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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皇帝拼着他一丝意识跑到这里来,是为了让她找到足以相信他的证据,却没有想到原来是让她看到摧毁最后希望的头颅。杨竹以前从未认识岳迩,她不知道岳迩怎么会知道这样细节的事情。
她拿着只有一行字的纸,有点无所适从,满腔信任付诸东流,瞬间让人感觉很无力。过了一会儿,杨竹抬头环顾四周,寻找作案凶器,那是一种特制的器械刀,甚至是枪支,她向着门口那里走了十几步,看到桌下放着两架无人机。杨竹把无人机端出来,这架无人机长宽约20cm,比市面上常见的无人机小了一倍,装有机械臂和固定槽,分量却比普通无人机重。
在枪杀Eric那天里,出现的无人机装载射击武器,大小和这架一样,只是没有装载武器,杨竹看了看外头,心里已经明白怎么做了。
陶晨轶他们被狗拦在外头,根本没敢靠近这屋子,杨竹走到门口,对他们说:“叫老张过来,我有重要发现。”
“好好好!马上!”民警忙不迭道。
老张以前是航空兵,主修工程学,受伤退役转业到公安局当技术侦查警察,武器、机械这些东西也是他比较溜,过去岳迩和他在局里关系算是最好的,他们有共同话题。杨竹扶着门,忍不住琢磨,如果老张看到这里的情形,心里会怎么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杨竹倚靠着门不愿意多看一眼门里面的情形。
“这里勘验完了,我们早点回去,你好好休息。”陶晨轶说。
杨竹终于没有剑拔弩张地说话,只淡淡说:“我爸以前拐着弯说我缺心眼,这么多年我还是缺心眼,哎,无所谓了。”
“人都有缺心眼的时候,那是被感情蒙蔽了眼睛。”陶晨轶又开始心理医生角色上身。
但这话刺得杨竹浑身不舒服,她盯着陶晨轶的眼睛,许久不说话。被人看穿是一件让她很不爽的事情,但是换而言之,有人懂自己的感受本该是幸遇知己的欢喜。
老张风风火火赶到的时候,也没料到门口会有两头恶犬龇牙咧嘴,护着躺在地上的皇帝,不让他们越过一步,最后是杨竹壮着胆子摸狗脑袋让它们安静下来,老张才得以进去,但是只要陶晨轶和民警想要进去,俩狗一猫依然保持强烈战斗姿态,杨竹拦都拦不住。
“老张,你来过他家吗?怎么感觉狗还给你点面子啊!”陶晨轶在外头不忿地说。
“来过一次,你们干自己的活儿去,这里我们管着。”老张大手一挥,转身进门。
杨竹跟在老张背后,指着最里面那颗头颅,问:“那里用低温玻璃罩保存一颗头颅,我想带回中心去检验,但是如果不经过特殊解冻程序,这颗头颅立刻就会碎成冰碴,你看看有什么办法能弄回去。”
“这个简单啊,插着电整个扛回去,放到你们冷藏库慢慢弄。”老张打了个响指,轻松道。
杨竹自己觉得摆不平的事情,在专业人员这里就是小事一桩,便一股脑儿继续问:“您认识计算机高手,我想恢复个硬盘,就是上次我从水里随便捞起来的一个缓存硬盘,岳迩拿到密钥破解后删除了里面的内容。”
“砸坏没有?”老张问。
杨竹摇摇头,从外观上看并没有明显的物理破损。
“没砸坏就行,我找网监科的弟兄们试试,明早把硬盘给我。”老张说。
“你看看这两架无人机,跟在我家视频里的无人机是不是很像?上次Eric把我绑架,在旧家碰到人来追杀的人,可以发射子弹的无人机也很像。还有入侵法医中心,把播撒超级腐生菌张涵、赵美文尸体溶蚀掉的蝇式飞行器,在他这里能不能找到?还有……”杨竹说着说着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老张摆摆手,不悦地问:“你认定都是他干的?”
“所有证据都指向他,难道还可能是别人吗?”杨竹诧异地问。
“说老实话,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他干了这些事,凭良心讲,他要是真的干了,那也可能是他分裂出的另一个人格干的,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小岳干的。”老张的语气里带着说不出的惆怅。杨竹倒是很理解这种心情,在局里大家并不知道岳迩和老张颇为投契,杨竹仅仅只是发现岳迩平常跟谁都顶嘴没个正行,却从来不唱老张的反调。
“先把低温罩带回去,我争取今晚查到死者身份。”杨竹避重就轻地说。
老张也不再提,平日小岳喜欢杨竹是谁都知道的事情,但这个高傲的海归谁都瞧不上,也是大家都知道的,老张对杨竹并不了解,不想说服她。
大家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低温玻璃罩转移到车上,开回法医中心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放到冷藏库里后,杨竹发现打开玻璃罩还需要岳迩的指纹识别,只好跑到化验室去提取他的指纹,费了半天劲才弄开低温玻璃罩,一测温度居然有零下85度,岳迩仅用一个体积7500立方厘米的黑色铁盒就产生了如此强的低温效果,连不懂机械的杨竹都觉得不可思议。她迅速将头颅转移到垫着毛巾的托盘中,放到零下25°的恒温箱里,过了一个小时后杨竹再在头颅表面涂上一层甘油,再蒙上几层吸水纸,以防解冻后细胞内的水分析出,把组织直接泡坏了。
凌晨三点的时候,解冻尚未完成,杨竹先刮下一点皮肤组织,到化验室去比对DNA,其实对于比对出阿好的身份,她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毕竟只是个流浪汉,很有可能根本没有录入DNA。在筛选选项里,她只选了“流浪人口”“身份未明被害人”“失踪人口”三个选项。
她就坐在比对仪旁边,看着一行行人名从眼前滚动过,天渐渐亮了,上一次枯坐到天亮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杨竹觉得太阳太刺眼,便起身把窗帘拉上。
这时候,比对仪的灯亮了,发出“嘟嘟嘟”的声音,杨竹赶紧跑回去看。
“身份未明被害人BJ202909281253,被害地北京通州区******,被害时间:2029年8月22日到23日左右,死亡原因:头颈部分离导致大量失血。”
在这一行信息下,还有一张极其惨烈的尸体图和一张法医检验后的干净尸体图。
杨竹伸手触摸着屏幕,阿好被发现的时候,躺在一个像是垃圾堆的地方,无头身体血迹斑斑,胸腹部被野狗之类的动物啃噬,蛆虫在肠子附近翻涌,苍蝇围满了裸露的胸腔。而另一张被法医检验过的身体,清洗了所有污秽,敞开着胸腹,苍老黢黑的肌肤,身上到处是伤痕,完全想象不出他生前经历了什么。
在图的最下方还有一条最近更新的信息,尸体已于2030年9月31日焚化,所有档案信息请与北京警方的联系调取。
阿好怎么会死在两千公里外的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