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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祖,你出来吧。”
睡前对着神龛上过一炷香后,默念着这句话的我不久便沉入了梦乡。
久违的书房,依然烟雾缭绕。老头坐在首位,仿佛等了我很久。
“您到底想让我做什么嘛,您如实说行不行?搞得我大过年的做个梦都要帮那小屁孩谈恋爱~”
他稀疏的眉尾一挑,摆出一脸威严被挑衅的模样。只一下就让我原本‘坚硬如铁’的膝头瞬间软成一滩,直直跪倒在地。
“你神神秘秘的,我就是问问……”
秒怂技能哪家强,应该没人比得上我吧。
“咳咳,你和那丫头不过一个因一个果而已。”
这老头一口气能蹦出这么多个字,真是难得。莫非希丫头是因,我是果?
“那阿祖,需要我做什么呀,您倒是给句痛快话啊~”
实在看不出我自己到底是只什么‘果’,我今天要是从这老头嘴里撬不出个所以然来,打死也不醒。
砰——
哎哟!脑瓜顶上实打实地挨了一烟袋锅,这暴躁老头真的是难搞!
“时机到了,你自然知道。咳咳……哼!你这辈子也就是个作弊的命了。”
打我就算了,可我最听不得这种诅咒式的预言。随即腾地一下站起来,死死地瞪着他那双浑浊的眼睛。
“怎么,不服气?”
“被你这么说,谁能服气。我不就作弊过一次吗?你还非得把人钉死在耻辱柱上啊!”
“懒得跟你废话,去吧!”
手上的烟枪一挥,我就被赶出了这个梦境。醒来脑瓜子还是有些疼。
潘叔回来之后就定下了全家一起参观A大的行程。过完年初二一家就走没影了。距离开学还有不两天的时候,我才终于跟潘唯宁再见上一面。
他这一去去了十来天,别说视频了,我俩连电话微信都少得可怜,潘唯宁太忙了。光是看他发来的那些密密麻麻的行程表就快让人喘不上气。
这段时间我时常自问,之前他说的那番话到底是真的不稀罕被保送,还是受我影响的成分更重一些。终于得出结论:我真怕他自己也分不清缘由。
这下他亲自去了趟A大,甚至还跑到人家导师家里住了几天,这下会不会改变主意?也是因着这个念头,他越忙,我心里就越没底。
这事我问过老高,毕竟除了他没人能帮我。老高说潘叔这招叫釜底抽薪,毕竟只有真正去体会过,才有评价的资格。
老高还说,这样也好,省得他总是觉得我们家对潘唯宁有亏欠。
我被这话点醒了。下细想来,在潘唯宁和我的这段关系里,我似乎一直都将他对我的好视为理所应当。
为了见面,我早起了两个小时,一直在想见了他要说什么,可是真见了面却没想到自己会干出那么些丢面子的事。
“是不是我说过你穿黑色很好看,你才故意这么穿的?”
问话刚出口,我使坏地收紧了自己揽住他腰间的手臂。
他今天穿的很清爽,黑色高领毛衣与白色轻薄羽绒服的搭配太过惹眼。已经吸引了不少路过女生的注意了。
“嗯。知道你喜欢,故意这么穿。”
我在他怀里藏得很深,所以明明站在江边却一丝冷风都感觉不到。
“想你了,你去了好久……”
我的脑袋被那只大手温柔的抚弄着,第一次说想他。
“再说一次。”
他的手臂略有动作,我压根没看,后知后觉的感觉有些害羞。但还是照着做了。
“录下来了,声音还挺大。”
说着,他将手机举到我面前,按下播放键,将刚刚的话放给我听。
全身血液瞬间直向脑门涌动去,我连忙伸手去抢手机,但他手臂太长,这高度我跳起来也够不着。
“你不要脸!刚刚的温柔都是骗我的,快点删掉!”
“休想。”
一番你争我夺,我累得呼哧带喘,但是他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干脆放弃。我们找了个避风的地方紧挨着坐下。彼此都默契地沉默了。
“想问什么,问吧。”
他先开口。
“那个,A大好不好看?食堂大不大,饭菜好不好吃?”
眉心被他食指一戳,潘唯宁语气颇为无奈:
“好看。放假,食堂没开。”
那,你喜欢那里吗?
“我喜欢那里,导师很好。”
那,你会去就读吗?
“不会。”
我眼睛里的每一丝眼神变化竟然都被他读懂了。但我听到他这么坦诚的回答,却只觉得心酸。
“是因为我对不对?你倒是去啊!干嘛为了别人放弃自己的前程?想强迫我为你负责吗?”
说着说着,我竟然还哭了。
我问自己:‘委屈的明明是潘唯宁,高阳你在矫情什么?’
“是因为你,也是因为我自己。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想跟你一起,想发展长期的关系也是我先主动的。”
他竟然拿白色羽绒服衣袖给我擦眼泪,之前的洁癖习惯是假的吗?
“我是不是很自私?”
潘唯宁这句话,给我原本酸酸涩涩的心脏会心一击。
泪水一来,根本止不住,哭了半天了还抽抽噎噎的。已经有四五个人盯着我们瞧了,我心里觉得自己丢脸,可还是停不下来。
“潘叔,他,揍你没?”
他竟然笑了。还揪着我脸玩。
“他揍我我还不会跑啊,长腿是干嘛的?”
我拍开他的手,边揉脸边问:
“那他是不是把你赶出来了,你无处可去所以来找我了。”
眼前一黑,视线被他故意拉下来的卫衣帽子遮了个严实。
“没有。不过是不跟我说话了,原本也没什么话说……”
我眼角天生有些垂,眼睛哭肿了就显得可怜又滑稽。所以回家路上一直被潘唯宁取笑。我追着他打,我们一路吵吵闹闹来到小区楼下。
“停停停,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就目送我上楼吧。”
他攥着我的手非但没撒开,反而上前一步揽住我肩头,以没事人的语调回应我:
“一起。”
“我爸看到我这个样子,会以为你欺负我的。不要你送,你回去。”
我推他,推不动。他也不跟我多废话了,直接抱柱子一样从背后禁锢住我两只手,两人推着挤着上了电梯。
意料之外的是老高看到我这个鬼样子竟然没说什么,看着潘唯宁的眼神也是一贯的平和。于是,我固执的亲亲男友就在我和老高的眼神目送下转身下楼。
进门之后,有了老高的掩护苏女士根本没瞅出什么异常,甚至连那天的谈话苏女士也再只字未提。
抓紧寒假的尾巴,我在家平静地窝了两天。
开学前一晚,何佩佩给我打了个电话,先是叽叽喳喳说了一堆她在假期里的糗事,之后还跟我吐槽说她6岁的侄儿都看出来她恋爱了,又说自己明明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性格,接着变相地夸自己侄儿是天才。
我憋不住笑出了声。
“阳阳,你知道吗。小兴子说要跟我考一个学校呢!”
糟糕,笑噎住了。她这话激得我一顿猛咳。
“别不信,我就是要上B大。”
我清清嗓子,连忙解释:
“没不信你,我就是有点激动。到时候咱们四个都上一个学校,多好。”
没想到她那边已经叫唤开来。
“天呐!潘唯宁真为你放弃A大保送啦?行啊你,竟然还是个祸水!”
“会不会说话?”
何大嗓门终于将震耳欲聋的音调降下来,连连跟我道歉。
“我错了,真的。这个假期跟我侄儿斗嘴,嘴皮子磨快了,说话就不过脑子了。你知道的嘛,现在的小孩子都不好惹。”
说者无心,但我却立马想到了另一个不好惹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