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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妈,暖冬就是草草。”
魏宁海与单宝面面相觑,复又一起看向魏长生,魏长生以一种非常认真与严谨的目光面对他们的审视,眼里是不容辩驳的事实。夫妻俩又去扫了好几眼暖冬,发现这丫头今天有点坐立不安,一直低垂着头,挨着爵霖川而坐。
魏宁海若有所思,他率先开口,眸光投在屋内一圈人身上,“我猜你们今天是一起约好过来给暖冬作证的?”
“宁海!”
单宝瞪了自己丈夫一眼,会不会问话?还没问清楚来龙去脉就相信自家儿子的说辞,尽管儿子一向不撒谎,可是这也太荒谬了!
魏宁海耸了耸肩,决定静观其变,由妻子发问,不过目光一直没离开过今天明显不在状态还有些紧张的暖冬。
其余人等都屏气凝神,等着单宝的发问。
单宝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先问向自己的大儿子,“长生,你说暖冬就是草草,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初你把一叠资料扔在我面前,义正言辞地说明草草是晴晴,草草当年嫁给了霖川,最后却不幸身亡,你现在的意思是告诉我和你们的父亲,小冬就是晴晴?死而复生的晴晴?这也太会开玩笑了吧?如果是死而复生,那么为什么两人长相不一样?诚然,有些事情确实无法用科学解释,可我还是不会相信你的说辞,太荒谬了!”
暖冬脊背一僵,握着爵霖川的手紧了紧,她依旧低垂着头,内心惶恐不安。
看吧,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第一时间选择相信她就是草草,她就是晴晴。何暖冬、夏草草、魏晴,三种身份互相交织在一个人身上,确实复杂,如果不是与她有直接接触的人,真的难以心平气和接受所谓的事实真相。
魏长生淡定从容,他早就做好了准备,早就为这一天有所准备,“妈,这件事情,一开始我也是被瞒在鼓里,我也被这丫头耍得团团转,要不是霖川与她有所交集,我甚至会错失她,在这件事情上,我和长春都没有发言权,我们不是最直接的当事人,我让霖川和小冬直接和你解释。”
爵霖川被点名,主动接过魏长生的话茬,非常认真地接受单宝的审视,“单姨,小冬确实是草草,也就是晴晴,是我请白大师帮忙,把她重新招了回来,我和白大师都没有想到她会重生在何暖冬这幅身体上,否则我也不会等了她三年,否则我也不会浪费了那么多时间接近她试探她,她是晴晴,我是晚于长生知晓的,晴晴外婆去世那几天,长生为此揍了我一顿,我才知道这个秘密,这个秘密知道的人不多,除了我们在座几人之外,还有暖阳与皓子,何叔与梅姨也被我们蒙在鼓里。”
魏宁海到底是见怪大世面的人物,听闻如此耸人听闻的匪夷所思之事,此时倒还算稳得住。单宝就没有他这般大将之风,不可置信地盯着暖冬,似要把暖冬从头到脚给看穿,脑子里想的都是借尸还魂。
白连山也不再悠哉地喝茶了,他拍了拍手,吸引大家注意,“当初这爵家小子黏着我屁股身后好几个月,甚至不惜下跪求我帮忙,老朽看在他如此情深的面子上才出手,却没有承诺一定可以使这丫头顺利回来,老朽也不知道夏丫头会附身在何暖冬身上,这一切都是天意,如果这两孩子没有缘分,那么他们不会相遇,这就说明两人缘分未了,魏先生、魏太太,爵家小子为人不错,是个好女婿,恭喜你们。”
魏宁海微微点头,算是承认白连山的一半说辞,爵霖川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婿,只是也不完美,当初没有照顾好他们的晴晴。
温少卿见魏宁海有些松动,他主动开口为暖冬说话,“魏叔、单姨,我们最开始与暖冬有所接触之际,这丫头一直避着我们,似乎很不情愿与我们打交道,当时我们已经察觉她的病状已经恢复,也不像是自闭症初愈的人,魏叔单姨,你们也知道皓子那人好奇心重,喜欢新鲜事物,暖冬的表里不一,咳咳,把皓子给彻底吸引了,在他的推波助澜之下,我们与暖冬接触越来越多,逐渐就发现了她的异样,她对我们几人看似很了解却又不是很了解,与我们几人都保持一定的距离,若不是上次长生带她去烧香拜佛,我们一起跟过去,关系有了进步,再加上后来秦芳菲的事,暖冬露出的马脚越来越多,才被霖川给发现,她就是草草。”
