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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瀚见过大长老、二长老、三长老,三位长老,安。”东方家主进得屋来,对着座上的三人执晚辈礼。
“家主请起。”
东方家主依言起身,自袖间取出一方青色锦盒,道:“禀长老,南宫家的令骑到了,武林大会时日已定,于立夏之初为始。”
三位长老闻言点了点头,依照惯例,这届武林大会理应是由南宫家所操办的。
所谓的“惯例”,便是一种沿袭的秩序,“武林大会”顾名思义,便是武林中人的一次盛会,三年一届,到时东湟国中八方势力齐集,汇五湖四海散人,是名副其实的一场武林盛事。
然而虽然有这样各派聚首的大会,却并不会如话本中演义的那般推选所谓的“武林盟主”。
小说话本中,常常有那所谓的英雄成为武林盟主,领着众多武林豪杰,铲除各色邪魔外道的故事,那样的豪情动荡,仅止于堂会小调之中。
事实上,真正的“武林”,原本就包含了所有的习武之人,邪教、魔门又怎么会例外?而如果立场本就相对,又怎么可能会推选出一位所谓的盟主?
虽然习武之人,本就多有争强好胜之心,但是就算人人遵循强者为尊的法则,但是偌大的武林,又岂是一人能单凭区区武力就可令人称服的,所传“神功盖世,一统江湖。”也不过是野传中的狂妄。
更何况,在武林之外还有那高高在上的朝廷,它又怎么可能坐视一人执掌这般庞大的势力?
若是当真存在这样的一人,那么他也只会是那金殿之上的东湟之主,江湖闲散,其根自在家国。
因此,在武林中没有所谓的武林盟主,只有依照实力划分的大小派别,然后由势力最盛的宗门一同坐镇,故而,每届都依次由其中的一门举办,今次,便是轮到雍州南宫家。
大长老问道:“宗案可是备妥?”
东方家主点了点头:“已然于明面记录妥帖。”虽然是在骤然见接任家主,但是鉴于前任家主的“能力”,东方家的一切运转均未有所滞留。
“近段时日,分家来报,下面有些势力却是有些不安分,虽然未曾挑到明面上,但是着实是放肆了些。”东方家主回想了一下案卷中的一些要紧处,“那霸刀门不过是一新起的蛇鱼之地,行事作风亦如那江湖中的混混一般,全无一分武林气节。”
江湖之中,拉帮结派自无什么明文之法,往往三五十人便敢立了名头,当真如那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不过如那霸刀门一般,敢以末流之身撩拨执掌方圆之世家的杂门,倒当真是狂妄的很。
二长老轻嗤一声,不以为然道:“这江湖中永远不会绝了这般轻狂之辈,到时着人处理了便是。”
其他人也都点了点头,全然未曾将它放在心上。
江湖中少不了纷争,武林中断不了隔阂,各派之间自也不会安安分分,客客气气。
但是,两个势力的争斗间,像话本中所述的那样,动辄灭门屠派的,却是绝然没有的,更不用说在明面上留下自己名号的愚蠢之事了。
因为那样张扬的事情,根本就不现实,武林虽然多有血腥,但是却也有着仁义,屠人绝户,灭人香火的凶残之事,往往犯人忌讳,继而遭人唾弃,所以斩草除根之类的还是悄悄地进行为好。
武林之人是江湖中人,其实力却高于江湖众人,因而若他们掀起波澜,牵连的无辜自也更广些,无论是名门正派,还是邪道魔门,就算是那些闲散的游侠也都算作是武林中人,所有的纷争,皆能在武林大会中酌情处理,若想要干净利落,不留后患地解决,那么最明智的做法,便是将它留到大会之时,到时候吞并与否,皆各凭本事。
所以,如果有门派被人私下侵吞,若是有人能侥幸活到大会之时,并且持有铁证,那么,便可向坐镇的各派势力告发元凶,继而为自己讨要一个结果,这便是武林大会的一个意义,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公正地解决武林中的纷争。
当然,也不会事事尽如人意,若是元凶将事情做得干净隐秘,那么,即使有人告到人前也于事无补,毕竟空口无凭,谁也不能无由地评判任何一方。
更不用说,所谓坐镇的大派也都是血肉白骨之身,只要是人,谁又能舍的了私心。
东方家族作为盛世之族,自是不会畏惧于其他势力的挑衅,现栖身在广陵之城,漫势于一楚之州,于这偌大的江湖,挺身立足于巅峰之上,傲视四野。
