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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帘被肆无忌惮地海风冲开,没关好的门窗一开一合,砰砰作响。
一阵紧似一阵的雷声,仿佛一群马在草原上疾驰,原本茂盛的草地被粗暴的马蹄踩出一个个凹槽。
出行的第六天,海边下起了暴雨。
海浪声轰隆作响,黎筱雨被吵的不能安眠,她忘记了昨晚是如何睡着的,兴许是哭的累了自然而然就睡了,她醒来的时候,卫莱在她旁边安静地搂着她,黎筱雨皱着眉头十分慵懒,她昨晚痛骂了她一顿,把所有的药丢出了窗户。
卫莱大概一晚上没睡,眼睛里全是发红的血丝,脸颊消瘦的更明显。
“你醒了?”卫莱还是先跟她说了话。
黎筱雨不知道该怀着怎样的心情,点了头,她很想认输,让伤痛像外面的暴雨在迸发后纷纷落入大海,然后就消失不见。可惜,她的心并非海洋,还不够那样宽广。她还是会怨恨,会厌恶,会心疼……昏暗的天气里,黎筱雨用手指碰触了她的脸庞:“你怎么样了?”
卫莱的笑容看起来有一些糟糕,那甚至不算是笑容:“还好。”
黎筱雨叹了口气:“我打算雨停了就回去,我想回去工作,继续参与电影制作。”这可能是她所剩不多的坚持和依凭。
“好的,我帮你订机票,我送你回去。”卫莱都答应她。
旅行至此,她成功的解开了她心上的秘密,原来人跟人之间,真的不要互相了解太深,即便是亲人之间仍旧保持距离才能看上去更美。黎筱雨悔恨的是,自己的那句我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说。
不能说的实在太多了。
“我想了很久。”黎筱雨淡淡跟她答了,眼神不算冷漠也并非热切,真的互相了解后,她突然得到了一些平静,结果就算是不好,也总比没有结果强,她再也不用跟她俩个人貌合神离的寻找她们之间的那一点可能性:“我不想跟你在一起,我接受不了你在感情上的作为,我不可能再爱你。”
“好的。”卫莱尽量平和的跟她点头,可能仍有不甘,伸手去摸了她头顶的发丝,目光不舍眷恋,万千酸涩都在心底,低声道:“黎子,真的抱歉。”
黎筱雨摇摇头,她昨晚已经哭得够久,心也足够疲惫。那座喜马拉雅山,她爬的太久,等她滚落后想奋力再攀登,山却先一步崩塌了,她站在山脚看着它一寸寸陷落,心情足可以形容为悲怆。
厌恨了她的自私,厌恨了自己的愚蠢,黎筱雨在清晨还是主动抱住了她的脖颈,像小时候那样钻进她的怀抱,枕在她肩头,有一点点哽咽:“可你答应我,我们不再做恋人,但你要把姐姐还给我,我不想失去她,我很需要我姐姐。”
“我答应你,好好做你姐姐。”卫莱紧紧抱着她。
黎筱雨红了眼眶,想哭又笑了:“谢谢你。”
人也许就是这样,都是为了自己在别人身边找温暖,无论是爱情,情亲,友情,都显得既脆弱又布满伤害,但因噎废食是更愚蠢的决定。
窗外的风吹的急,海岸线模糊一片,广播里有防风的预警。
她失去了一个人,又赢回了一个人。
黎筱雨翻着从床上爬起来,闹着太饿。她这个人太高兴会饿,太难过也会饿,吃东西能让她排解紧张,心怀力量。
她想她跟卫莱一样,不过也是太寂寞了。爱卫莱也好,爱周迦宁也好,爱家人,爱电影,不过也都是为了对抗无聊,填补活着的那些时间碎片,找个理由让自己活的更好。所以,黎筱雨也并非不是怨恨,只是恨无可恨。照镜子般,理解了爱情中的一切,那些障眼法的把戏,谁不是更爱自己呢?