“我知道,你们可能一时无法接受这件事,毕竟你们与草草接触甚少,几乎可以说没有接触过,但是我们几人不同,我们或多或少都与她接触过,霖川最有发言权,也最有感受。所以当我们察觉她就是草草后,我们很快就接受了这件事实,因为暖冬所露出来的完全就是草草的翻版,她的喜好、她对我们这些人的态度,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单行格也忍不住插嘴,“姑姑、姑父,关于这一点,我也可以作证,你们最近看到的这个很像草草的人其实就是秦芳菲,她的父亲可不是整容医生,我在与我们一直合作的那家医院里偶遇到她,当然她不认识我,因此我们早就知晓这人其实就是秦芳菲,另外,外婆去世那几天,据长生哥所说,他们只知道小冬是草草,却还没有查出来草草就是晴晴,是小冬自己露出了马脚,长生哥当时也有所怀疑,他和爷爷一起联手演戏逼问小冬,小冬才不得已说出来的,爷爷其实早就察觉到小冬的表里不一,她是大一新生却懂得非常专业的妇科方面知识,这已经不是新生的范畴,而是一名有两三年工作年限的医师该掌握的水平,长生哥说草草之前就是在医院妇产科工作,这么一说就对上号了。”
单行格把单沛搬了出来,魏宁海还存着的那点怀疑顿时消散,他的老丈人都相信了,他这个女婿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的呢?
魏宁海苦笑,一声叹息,眸光扫向在座的几个小辈,话里有隐隐的责难,“你们这几个孩子是不是一开始就没有准备告诉我们长辈真相?是不是那个与草草很像的女人出现,你们怕我们被那女人欺骗所以决定说出来?”
魏宁海不愧是最明白事理,最能看透事情本质的人。
单宝不知所措地看向魏宁海,魏宁海拍了拍她的手,“夫人,我们的晴晴回来了,这是好事,孩子们都说了这么多,你还有疑问吗?”
“实不相瞒,确实打算这样做,毕竟越多人知道这个秘密对小冬越不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爵霖川一个人承担下来拖延说出真相的罪责。
“霖川——”暖冬倏地抬头看向爵霖川,这事不怪他,是她自己不想说的,“爸、妈,不怪霖川,也不怪大哥,是我一心想要期满,不想说出来。”
单宝听了一众人等的解释,心中的天平早就倾斜,她眼也不眨地盯着坐在对面的暖冬,只觉得上天真会和她开玩笑,让她一会儿陷入冰酒,一会儿又陷入烈焰。
“小冬,你告诉我,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我要亲口听你说。”
暖冬这才与单宝的眼神对上,她在单宝的眼里看到了为人父母的渴望,也看到了忐忑与怀疑,更多的是希望,“妈,我是草草,也是晴晴。”
“晴晴……”
这么多人作证,再加上爵霖川对这丫头的一往情深,单宝不得不信这件匪夷所思的事,她难过、心疼、悲伤,却抵不过心底冒出来的巨大欢喜,什么叫失而复得,什么叫浴火重生,大概就是她现在的这种感觉。
爵霖川轻轻推了一下暖冬。
暖冬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起身,抬脚走向端坐在对面沙发的单宝,跪坐在她面前,仰首渴望地看着她,“妈。”
单宝一把搂住暖冬,埋头痛哭,“晴晴……晴晴……我的晴晴……”
魏宁海不忍目睹,眼圈也泛红了,他伸手搂住母女俩人,久久地都说不出话来。
客厅里的其余人等都露出舒心一笑,终于一家团聚了!
魏长春背过身去,用手背抹眼,他从来没有在这一刻又想哭又想笑,原来家人相聚在一起的感觉如此美好。爵霖川深深吐了一口气,一双黑眸眼也不眨地盯着趴在单宝怀里的女人,只觉得今生圆满,老天爷待他不薄,还是让他得到了她。温少卿与孙莹相视一笑,两人的眼里都流动着替他们幸福的光彩。单行格也松了一口气,爷爷知道后一定会很开心的,奶奶泉下有知的话,估计也会笑眯了眼。
白连山哈哈大笑几声,“好啊,好啊,一家人团聚就好,老夫也该回景山了,就不留下叨扰你们了。”
魏宁海及时起身,走到白连山面前,伸手握住白连山的手腕,“白大师,请你一定要留下来用顿便饭,宁海有太多感谢的话想要和你说。”
爵霖川与魏长生适时地劝,“白大师,今天中午给你准备了好酒,您不是一向最好美酒的吗?”
