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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咕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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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我刚刚声音有些突兀,引来了前面几个同学的侧目。她略带尴尬地一笑,冲我挤眉弄眼,示意我将那两包零食收下。

    正狐疑间,却又见何佩佩用自己校服兜起来桌上所有的大包小包,卸货一般地全部挪到了前座贾兴超的桌面上。很明显,后者心情很好。

    “你这就开始履行条约了?”

    何佩佩嘟着嘴,冲我重重一点头。然后伸出两手极精准地叼走了我桌上的那两包零食。看她那样,我实在忍不住,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嘘!”

    她眉头微皱,脸上却不见一丝气恼神色。只警惕地小声告知我:

    “那两包是赠的不在条款内,是我给自己留的。”

    接着又怅然道:

    “你不知道,刚刚一路上来我被多少人指指点点!可得压压惊咯~”

    一边说,一边熟练地拆开包装袋,嘴里发出津津有味地咔咔声。

    就在这时,兜里的手机却‘呜呜呜’地震动起来,可能是今早忘开静音了。于是赶紧拿出准备调回来。

    屏幕一亮,是一条短信。

    “考得怎么样?”

    发信人:死对头

    我回了句还行,顺手打开收件箱,依次看下来觉得有些不对劲。老高、苏女士、何佩佩……一列发件人工工整整地‘排着队’,衬得最顶上这位的昵称有些突兀。

    于是点开通讯录,将‘死对头’改成了‘潘唯宁’再重新将手机放回衣兜。一低头却正好瞥见了桌篓里那本笔记。又将手机拿出来,鬼使神差地将‘潘唯宁’改成了‘笔记主人’。这才满意地收起。

    想到天一亮就是公布成绩的日子,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东闯西荡的思绪不知怎么回想到了数日前,那个烽火狼烟、遍地哀鸣的夜晚。应景一般,耳边的喊杀声愈发明晰起来,我感到自己的呼吸都急促了。

    猛一睁眼,天光大亮。

    脚边的士兵和民夫或依或躺,仿佛快被晒干的池鱼,哀嚎声都湮灭在嗓子眼里面。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试过好几次依旧跌坐回去。周围四处都看不见儿媳妇的影子。

    我慌了,感觉仿佛整座城都死透了,只有我活着。

    眼皮忙不迭地下垂,盖住了日光和对未知的恐惧。当我重新寻回意识的时候,却感到自己身体随着一股力道在不断颠簸。掌心下源源不断的热源,比太阳更让人亲近。

    原来我是别人的背上。这人正是徐安。

    微微撑起自己,我开口问:

    “这是去哪?”

    他连回头都不曾,呼哧带喘地答:

    “带你走,去跟将军汇合。”

    “仗打输了吗?”

    他闻言,身体一僵,再没有回答。

    不知道这样颠了多久,徐安终于将我放在一颗树下,离开时嘱咐我一个人不要走动。我猜这人定是仗打傻了,拖着这样一副身体,我又能去哪里走动?

    举目四望,眼前这片林子草木葱茏、清幽寂静,不得不说是一处踏青的好地方。正打量间,徐安回来了。我才终于能细细盯着他脸看,顿觉恍如隔世。

    他脸上有一道血口,皮肉翻卷。除双目和这处血红,其他部位都是惨白。我害怕他下一秒就倒下,忙伸手想去搀扶,却发现自己好像连手都举不起来了。

    “坐好,来喝点水。”

    说着,便将卷好的叶子举到我嘴边,将躲在锥形底部的水倾倒出来喂我。

    喝了两口水,嗓子不是那么干了。却感觉到撕裂地疼,该死的,身上哪儿哪儿都开始疼。这身体是怎么了?!

    “你别动……”

    他伸出手,轻轻放在我肩膀上,声音颤抖。

    我看着自己那双干瘪的手,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明明在害怕。怕什么呢?我头上难道正好有条倒挂的蛇吗?

    虽然此时我眼前已经有些发黑,但是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逡巡着我的脖子周围,我用尽力气去摸脖子,除了厚厚的布料触感之外,满手黏腻。

    原来这里才是疼痛的源头。

    “我,要死了吗?”

    已听不到他回答。

    他,哭了吧?

    ……

    太累了,又疼,我忍不住将自己蜷起来。嗯,这样暖和多了。抓紧时间睡会儿吧,要不等会在徐安背上肯定又被颠得睡不着。

    不知睡了多久,我睁开眼睛。好黑。等眼睛适应了,才影约能看见一些斑驳影子。我忙伸手去摸索台灯开关。却忽然一个倒栽葱,完了!这下非滚下床不可。

    双手一扑腾,感觉身体被某股轻盈的力量托起,但那力道又瞬间减小,又是一扑腾,这么来回几遍,竟然感觉自己像在泳池浮沉。天,这又是做了什么怪梦?

    正想着,咚地一声突起,我脑门猛然一痛,随即嗡地一声。手臂瞬间传来一阵痛楚,这可倒好,真的滚下床了。

    迷迷糊糊之间,我感觉到了亮光,正诧异闹钟怎么还没响,却被一阵阵凄厉的鸟叫惊醒。

    这还是那片林子?我怎么睡在树上!不对,不是树,周围那些才是。不过,看起来好像哪里不对劲。

    嘶,我手可能断了。

    正想伸出另一只手支撑起自己,我的天!我手呢?这毛茸茸的是啥?胸脯也是毛!脚,脚呢?脚没了?没感觉到疼啊?

    我像是一下被人突然提起了天灵盖,一阵冷意从头贯到脚底。不禁‘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咕咕!”

    “咕咕?”

    “咕咕,咕咕,咕咕!??”

    ‘我成了全身长毛、缺腿断手的咕咕怪!??’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死老头子你给我出来,解释解释怎么回事!我那老婆婆的身体应该还能用啊!实在不行,换个更老的婆婆也不嫌弃啊!’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小家伙,你怎么了?”

    突然令人心安的,是徐安的声音。

    下一秒,一张无限放大的脸就出现在我面前。此刻的我像是面对着一面被狂风吹得正摇摇欲坠的巨幅广告牌,只是不论那广告牌上的脸有多好看,我都不希望他离我更近一点了。

    一阵天旋地转,手臂像是又被掰折了一次,这次我终于疼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