她保留现实感,在早晨和卫莱去餐厅吃了饭,她不再让卫莱给她剥虾,不再让她为自己倒茶,自己利落的切着自己盘里的食物,和她随口聊一些自己真正在意的事儿。
“我回去待一天,然后直接飞去摄制组所在地,那些人一定讨厌死我了。”黎筱雨自嘲起来:“你哪儿怎么样?医院领导至少不会讨厌你,医院也不能随时开除你,真好,我每天早上醒来都想着今天干不好,明天就被开除了。”
“也有压力啊,病人会不满意,他们会投诉,我接到过两个投诉,被领导快骂死了。”卫莱吃着东西,努力的把食物咽下去。
“活该,肯定是你不好好照顾人家。”黎筱雨能直抒胸臆的对她批评了,搁在过去,说卫莱一句不好,她都不敢。
“他们恢复期间乱动乱跳不听吩咐,易位了又跑来怪医院什么钢钉打的不好之类,没一点医学常识,受教育程度太低没素质。”卫莱低头浅笑,说了一直以来的想说的过分话。
“喔喔,人面兽心,装的很和善的样子,对病人也一肚子讥讽。”黎筱雨吸了口气,说的无奈。
“陈述事实。”卫莱用叉子搅着自己的海鲜意面,也不再去刻意照顾她。
有一些轻松般,黎筱雨用脚在餐桌下踹了她:“我姐姐才不是这样,你这个骗子。”
“接受现实。”卫莱吃着饭,然后低了头道:“我回去后想给她扫墓,然后去疗养院看看她妈妈,跟她正式道歉。我想她应该不会原谅我,但如果一直不去看她,她也太可怜了一点。”
“应该。”黎筱雨平淡回答:“我有时候有点极端。”
“怎么了?”卫莱问。
黎筱雨皱着眉头:“我心想,你们这种人渣,最好都去死了算了,根本不想谅解,也不想了解你们在想什么。因为不管怎么救,被害人已经被害了,弥补不回来。如果连你们都被原谅了,对人家的家属是不是太不公平。”
卫莱嘴角苦笑,点了头:“我也尝试过吃药过量,直接下去见她,跟她道歉。可惜在澳洲被抢救回来,因为这件事,那边的同学朋友都害怕我,所以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没有什么朋友,也不想交朋友。”
黎筱雨吃着饭,盯着她也笑了道:“可我仔细再想想,死了多没意思。活着才是最大折磨,为什么祸害活千年呢?因为人活着就有苦恼,苦恼一辈子,最后还得看着自己日渐衰老,被疾病折磨,床边没人照顾孤独病死。哇塞,这才爽。”
“你是对的。”卫莱同意了她的话。
“看在你也很可怜,没朋友,吃不好睡不成,还得面对那些难缠的病人。所以,你再多折磨自己几年吧,别想着一死了之。”黎筱雨大吃大喝吩咐,带了笑容道:“鉴于我姐姐也住在你身体里,所以你折磨自己归折磨,但你也别把自己玩死了。”
“答应你。”卫莱努力把食物都咽下去。
黎筱雨满意了一般,从盘子里把自己不吃的胡萝卜和西兰花都倒在她盘子里:“我姐会帮我吃掉。”
“吃。”卫莱拿她没办法。
外面风雨交加,黎筱雨披着自己的那件大围巾,心情平复看着对方吃完那些东西。
亦不过是两个人重新回到正轨,她开始四季跑拍摄,对方在医院埋头干活,数个月见一次,或者一年见一次。忙忙碌碌,偶尔一通电话,问问对方是否还活着。再也没有了牵肠挂肚,没有了非见不可的理由罢了。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照顾好我姐姐。”黎筱雨在早餐结束时下了令。
……
暴雨没完没了,她被困在这座岛,那时候那么想逃离北方寒冷的风,这时候又如此急切想离开南方的雨。
人都是此一时彼一时,计划赶不上变化。
随遇而安吧,黎筱雨醒悟了真理。
无聊着,在酒店咖啡店敲着笔记本改剧本。人生体验太多,总有说不完的故事,写不完的台词。也许她也不应该把姥爷塑造的太完美,多点缺陷人显得真实。
雨在变小,但滴答着又不肯全然结束,卫莱抱着书本在她旁边看的安静。
暮光浮现的时候,黎筱雨摘了耳机,看到她靠着沙发睡着了。
不知算好还是算坏。黎筱雨不想惊动她,把自己的披肩取下来盖在她身上。
能吃能睡,是多大福气,黎筱雨感慨自己比别人幸运。
摸了口袋里的手机,bob的各种小道消息如影随形。
翻着微信,bob跟她讲着各种八卦,包括他和张颖菲吵了一架。
她没把你怎么样吧?黎筱雨有点担心。
bob回话:亏了我命大,她找事儿找到我头上之前,她有事走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周迦宁给王铭说,你姥爷摔断腿了,你家没人照顾。
不知道,三亚下暴雨,天气好我明天回去。黎筱雨打着字,为行程有点担忧:他们是不是都进组了?
差不多吧,人陆续到位了。bob给她全方位的信息,算无遗漏:孙静彤前几天请了假,训练的时候身体出问题了。
“啊?”黎筱雨吓一跳,特别后悔把她招来做了女演员:“严不严重啊?”