“哈哈,你们这两小子,都被你们发现我们的弱点了,不好,不好。”话是这样说,白连山还是留了下来。
暖冬还趴在单宝怀里,众人不去打扰他们,魏宁海忙着招呼白连山,爵霖川打电话给会所,让大厨做一桌满汉全席送过来,魏长生两兄弟去厨房负责淘米煮饭。
其余人等离开客厅,各自去找事情做。
单宝擦干眼泪,拉着暖冬坐到她身边,心情激动得不得了,被这峰回路转的戏码给逗得又想哭又想笑,“晴晴,告诉妈妈,告诉妈妈你所有的事。”
暖冬笑着点头,“妈,我在何暖冬这幅身体醒来,那时候还不知道我为什么能够再次重生,还以为老天爷可怜我,后来我遇到了劫难,在景山墓园那里,我才知道是霖川舍弃了他十年寿长换我回来。”
单宝惊愕,刚才这些人可没有这样说,“霖川舍弃十年寿长换你回来?”
“嗯,他在为我续命。”暖冬每说一次这件事,心弦都会跟着颤动一次,为爵霖川深沉的爱,“不过妈,你放心,我不是只能够活十年,白大师说了,我会一直享福到终老,也算是老天爷怜悯我。”
“那真正的何暖冬去哪了?”
“何暖冬原先一直与我共存,只是她很少出现,后来我应劫,她的命数到了,重新投胎做人去了,她让我好好活下去,帮她孝顺她的爸妈。”
“哎,我要谢谢这孩子。”
“至于我什么时候知道我就是晴晴的,就是大哥带我去烧香拜佛那次,我看到大哥钱包里的那张照片,我当初很慌乱,那个时候我压根就没有想过要与他们相认,我打算重新开始生活,是后来的逐渐接触,是后来的情不自禁,我与霖川又缠在了一起,当然我还是想要保住我就是晴晴这个秘密,因为这对你们来说伤害太大,我怕你们悲痛欲绝,所以宁愿自己守住秘密也不想说出来,还有一方面就是不想伤害何暖冬的爸妈,要不是秦芳菲越狱,整成我的模样回来接近你,大哥和我也不会把余下的真相告诉你们。”
单宝气得浑身颤抖,为自己的有眼无珠懊悔,也庆幸自己并没有做出什么错事,她后怕地捂着心口,“秦芳菲那些事,当年我多少听说过,这女人竟然敢那样欺负你,晴晴,有妈妈在,妈妈一定替你出了这口恶气!”
“妈,你听我说,你先别激动,我们不想打草惊蛇,今天告诉你,就是希望你不要被她骗,霖川和大哥自有他们的考虑,何况我与霖川已经领证,下个月就要结婚,她不会有机会再夺走我的幸福。”
“那就好,妈妈希望你幸福,希望你与霖川白头到老,还希望你们早点有孩子,趁我现在身体还可以,帮你们带孩子。”
提到孩子,暖冬忍不住羞涩一笑,“嗯,我们会努力的。”
母女俩相视一笑,暖冬第一次安心地靠在单宝肩头,“妈,我爸妈那里,就是何叔与梅姨,我一直很苦恼,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们真相,他们对我真的很好,尽管他们不知道我不是暖冬,我不想伤害他们,我不希望他们难过,可是我又觉得自己很自私,占着何暖冬的身体享受他们的父爱母爱,享受梅家一众长辈的喜爱,心里很过意不去。”
对了,还有何学书夫妇。要不是暖冬主动提及,单宝一时还真的想不起来,她能够理解暖冬的顾虑,说出了真相就等于要让何学书夫妇受伤,她微微叹息,“这样吧,这件事宜早不宜晚,妈妈觉得还是要说出来,何学书与梅素馨这对夫妇的为人没的话,他们应该会谅解你,何况你也不是故意……故意剥夺何暖冬的性命,白大师不是说了吗?他也不知道你当年会重生在哪副身体上,如此说来一切就是缘分,你与何暖冬的缘分。”
“好,我听妈妈的,不管何叔与梅姨如何看我、说我,我都能承受。”
