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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梁予安每次来都是匆匆看两眼,问问杨竹的情况,然后赶紧赶回局里去,他整个人都有些憔悴,胡茬长出来也没有刮干净,带着熊猫一样的黑眼圈。岳迩也不知道梁予安每天忙忙碌碌在干什么,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他也不说。
不仅他不说,公安局里所有同事都守口如瓶,但是关注新闻的时候,似乎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到杨竹从隔离病房转移到他的病房里,感觉大家还是那么神神秘秘,他和杨竹这两个伤兵仿佛被战友们抛弃了一般。
越是不让岳迩知道,他好奇心越重。
杨竹每天躺在床上,不怎么说话,也就只有殷教授来了之后才会跟他聊一聊以前当医生时候的事情,或者和岳迩有一搭没一搭地分析分析案子。
直到她受伤后第八天,陈律师来看她。
杨竹用左手摸了摸被剃掉秀发的光头,确定白色纱布围好了,才摁动按钮抬高床的上部形成斜坡,让自己靠坐在床上,寒暄过后,杨竹对他说:“陈律师,还没等到你查出端倪,对方自杀了。”
“你是说陶晨轶吗?我查他的身份遇到些问题,没法判断,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就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有些失职,不过今天特地来看你,一是看看你伤情况怎么样,二是有件重要的事情要你配合一下。”陈律师边说,边坐在沙发上,岳迩赶紧给他递了一杯水过去。
“她恢复得很好,您放心!”岳迩抢话道。
陈雍宁瞥了这个小伙子一样,却当他不存在似的,继续对杨竹说:“眼下局势不好,不如你先出国疗养一段时间。”
“陈律师,你如果有事情跟我说,直说无妨,他不是外人。”杨竹见两个人似乎都有顾忌的样子,一阵见血地说。
岳迩对这个陈雍宁律师说不上有多少好感,但是也没什么不好的观感,基于给杨竹面子,就没有呛他。
“你父亲宣告死亡的法院判决书下来了,我替你把所有遗产继承文件都准备了,你签一下。”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文件,但没有立刻递给杨竹,还是捏在手里。
岳迩在一旁说:“她右手受伤了,怎么签字!你这不为难她嘛!”
“我左手也会写字。”杨竹抬起左手,指着陈雍宁手中的文件,陈律师赶紧把文件和笔送到她手边,为她撑开床桌板,她并没有立刻签字,而是仔仔细细看着文件,一页一页慢慢翻过去。
岳迩有些好奇地想看看里面写了什么,但是陈雍宁刻意把他挤到身后,拦住了他的视线。杨竹拿笔签字之前,握笔的手在床桌上轻轻敲了敲,最后有些歉意地说:“你要不先跟皇帝出去呆一会儿,我跟陈律师有话要谈。”岳迩只得走出去,然而瞥到协议中的一行字,他想起曾在MTD实验室里拷贝回来的机密数据,内心开始纠结起来。
杨竹见他已经走出去并关上门,指着协议中写着的“朗斯代尔石”,问:“这里写着10348.5克拉朗斯代尔石,是怎么回事?”
“你父亲从山东矿藏里开采出来的,他封矿后把这些原石藏起来,具体的位置等你签了文件以后我再告诉你。”陈律师从容地说。
“爸爸就是因为这批矿石才遇难的!”杨竹喃喃道,签字的手悬在横线上方,假如这一笔签下去,自己会不会遭遇到跟父亲同样的灾难。
“你看清楚条款,继承后不允许转卖。如果转卖,我将代表你父亲执行备忘条款,将你从信托基金除名。”陈雍宁指着下面一条,严肃地提醒道。
“为什么?”杨竹下意识反问,既然是珠宝岂有不可卖的道理,但是她仔细一读,发现仅有“朗斯代尔石”是禁止转卖。
陈雍宁摊手道:“我曾经问过你父亲,但他一个字也不肯透露,我作为律师,也不好过问他不愿意说的事情。”
“嗯,我知道了!”杨竹像下定了很大决心一般,才在文件上签字。
这个时候,岳泰带着太太来看儿子,见他在外面走廊上闷闷不乐的样子,便问:“你怎么不在病房里呆着!”
岳迩见父亲要去推门的样子,赶紧拉住他说:“别,杨竹的律师在里面谈事情,我们去花园里走走再回来。”
“哟,真大架子,还请个律师!”岳太太阴阳怪气地说。
岳迩看母亲也来了,他有话想单独跟父亲聊,但明着赶母亲不太好,就找了个理由说:“妈,我想吃白切鸡,帮我去买好不好,我要凤凰楼的!”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岳太太见儿子说要吃鸡,嘴上嫌弃着,忙不迭就走开往医院外走。
岳迩见她走远,跟着父亲散步到花园里,问:“爸爸,你认不认识杨海诺?”
“你为什么这么问?”岳泰不动声色,平和地反问。
“你就说认不认识吧!”岳迩又追了一句。
“认识,在南海大学的同事,没太多交集。”岳泰苍老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岳迩听到这个答案有些失望,说:“爸,我既然会这么问,就表示我有证据。”
“不可能!”岳泰立刻否认。
他不否认还好,一否认等于变相承认。
“把证据销毁了,那对你没好处!”岳泰命令道。
“我会去查清楚的。”岳迩小声而坚定地说。
“那东西已经害死杨海诺了,你也要跟着去死吗?那东西值不了几个钱!全世界连量产都没有,你查什么查!”岳泰的情绪激动起来,语气变得更有压迫性。
“那你告诉我,参与那个研究,你们得到什么研究结果了?”岳迩继续问,他一步一步激将,让父亲说下去。在此之前,他尝试过各种旁敲侧击,父亲始终咬死不提半个字。
岳泰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望着前方来来往往的人群,不疾不徐说:“研究研究新矿石的物理性质,那时候我还年轻,需要论文上SCI,就参与了一下。没什么!”
“既然没什么,为什么不说实话,我看到了你们的研究数据。”岳迩亮出底牌。
“孩子,爸爸老了,别气我好不好。我既然都不愿再提,说明那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都害惨了杨家,你何必去触这个霉头!”岳泰语重心长地说。
岳迩知道跟父亲硬顶是没有好结果的,就口是心非地点点头答应。
而病房里,陈雍宁已经交代了完了该交代的事情,临了他还是苦口婆心再劝了一次,说:“你再想想我的建议,暂时出国一段时间都行。”
“我好不容易回来,为什么要走!”杨竹固执地不答应。
陈雍宁收起文件,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杨竹的脾气这么固执,当初若非任远找人撞伤她运到美国去,还真没有什么办法能劝服,只要她心里拿定了主意,谁说也不行。他走出门去,看到岳迩和他父亲正迎面走过来,心想:“如果能说服岳迩带她出国玩一段时间,也许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