们公安同事上来才发现情况，赶紧向我们刑警队报告情况。”
杨竹拿出丁晴手套给自己套上，跨过封锁线走到那白骨旁边，白骨是平放在地上，颅骨摆在颈椎胸椎腰椎和骶椎上方，在脊椎上延伸出两侧肋骨，在胸骨处汇合，而锁骨、肱骨、尺骨及腕骨、掌骨也按照正常样子摆放，骶椎连着的盆骨呈破碎状态，下半身骨骼就没有了。杨竹随便挑了一块骨头看了看，骨质表面呈现灰白色和暗黄色，毫无水分。
“之前没有人发现吗？”杨竹抬头问了一句。
王帆站在封锁线外，说：“这里就一年没人来过，今年消防检查时间还没到，平时都不会来这里。”
“尸体白骨化程度非常彻底。”杨竹从勘验箱里拿出放大镜看了看肱骨边缘，又拿起其他几个骨块检查连接处，皱眉道：“死者是被分尸的，骨缝连接处都是被砍断。”
“定性为谋杀，立案。”梁予安干脆利落地说。
杨竹又拿出测量颅骨上的下颌骨长度，26mm，她拿着颅骨颇为惋惜地说：“下颌体长度26mm，有很大可能是女性，回去做骨骼回归性分析。”
“我刚才用手指轻轻敲了敲，声音很脆，估计白骨化时间至少五年以上，不知道还能不能提出有效DNA。”于铁指着颅骨说。
杨竹点点头，也觉得这案子比较棘手，补充道：“恐怕不止五年，应该在十年以上，盆骨都出现贝壳状断面了，这应该是一年内弄碎的。”
“大概年龄能看出来吗？”梁予安问道。
杨竹放下颅骨，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左手掌指骨、腕骨及桡尺骨下端，说：“至少是个成年人，具体骨龄等回了局里再测。”
“我来了！”霍小兰带着尸体装殓盒跑过来，一走进见是白骨，动作就慢了下来，怯生生地问：“什么情况啊？”
“谋杀分尸，你过来跟我一起把骨头捡起来。”杨竹招手让霍小兰过来。
于铁照例把每个细节都拍照下来，两个女人蹲在白骨旁边，动作尽可能轻柔跟捧着千年白瓷似的，把骨头一块一块放进铺着特制无尘海绵的装殓盒里。
“这团黑色的东西是什么？”霍小兰指着肋骨问。
杨竹歪过头顺着她指的地方看去，那是左侧第三根肋骨中间朝着地面的方向上，确实粘附着一小坨像老鼠屎一样的东西，杨竹拿过一个小塑料杯递给霍小兰，霍小兰端着量杯放在肋骨下方，杨竹则用右手拿着镊子小心翼翼把将那坨东西拨弄下来。本以为像老鼠屎一样的东西，可能比较坚硬，结果她只是轻轻一拨，这团东西如水滴般掉了下去。
“这是什么啊？”霍小兰好奇心茂盛起来。
“应该是某种土质，在这种环境下通风干燥，因为失水蓬松挂在肋骨上。”杨竹放下镊子，把小塑料杯盖好。
杨竹正把塑料杯放进勘验箱时，随意地一抬头，突然她看见天花板上有个乌蒙蒙的黑影在向着她移动，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差点打翻塑料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