“事不宜迟,爸妈下午陪你去何家,趁着大家伙都在,白大师也在,我们一起去说明真相,如果何家人嫌弃你,不要你,你还有爸妈,你还有霖川。”
“嗯。”
之后,暖冬被单宝拉到楼上的储藏室里,那里堆放着她小时候玩的物件还有衣服等。
单宝从箱子里找出许多小物件,“晴晴你看,这是你小时候最爱玩的拨浪鼓,我和你爸每次用这个逗你,你都配合地笑呵呵,可爱极了,对了,我们有录像,以前不敢看,每看一次就会哭一次,现在你回来了,有空我们母女俩一起看。”
“好的,妈妈,我陪你一起看,我也想看一看我小时候的样子,那次溺水后,我的记忆就出现了空白,五岁之前的事都记不得了。”暖冬深受触动,原来单宝竟然保留了她小时候的所有物品,失去她的那些年,她的爸妈一定伤透了心,睹物思人最让人难受。
“没关系,妈妈和爸爸还有你的哥哥,会帮你一起回想起来。”
母女俩在储藏室里聊了很久,直到被魏长生叫下楼吃饭。
中午的饭局很是热闹,与过节过年的气氛很不一样,那是一种久违的亲人相聚的温暖,那是一种时隔多年亲人相认的感动。
白连山喝多了,他被留下来睡在客房。温少卿夫妇回去了,魏长春也回房午休,魏长生留在餐厅里收拾残局,魏宁海扶着喝醉的单宝回房休息。
暖冬由于生理期还没有结束,爵霖川没让她喝多少,只给她倒了一小杯,还给她把酒烫了一遍。一杯酒还不至于醉倒暖冬,她最后是被父母的爱给灌醉的,再加上午后犯困,有些头重脚轻。
爵霖川抱着她回到她的房间,温柔地把她放到床上,给她擦了手和脸,还喂她喝了解酒茶。
暖冬挣扎着睁开眼睛,抓住他的手,“老公,下午爸妈要陪我回家和我的爸妈摊牌,我很紧张怎么办?”
两个爸妈很容易让人混淆,爵霖川却一下子会意,他把毛巾搁到床头柜上,低头亲吻她的香唇,“不用紧张,我陪你一起,单妈妈说的对,这事需要趁早解决,我们不能一辈子瞒着何叔梅姨,他们有权利知道真相,说出来后,你心里也会好受点,不会觉得两边难做人,草草,无论他们的态度如何,我都是你强有力的后盾,退一万步讲,即使他们不要你,你还有我,你还有很多爱你的人。”
你还有我,你还有很多爱你的人。
喝了酒的人容易兴奋。
暖冬咧嘴呵呵笑,右手一伸,搂住他的脖颈,把他带到怀里,“老公,我爱你,我想要和你生宝宝,我们生宝宝吧?”
爵霖川哭笑不得,他尽量不让自己压到她,“想生就好,可是现在不行,你不想让我吃辣炒年糕吧?”
辣炒年糕。
一听到这个带有隐喻含义的词汇,暖冬就羞得脸红了,她侧身靠在爵霖川怀里,舌头有点大,“好像是不可以哦,那怎么办……还好,还好,我最多后天就可以了……我们后天生宝宝。”
爵霖川凝视怀里的人,她吐气如兰,喝了酒后,脸色飞霞满面,小嘴更是红润有光泽,想要让他一亲芳泽,“嗯,后天我们生宝宝。”
后天可以,但是生宝宝估计不大可能。有了前两个月的经验,再加上他又特地上网了解过女性最佳受孕时间,他已经算好了这个月同房的日期,当然人算不如天算,这个月他们再努力一下,有了就好,没有,他会和她一起去医院做检查,毕竟他年纪大了,早点要孩子比较好。
下午三点半。
暖冬在魏家人以及爵霖川与白连山的陪同下回到了久违的何家别墅。
今天恰逢何学书休息,何学书正在后花园里除草,梅素馨站在葡萄架下采摘葡萄。暖冬领着一行人出现在后花园,她站在原地没动,只叫了一声‘爸、妈’。
梅素馨率先看到暖冬,顿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啊,我们的宝贝闺女终于回来啦!快过来让妈妈看过,去瓦勒一圈有没有晒黑?”