换做是寻常是时日,这一届的武林大会对于东方家而言,也不过就是一场平凡的聚会罢了,东方家一如既往会是那高台之上的一方威势,静然而坐,无人敢欺。
但是当它发生在这多事的时日,东方家需要想的事情就不免要多上一些,而之中最令他们在意的,自然便是那蛊虫一事。
大长老皱起了眉头,道:“此事毕竟兹事体大,若是因此霍乱于江湖,于我等而言乃是失职。”
并不是说东方家有那忧国忧民的济世救人之心,其实对于族人之外的存在,在必要的时候,他们都是冷漠的,但是,不在意并不代表不去理会。
东方、南宫、西门、北郭被称为武林四大世家,却与一般的武林名门自是有所不同,因为四家的复姓并不是他们最先的姓氏,而是东湟国君分封于他们先祖的封地之名,因功绩显著故赐四家分别以邑名为姓,也就是说这四家乃是功勋之家,虽然被称为武林世家,但是族中至今犹有子弟为官在朝堂,比及一般的武林宗族势力自是更多了分底气。
因此,在享有权势的同时,他们也肩负着监管江湖的职责,即使不能掌控整个江湖,却也要做到威慑,拳掌间自有一番力度,势力间需乱不能安,江湖要乱却不能大乱,江湖拥有的安定是朝廷需要的安宁。
楚州东方家虽然经过几代递减爵位已经消失,更是以武林世家定身,但是却也从未漠视这份传承下来的责任。
三长老同样紧皱着双眉出声说道:“但是,就如同之前顾虑的一样,蛊之一事诡异至极,现如今无凭无据,若是冒然提及,只怕是非但不能示警,还会惹祸上身。”
“但是,那为祸之人已经将手伸到了我族之内,如果秘而不宣,颓待其再行发展,终不是办法。”二长老也凝神正色道。
会使江湖动乱的隐患他们自然不会无视,更不用说,当事件会牵连到自己家族的时候。
而蛊虫一事显然已经威胁到了东方家族。
现在外面一片分平浪静,全然没有丝毫蛊虫的消息,无论是没有发现,还是像他们顾虑的一样秘而不宣,都说明了那幕后黑手行事隐秘非常,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
沉默间,东方家主忽然抬头说道:“博瀚以为,若是小心分析,此事也未必全无头绪。”
“哦,家主可是有何想法?”
东方家主抿了抿嘴:“卿琪与卿璘乃是同胞双生之子,自小便离不得彼此,同饮同食之习,至今犹无改变。”作为家主,家中又有着伶俐的孙女,东方家主对于族中的小辈还是比较了解的,“在府中,六弟一家也不曾拘着他们,行走在外也洒脱自在的很,因此唯一能分开他们便是别处的规矩。”
三位长老听了东方家主的这番话都若有所思,大长老看着东方家主,道:“你的意思是西门家族?”
东方家主缓缓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虽说是在小妹处做客,但是那里毕竟是在西门府,卿琪和卿璘自然也不会如同在家中一般行事,若是在那时被人寻了空隙,自也就能解释为何单单就卿琪遭了毒手。”
“如此说来,贼人已然进了西门府。”
“但是如此一来,西门家当不会这般平静才是,还是说贼人并未对西门中人下手?”二长老有些疑惑地说道。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凶手本就是西门家的人,但是这种可能却也是最低的,因为四大世家虽然算不上同气连枝,却也因为了解而都彼此顾忌,若当真有人动了歪心思,也不会轻易下手。
大长老摇了摇头:“这也不过是一种猜测罢了,事实与否犹未可知。”
“不。”一旁的三长老忽然抬头,对着大长老说道,“不,大哥,获悉就如之前猜测的那样,线索就在西门府中。”
“嗯?三弟可是想到了什么?”大长老闻言一顿,立时询问道。
“其实家主之言不无道理,卿琪中蛊之处,的确很有可能就是西门府。”对于浸淫医药多年的二长老而言,想的东西自然更加深入些,“若是贼人真的就藏在西门府,那么或许西门之人已然有人被下了蛊虫。至于为什么西门家现在依然平静如常,那很可能是因为蛊虫并未被人发现。”
二长老听了很是疑惑,转头看向身旁的三长老,问道:“可这说不通啊,就算西门他们没有得用的药师,但是有族人昏迷,难道他们就不会延请医师吗?还是说这世间,就只有卫先生能看得出真相?”