“摔倒扭伤脚,在医院待了一天。这两天可能在家休息吧。”bob感慨这姑娘也太脆弱了,一点磕碰都伤筋动骨,后面估计大部分戏得靠替身了。
“不是大毛病就好。”黎筱雨吓死了,万一是什么病发可怎么办啊。
“可能过两天也进组吧,制片部那边生活制片会安排,你快回来吧,再不回来他们都要踢了你。”bob担心她多一点。
“回,马上回,连夜回。”黎筱雨对着电话长吁短叹。
窗户外,咔嚓嚓又是雷鸣。心情也被雷劈的七零八落,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百无聊赖,剧本也改不下去,改的这么辛苦,估计也拍不了。还是bob说得对,丢在抽屉根本也不会有人要。
黎筱雨想放弃,停了一会儿,还是坚持吧,说不定还会遇到什么人愿意投资?这篇修着,要么再写个别的,商业一些的,卖掉赚点钱?
她学会了曲线救国,光文艺也是不行。
埋头敲着剧本,咖啡厅人来人往。
“你好,请问,你是黎小姐吗?”男侍者穿着白衬衫,皮肤黝黑,五官扁平,在她对面询问。
“我是,你有什么事?”黎筱雨感到意外。
侍者松了口气般:“前台有位小姐在找你,她说她找了这边好几家酒店,找一位叫黎筱雨的人,缠着我们询问了很久。由于我们不方便透露顾客信息,但她确实很着急,我记得你,所以只好帮她问问你。”
周迦宁?
黎筱雨啪的合上笔记本,从沙发上起来,说了谢谢就往一楼的大堂跑。
心脏跳着,思念都翻涌出来,那个死女人的一贯作风。
总是忍不住又来逗她。
外面是轰轰的雷声,黎筱雨喘着气,从二楼的楼梯上冲下来,酒店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黎筱雨跑到前台,停下来,像看到什么怪物。
“孙静彤……”
前台边,那张脸还是那样生的娟秀纯美,眼眸清澈,穿着长袖长裤,头发沾湿着雨水,拖着一个箱子,脚上是一双凉拖,左脚脚踝打着绷带,裤脚湿到小腿。孙静彤转了头,目光盯着她,像个走丢的孩子,神色期待道:“黎导演,卫莱在吗?”
“在。”黎筱雨被她吓着了,愣着一动不敢动。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你,你能让我见见她吗?”孙静彤说的尽量镇定,大眼睛眨巴着,泪水跟天外的雨水一般,就要在压抑中涌出:“我好想卫莱,请你让我见见她。我保证不跟你抢她,我只是想再看看她。”
黎筱雨憋着口气,差点难以呼吸,这小丫头这幅模样也太可怜了。
“她在,我带你去看她。”黎筱雨再难忍住,走过去帮她提箱子,一手要去扶她,吓得道:“脚怎么样啊?能走吗?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找来的啊?”
“就是扭了一下,不严重。我跟bob聊天,他说你在这儿,刚好有假,海口天气还好,我飞那边,然后再坐车过来的。”孙静彤自己擦着眼泪,不想在她面前显得太失败,拖着步子往前走,然后道:“卫莱还好吗?”
“好。”黎筱雨跟佣人一样跟在她旁边,生怕她有什么闪失,所有的话都塞在嗓子眼,要吐词一句都吐不出来。
咖啡厅,一排排桌子,空荡荡少人。
卫莱靠在沙发上,盖着条纹披肩,侧脸消瘦清俊。
孙静彤拖着脚,露出一些笑容,走到桌子对面,却不再上前,只静静看着她。
黎筱雨帮她提着箱子,只好过去伸手把卫莱晃醒。
黄昏的大海咆哮的声音传过来,雨声包围。
卫莱迷蒙着睁开眼,看见黎筱雨:“是要回去了吗?”
“有人来找你。”黎筱雨小声告诉她。
卫莱坐直了一些,从她脸上收回视线,稍稍侧头,看见她身后站着的人,眼睛睁大,表情惊讶不已:“静彤?”
孙静彤离了距离,有犯错孩子那样的神情,想笑,笑的又不好看,想哭,但拼命都忍住了,看着黎筱雨道:“谢谢你让我见她……”顿了顿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干嘛,打扰你们了。对不起。”
她一直在道歉。
黎筱雨只好把卫莱推起来,推到孙静彤跟前道:“别说对不起。要说对不起,是这家伙对不起你,她要跟你道歉,我也要跟你道歉,我们也没跟你想的那样在一起了,她是她,我还是我,你别误会。”
“怎么回事?”孙静彤睁着眼眸看着她们,脸上有不理解的表情。
卫莱吸了口气,还是在她哭出来之前把她搂进怀里,抱的十分温柔:“对不起,静彤,过去很多话都没有告诉你。”
孙静彤抱着她的腰,哭出来:“不讲就不讲,我根本不想听。”泪流满面道:“卫莱,我想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