“小冬回来了?”蹲在花园里的何学书紧跟着站了起来,当看到暖冬身后跟着的一行人,连忙摘掉手里的手套和头上的帽子,“哟,亲家也来了啊,白大师也在?来来,快回屋里坐,外面太阳晒,我去给你们倒茶。”
梅素馨这才注意到魏宁海夫妇也来了,她笑呵呵地从椅子上跳下来,抬脚走过来,把手里的筐子递给暖冬,“抱歉,抱歉,刚才没注意到你们,小冬,快去帮妈妈把葡萄洗了,待会端出来给你干爹干妈尝尝。”
暖冬巴不得不留在现场,她端着手里的红色塑料筐,然后看向爵霖川,示意他和她一起去洗。
何学书与梅素馨把人带到了屋子里,爵霖川留下来陪着暖冬在后花园的洗手台那里仔细清洗葡萄。
暖冬从洗手台下方的柜子里取出专门用来采摘水果的剪刀,她把剪刀递给爵霖川,她太紧张了,万一不小心弄破手就不好了。
“霖川,我还是紧张,不如我就待在外面,让两个爸妈自己说,你说好不好?”
“不好,这样显得没有诚意。”爵霖川拿起剪刀避开葡萄的最底部根茎,在中间部位剪,避免把脏东西弄进葡萄里面,“先给他们铺垫,我们洗完葡萄再进去。”
暖冬也知道自己就是当事人,她不出面肯定不行,魏家人都在,何学书和梅素馨即使再气再惊愕,应该不会动手打她的。
她关掉水龙头,不锈钢盆里已经盛满了大半的水,“好吧,洗完葡萄就进去。”
爵霖川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确实紧张地有些焦躁,于是先挑了一颗色泽最诱人的,在水里洗干净后丢到她嘴里,“来,吃葡萄,马上就不紧张。”
暖冬吐掉葡萄皮,葡萄肉入口甜滋滋的,须臾,她又吐掉葡萄籽,感觉好了那么一些,厚着脸皮又问爵霖川要了一个。
“别多吃,不然你的生理期会拖延,别忘了我们后天要生宝宝。”
“……”
暖冬心底的紧张彻底被爵霖川成功转移,她羞得伸手与他打情骂俏。
坐在客厅里的几个人刚好把窗户外的情景纳入眼底,梅素馨乐呵呵地笑,“这孩子真是的,让她洗葡萄,竟然推给了霖川,还背着我们偷吃。”
魏长生两兄弟没有发话,默默看向他们的母亲。
单宝看了一眼自家丈夫,又扭头看了一眼窗户外面打情骂俏的女儿和女婿,暗忖不能一上来就给何学书夫妇重磅打击,她先顺着梅素馨的话题聊下去,“两孩子感情好,真令人羡慕,还有不到一个月,他们就要大婚了,说实话,我心里竟然有些紧张,就像自己的亲生闺女要出嫁一样,不知道亲家母也是不是有这种心情?”
魏长生与暖阳已经领证,两位妈妈再见面时的称呼就变了过来,一口一个亲家母。
提起暖冬与爵霖川的婚事,梅素馨自然有一堆说不完的话,“嘿,可不是吗?我也激动得睡不着,想到这丫头要结婚,我脑子里想的还是她小时候穿红裙子跳舞的样子,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从北方搬来全州,她大病初愈,又认识了长生等人,还给我和她爸找了这么一个优秀的女婿,我们老两口的心里真是百感交集,大闺女小闺女一个个都要嫁人了,心里还真是不舍,有时候她们两孩子不在家,她们的爸爸又去上课,我一个人待在家里就觉得冷清清的,这时候就不想她们嫁人,就想把她们留在身边,反正我们老两口又不是养不起,呵呵,瞧我,一不小心就说多了,来,喝茶吃水果。”
魏长春悄悄瞥了一眼魏长生,魏长生不动声色地回瞪了他一眼。兄弟之间一个眼神就能领会其中深意,魏长春的担心纯属多虑,他和暖阳已经领证,丈母娘再舍不得,这也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何学书与魏宁海、白连山聊着男人之间的话题,由于白连山身份特殊,何学书聪明地投其所好,聊了聊关于中老年人养生的问题。
单宝见自家老公不帮忙还倒添乱,还有两个儿子也一声不吭,心里那个急,再这样和梅素馨扯下去,估计扯到天黑也扯不到正题上,可是就像暖冬自己说的,那丫头于心不忍,不想伤害到何家夫妇,梅素馨满脸闺女待嫁的激动心情,她着实也不忍心破坏。
唉,上午还兴匆匆要过来摊牌,这会真正要说时却怯场了。
单宝偷偷掐了一下魏宁海的腰,示意他开口。
魏宁海心里有数,猜到她是心软了,他主动打断何学书的话茬,“呵呵,亲家,我们都是为人父母,我们最能了解你们的心情,其实今天我们一家人还有白大师一起过来,是为了一件事,我们想要把这件事告诉你们,我们认为你们有权利知道这件事,不知道你们是否愿意听我们说一说?”
