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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法医,你要不要早点回去休息?”岳迩问得有些没底气,他知道杨竹的脾气,干起活儿来舍生忘死。
杨竹大脑正在像高速运转的CPU,飞速演算着各种可能性,被岳迩这么一问顿时内存溢出,宕机了十几秒才缓过来,结结巴巴地说:“谢谢,我会的。”
这一刻,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后悔说出“谢谢”两个字,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说“谢谢”两个字。
皇帝在脚底下幽幽吐槽道:“朕好怀念那个不谙世事的蠢岳。”
他写过那么多代码,研究过无数公式,然而始终算不出来,她的心里在想什么。
“发什么呆,梁予安叫我送你回家,走!”已经走掉的陶晨轶又折返回来,不情不愿地对杨竹说。
杨竹脸上写满了“姑奶奶今天不想看见陶晨轶”,没好气地说:“不用你管!”
“走了走了,别给我耍公主病,不吃你这套!”陶晨轶说到做到,拉着杨竹的胳膊直接向外面拽。
杨竹内心神兽奔腾,朝天翻了个白眼,这公安局里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陶晨轶鄙视地看着她说:“翻什么白眼,你不喜欢岳博士,我正好给你个台阶就坡下驴,你还嫌弃,好心当成驴肝肺!”
“诶你真的跟岳迩一样烦,你们俩要不要验DNA?”杨竹使劲甩开他的手,不悦地说。
“不好意思,鄙人没有OCD(强迫症),心理健康!”陶晨轶很不屑。
“等等!他是强迫症还是强迫型人格?”杨竹突然听出了区别,虽然强迫症属于精神科的诊疗范围,但是如果大脑有器质性病变或者受到外伤,也会导致强迫症的发生,而这些则属于杨竹以前所从事的神经外科范畴。
陶晨轶一字一顿地强调说:“强!迫!症!”说完之后,似乎是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眼神闪烁。
杨竹看着他的反应,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作为心理咨询师,他不应该透露别人的病情,更不能在他人面前随意下判断。但,杨竹心里陡然五味杂陈,她一下子理解了岳迩种种神经质一样的行为,患有强迫症的人往往无法控制自己去做一些重复性的行为,可这些事成了大家取笑捉弄他的话料,杨竹也一样乐此不疲。作为一名医生,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个在自己学科范围内的问题,杨竹甚至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法医中心。
“杨大小姐,开车门!”陶晨轶拿手在杨竹面前晃了晃。
“我开车,你坐副驾驶!”杨竹反应过来,径直朝着驾驶座的左侧车门走去。
陶晨轶立马堵她前面,说:“别用你的大傻(大傻的拼音简写是DS)折磨我!我来开好吧!”
“开个破英菲尼迪了不起啊!”杨竹嘴上以牙还牙,还是遥控打开了车门。
“是是是,跟你们住豪宅开好车的上流社会没得比,我的破车也是我玩命赚钱买的。”陶晨轶故意讽刺杨竹,事实上杨竹的DS5不过二十多万,而他的英菲尼迪六十多万,要论破车也是杨竹的是破车。
杨竹自然听出了他话里的讽刺,反问:“你见过哪个上流社会出来上班的?”
“哎……算了,你们这些土豪别刺激我们房都买不起的屌丝。”陶晨轶握着方向盘叹气道。
“哟,看你穿得这么像回事,还无产阶级。”杨竹落井下石。
这开车送她的一路上,夜幕渐染街道,两个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斗嘴斗回去。
开进小区时,前面有辆车迎面开过来,在单向双车道上两辆车即将擦肩而过时,对面的车突然一拐拦住了DS的去路。
“嘟嘟嘟嘟!”陶晨轶摁了几下喇叭表示抗议。
而对面的奔驰车上走下来的正是任丹心,她一把拉开驾驶座的车门,诧异地问:“你不是死了吗?”
“谁?”陶晨轶嘴巴一抽搐,想起杨竹提到过的那个名字,看看任丹心又看看杨竹,问:“舒睿?”
“你不是舒睿?”任丹心怀疑地打量眼前的男人,跟舒睿那种阳光斯文的气质相比,眼前的人虽然脸长得像,气质实在差了十万八千里。
陶晨轶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被杨竹一句话封喉:“他是陶晨轶,心理医生。”
这时候后面的车也摁了摁喇叭,比亚迪的车窗里探出梁予安的头,他指了指前方:“一起去我家吃饭!”
陶晨轶摇着脑袋唱戏似的哼道:“贤良淑德呀……”
任丹心把车门一关,回到自己车上,把车开回自己的别墅。陶晨轶把杨竹顺利送到,本来杨竹不想去梁予安家吃饭,但梁予安亲自来请她,她放不下面子只好硬着头皮去了。梁予安系上围裙做饭去,陶晨轶和杨竹把在车上没斗完的嘴接着斗,从男女平等、民主共和一路斗到宇宙大爆炸,两个人就快要打起来的时候,任丹心进来了,手里拎着四瓶威士忌。
“我们今天打开天窗说亮话,都别他妈的玩宫心计!”任丹心把酒往桌子上一放,气冲丹田,这音量就差掀翻屋顶。
杨竹一愣,并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斗嘴斗得没下文,更接不住任丹心的下茬。
“老梁,你这前女友现女友一锅炖,唱哪出啊?”陶晨轶口无遮拦。
任丹心听到这句话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梁予安抄着锅铲气不打一出来,指着陶晨轶训道:“别胡说八道,你一大男人还看言情脑残剧!”
“我只是舒睿的前女友,仅此而已,仅此而已。”杨竹说了一句从逻辑上无懈可击,从道理上狗屁不通的辩解。
任丹心回头看着炒菜的梁予安,问:“这人是你朋友?”
“嗯,大学同学,一个寝室。我刑侦,他犯罪心理学。”梁予安边咔咔咔切菜边回答,忙活一阵子饭菜齐备,四个人上桌。
任丹心并不把自己当外人,仿佛是女主人的姿态给每个人倒酒。
“我跟他们等会有正经事要说,你蹭完饭早点走。”任丹心说话很不客气,也不知道是否因为舒睿有过劈腿的渣男行径,导致对长得像舒睿的陶晨轶同样不待见。
杨竹不冷不热地说:“我们三个人好像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既然摊开来说,让一个心理医生评评理,也没什么不可以。”
“对不起,是我误解你了!”任丹心道歉道得很痛快,举杯一饮而尽。
杨竹听到这话,苦笑了一声,在心里默默叹气,有很多别扭无从说起,有很多误解不知道怎么解释,千言万语凝结成一句话:“对不起,我真的没料到会害死干爸。”
任丹心捏着酒杯,眼眶霎时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