虽然到了今日,对于卫七的能力,他们已经很是叹服,但是却也不认为这世间能认出蛊术的药师会只有这样一人。
三长老微微眯起眼睛,徐徐道:“那,若是西门家没有人昏迷呢?”
没有人昏迷?
其他人有些不明所以。
被下了蛊虫不是应该和卿琪一样昏迷不醒吗?若真的被人下了手,怎么可能没有人昏迷……
“啊!你是说……”二长老忽然猛地一拍茶几,惊叫着蹦起身来,大长老和东方家主也不约而同地一脸惊容。
三长老在缓缓地扫视了他们一眼后,慢声说道:“蛊术虽然诡异,但是在某种程度上,或许也如毒药一般,有着一定的特性,有些慢性毒药,需要长期的积累才能杀人于无形,但是有时中毒之人会因意外而发现自己身中有毒,那是因为有外物克了药性,催发了那慢性之药,从而使之显了身形。”
理了理思绪,三长老继续分说,“而蛊之一物,古书上记载的便是以那隐晦的手法而令人惊恐,若是真如难传言中所说的一般,能在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无知无觉地侵入人的肉身,那么又怎么会像卿琪这样突兀地惹人怀疑呢?”
“三弟是怀疑,卿琪之前的昏迷,其实是一处疏漏?”大长老想了想,道。
三长老点头:“然也,若不是卿琪昏迷不醒,且情形异常,我等也不会这般兴师动众的为其医治,更是在机缘巧合之下被卫先生揭穿了蛊虫的真实面目,如果悄无声息,我等将毫无防备地被其迎头痛击,到时又将是何等光景?”
二长老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三弟所言在理,我虽然于此道无甚了解,但是若这蛊术当真有这般明显的征兆,它的存在未免太过鸡肋了些。”
若真的只要中蛊就会使人忽然昏迷,且气色反常地犹如熟睡一般,那么只要是得到消息的人都能在第一时间想到蛊术,继而采取措施,这样一来,蛊所能带来的威胁就会大大的减小。
如果寻常的人因为情面狠不下心,而只能隔离了受害者,那么那些心性强硬,乃至狠利是却绝然不会放过这样的隐患的,到时一刀了结,岂不是让那幕后之人白费了一番功夫,谁又会蠢笨至斯?
“那璘小子可有怎样?”忽然想到一种可能的二长老再次惊声问道。
三长老对其安抚道:“二哥莫急!卿璘无事。”之所以这样肯定,是因为在之前与卫七的探讨中,曾向其寻问了一些关于蛊的消息,对于之前的蛊虫也有所了解,也正是根据那些话才能轻易地推测出现在的这些猜想。
“长老可能在寻常之人身上,瞧出可疑之处?”东方家主很是头疼地问道。
“这……”三长老对于东方家主的问话,语中存疑,最后只能无奈地说道:“连卿琪都险些被耽误了,更何况是那些全无异常的人呢?”因为已经分辩过东方卿琪的脉象,所以东方家的人三长老还能上手把脉一看,但是那些其他人好好的又怎么看得出来,或者说是看得过来?
一时间屋中的气氛又有些沉凝,最后还是大长老先开的口:“卫先生,大才也。”
闻弦歌而知雅意,三长老眼神闪烁,道:“或许,我等还要再次劳烦卫先生。”
大长老长叹一声:“如今想来,卫先生于我族的恩情尤甚。”
“东方之幸。”三长老回道。
若是没有卫七的存在,他们此时也绝不可能发现蛊虫,失去卫七的镇守,他们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松,正是有了这位才能绝世的药师,他们才能放心地为今后做打算。
二长老从卫七想到了自己那乖乖的小隐月,烦躁的心也忽然明快了些,呵呵笑道:“还不是我那乖乖小隐月的功劳,若是没有当年的援手之恩,又哪里会有今日的万幸机缘。”
其他人也同样想到,事实还真是如此,隐月的一次善举,不单单救了他自己,更是机缘巧合地救了东方一族。
三长老笑眯眯地说道:“还当真是承了隐月那孩子的情了。”
有卫七的存在,他们便能安心地向外调查蛊虫的祸源,至少就算是再次有人遭了毒手,医治的希望也大了许多。
家族无忧,其他的问题,还是留在心中,等到了合适的时机再看情况应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