单宝顿时松了一口气,呼,还是老伴最棒,终于说出来了。
魏长春也开始收敛笑容,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一些,毕竟这事关两家人的大事,态度不端正,很容易给他们的小妹招黑。魏长生的长相本就不苟言笑,他只要不说话,全身上下就会透出浓浓的正义感与威严。
何学书与梅素馨相视一眼,夫妻两人又分别看向魏家人,见他们一家人的表情有志一同地格外严肃,心里多少明白他们所说的这件事至关重要。
梅素馨忍不住开口问,“亲家,什么事啊?搞得这么严肃?害我都不敢随意说笑了。”
这时,暖冬和爵霖川走进来,暖冬把洗干净的葡萄搁到茶几上,之后就乖乖地与爵霖川站到一边,她坐也不敢坐。
何学书察觉魏家人都看向暖冬,忽然就明白了什么,“是与我们家小冬有关?难道小冬怀孕了?”
“啊?真的怀孕了?几个月了?”梅素馨听到丈夫这样说,立即激动地看向暖冬。
暖冬尴尬地想要挖个地洞钻进去,难为情地摇头,“爸、妈,我没怀孕。”说完脸都烫了,在父母面前提到这事还真是有些尴尬啊。
白连山突然一笑,把众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他抓了抓胡须,“还是老朽来说吧,瞧你们一个个为难的样子,老朽来说,老朽也算是见证人,更是经办人,我说的话,何先生与何太太应该能够接受。”
何学书与梅素馨这下更是莫名其妙了,两人一头雾水地看向白连山,异口同声道:“大师,到底是什么事啊?”
暖冬心跳开始加速,紧紧握住爵霖川的手。
爵霖川无声握紧她,黑眸凝视她,给予她支持。
白连山抿了口茶,然后视线落在暖冬身上,缓缓开口,“你们家这个孩子早年有一劫,其实当年那个劫可以避开,只是你们父母被其他事缠身,要不然也不会让这丫头被人带出去,也不会有后来长达十几年的自闭,人的命数都是天定,三年……不,这么说应该是四年前了,这丫头说她自己在卫生间洗澡跌倒,醒来后病就好了,其实两位心里多少有数,哪有摔一跤病就自动痊愈的?那城市里那么多家大型医院不就是白开了吗?老朽就直言了,这丫头,不,你们的闺女早在四年前就香消玉殒,现在活在这幅身体里的是魏家夫妇的孩子,魏晴,也就是夏草草。”
何学书与梅素馨都惊愕地瞪向白连山,俨然不相信他的这幅说辞,他们的表情与当时单宝听到暖冬就是晴晴的表情一样,瞠目结舌、不可置信、天方夜谭、荒谬至极。
何学书到底是大学教授,平时为人又比较随和,他重复了白连山的话,“大师是说我们的闺女四年前就已经没了,现在这个闺女其实是死后重生的夏草草?”
夏草草就是魏晴的事,梅素馨曾经和他说过,他们夫妻当时还唏嘘魏家夫妇的命运,还讨论过要不要斩断自家闺女与爵霖川的联系,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么就说明爵霖川早就知道他们的闺女就是他死去的妻子,他是再续前缘来了。
“怎么可能?!我不相信!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梅素馨猛地跳了起来,迅速跑向暖冬那里,伸手抓住暖冬的胳膊,她转身看着大家,“我不相信,你看,小冬就是我的闺女啊?她的样子哪里像草草?她一直生活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怎么可能是夏草草?你们一个个不要妄想忽悠我,这是我的孩子,我最清楚不过!”
“亲家母——”
单宝也急了,她设想过多种可能,也想过梅素馨不会一下子就能接受,可是当亲眼看到梅素馨的反应,她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这可是她的孩子啊,她的晴晴啊!
魏宁海立即拽住妻子的手,不让她站起来,免得事情变坏,他不看梅素馨,他只看何学书,“何老弟,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们两家已经结为亲家,我们这次过来不是想要抢走小冬的,我和我妻子也是上午才得知的这个消息,这些孩子原本不愿意告诉我们真相,还想要把秘密一直守着,是因为出现了不得不说的变故,说实话,上午那会,我们的心情与你们差不多,也很震惊,不敢相信,可是小冬上次在景山墓园,你们也看到了白大师的本事,白大师是出家人,他不会轻易撒谎,小冬他们也没必要拿这事欺骗我们这些长辈,我们夫妻商量过,当场决定下午过来告诉你们,小冬怕你们伤心,不敢说出口,我们作为长辈,理应要为孩子考虑,所以就一家人一起过来了,我要声明一件事,小冬是我们两家的孩子,事已至此,我不会与妻子把她抢走,更何况她现在与霖川已经领证,不日就要成婚,她也有她自己的家庭,将来有了孩子,就是三口之家,我们都是她的爸妈,我们都会爱她。”
魏宁海的话语重心长,何学书确实全部听到了心里。其实他早就有所怀疑,自己的孩子手把手带到大,一旦有什么变化,为人父母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只不过是被喜悦冲昏了头,不愿意深究罢了。
“我理解,我也知道你们不会与我们抢孩子,孩子都大了,也嫁人了,她有她自己的家庭,也不需要我们这些长辈成天跟在身边,说实话,小冬四年前痊愈,我就有所怀疑,只是不敢说出来,我们家这闺女早年是个左撇子,即使患病那些年,也还是左撇子,四年前她醒来,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右撇子,还改了许多生活与饮食习惯,我和素馨看在眼里,却不敢说出来,生怕质问这孩子再让她受刺激,病情复发就不好了,原来…。今天听到你们这么解释,我心里存着的疑虑也得到了解释。”
“老公!”
梅素馨紧紧抓住暖冬的胳膊,狠狠瞪向何学书,不停地摇头,“不,不,小冬就是我们的闺女,她不是别人,她不是夏草草!她没有死,她还活着啊,你看啊,她还活着啊!”
暖冬被梅素馨晃来晃去,胳膊又被她捏得很痛,然而却一眼也不发,只不停地流泪,心里默默对梅素馨说对不起,对不起,梅妈妈,她不是有意占据暖冬身体的,她不是有意的。
爵霖川于心不忍,连忙从背后拥住梅素馨,把她脱离暖冬身边,魏长生紧跟着奔到暖冬身后,扶住瞬间瘫软的暖冬。
暖冬哭倒在魏长生怀里,“哥……”
魏长生也感同身受,眼眶泛红,温柔地拍打她的后背,替她顺气,小声哄着她,“别哭了,哭多了伤身。”
单宝难过地撇开视线,强行忍着不去抱暖冬,只握住魏宁海的手寻找勇气。
梅素馨哪里敌得过爵霖川的力气,爵霖川不敢松手,改为抓着梅素馨的手腕,苦口婆心地解释,“梅姨,你别为难小冬,这事不怪她,这事怪我,是我当年没能照顾好草草,让她丢了性命,是我央求白大师给她续命,只是我们都没想到她会重生在暖冬身上,真的,这些都是意外,如果当初我知道暖冬就是草草,我一开始就会猛烈追求她,梅姨,你仔细想想,暖冬醒来后的那几个月,她是不是也很难适应?”
“不,不,我不能接受——”梅素馨神情大变,眼睛通红,一双眼紧紧地盯着暖冬,“如果她是你们的草草,你们的晴晴,那么我的孩子呢?我的暖冬去哪里了?!你们把我的孩子弄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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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家人,一家欢喜一家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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