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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万里大逃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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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运总是颠沛流离,

    初心不忘方得始终。

    命运总是曲折离奇,

    初心坚守砥砺奋进。

    命运便是人生旅途的那一片汪洋大海,

    初心则是乘风破浪的那一叶不沉之舟。

    我们如是,

    小白亦如是。

    “咿——呀~呀~呀——”

    一个皱巴巴的小婴儿发出洞穿云层哭叫声。

    两只小手努力地突破着包裹自己的襁褓,在襁褓上顶起一个个小鼓包。

    眼睛慢慢裂开一条缝隙,淡淡的红光弥漫其中。待双眼完全睁开后,身旁的父母发现孩子的眼眸中红与黑交错变幻,两色慢慢流转,片刻之后红色渐渐隐去,黑色融入眼珠,双目变得与正常婴儿一般无二。

    孩子的母亲双眼溢满了溺爱,斜躺在山洞深处的石床上,怀抱婴儿,缓缓拍打着、安慰着。很快孩子停止了哭闹,转身挨着母亲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挣脱束缚的小手努力从身下掏出光秃秃的尾巴,含在嘴里,在昏暗的火光中慢慢陷入沉睡。

    他的父亲坐在床边,抓耳挠腮,一副想伸手去摸又生怕弄伤的样子。

    “想好名字了么?你都想了几年了。”白晶晶看着丈夫的样子笑了起来。

    “还是叫孙小白吧,简单好记又有我们的名字。看着皱巴巴的好丑——不是我的错。”初为人父的孙悟空心里其实很慌乱,在妻子面前有些语无伦次。

    此时一道刺眼的光芒闪过洞口,将洞内照亮了一瞬,“咔——轰隆隆——”响雷的声音轰然砸进了山洞,砸醒了刚刚平静下来的孙小白。在孙小白“咿呀——咿呀——呀呀——”的哭闹声中,白晶晶抱紧儿子起身,一片片白骨沿着洞壁向洞口蔓延开来,看着丈夫抢先一步串出,用瘦小而伟大的身躯挡在洞口。

    白晶晶缓缓来到洞口在孙悟空的身后站直身躯,放眼望去天空化为泾渭分明的两片,一边金光四射,一边紫云漫天。和缓缓抽出棍子的丈夫一起看着远处的天空,两片天空的深处分别闪出两颗星辰,金光那边的金色星辰慢了一瞬,便迅速淡化了。紫云这边的白色星辰转瞬即至化作一道人影出现夜空下的山洞前方。

    “大圣好久不见!”一身素色道袍的来者皱起一张老脸和站在两丈开外的孙悟空打起了招呼。

    孙悟空浑身愈发紧崩起来,装作不动声色:“太白老儿!你丢个投影下来为小儿出生贺喜吗?谢谢了!好走!不送!”

    “……”来者表情一僵,而后又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你的孩子融合了你的魔血和白晶晶的鬼脉,这个血脉已经扰动了天地。方才来的路上,释门的观音慢老夫一步,刚刚离去。天庭代表儒道两门前来接你们去凌霄宝殿。”太白金星左手抱臂,右手拂须向孙悟空展示着善意。

    “我夫君虽是魔猴但也为天庭和西天立下过些许功劳,我虽是白骨鬼修却是一心求道并不曾祸乱人间,我们的孩子我们自会教好他,不劳各位费心!”白晶晶抱着孙小白站到自己的丈夫身旁。

    太白金星扫了一眼然后把视线落在白晶晶怀中一息,继而直视孙悟空,沉吟了片刻。

    “大圣还记得大闹天宫的往事吗?”不等孙悟空回话,又接着说道:“在大圣之前百余年,也有一个人打上凌霄宝殿,此人一度率领着千军万马占据天庭,黑红双色旗帜插满九天,只是后来……看不上天庭罢……便自行带兵离去,此事已被天庭掩盖,不为外人所知。而这个人和你们的孩子拥有同样的血脉。好叫你们知道,道儒释三门其实并没有恶意,只是——希望这个血脉能得到更好的培养。”

    “这是真实的原因,如果你们愿意和我回去,现在就启程。如果你们不同意,请尽可能向东行,只要过了昆仑一线,释门也不会过界追缉你们。当然你们拒绝此番好意的话,天庭对外也要以你们魔鬼苟合有违天道的名义追缉。言尽于此,何去何从由你们自己选择。”

    小白父母相视一笑,然后一起摇头。孙悟空双目一凝上前一步,身体前倾默默吸气,却不想太白金星的身影点点星散。

    半饷之后,白晶晶抱紧孩子:“你相信他说的话吗?”

    “太白老儿没有理由骗俺老孙,不过我要去问个人,以他的寿数和阅历一定知道此间的因果。”孙悟空轻轻在白晶晶耳边说了一个名字。然后温柔地用毛脸在白晶晶胸前蹭蹭孩子的小脸,又惹起一阵咿咿呀呀。

    白晶晶脸上绽放出柔和的光辉,笑着提醒丈夫“别忘了之前约定的分工……”

    惧妻者·孙悟空收起金箍棒,双手撑膝半蹲在妻儿面前甩动着尾巴,一张毛脸顿时垮了下来:“为父不仁——我知道了……”

    白晶晶不理会搞怪的猴子,抱紧儿子担心起来:“观音和太白我们恐怕都不是对手,如果那两位出面我们该怎么办?”

    孙悟空直起身来贴紧白晶晶,抓抓手背道:“现在的我们还够不上那两位亲自动手。”然后歪头笑了一下,“如果太白所言不虚,两边都想我们归附的话,那两位更不会出面了,毕竟一个打过我,一个……所以放心好了。”

    “傻猴子,我生了个好儿子!”

    “嗯,?”

    “我不在乎他是什么血脉,他只是我——们的孩子!”

    “嗯!”

    孙小白很乖。也像别的孩子一样喜欢玩闹。

    遗憾的是可以玩闹的时间很少。

    他总是在和父母不停地四处漂泊。

    七彩祥云之上,一只白毛小猴被一名白衣女子用红绸绑在胸前,女子双手各持一把四尺短戈驾云风驰电掣。祥云之下,黄昏中的巍峨昆仑白雪茫茫。

    孙小白把小脑袋从母亲肩头探出来,灵动的小眼睛望着身后电闪雷鸣的战场,影影绰绰可见父亲抡棍怒扫的伟岸身形,一众罗汉在棍影和血雾中溃散。

    爹爹好厉害,他们明明都打不过爹爹为什么还要追我们呢?小白一边玩尾巴一边研究着。

    小白在逃亡路上并不觉得苦闷,母亲温暖的怀抱、父亲坚定的背影和他们无敌的戈光棍影,为自己打造了一个安全的家。虽然是一个飘摇的家,但坚固而充满激情。

    小白唯一郁闷的是,每当遇到所谓的强敌时,就会被父母提起来,在两人之间抛来抛去。虽然被抛起来的感觉很爽很刺激,但是依然不能抚平被提起来时产生的没面子的感觉,那种感觉会让小白觉得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

    小白忽然感觉到身后万丈光芒绽放,紧接着那种欲罢不能又充满羞耻的感觉又一次袭向自己的后颈。

    白晶晶左手抓着两把戈柄,右手提起小白抛向从身后飞来丈夫,然后毫不犹豫手持双戈向前方万丈光芒的中心扑去,远远看去犹如一道试图划破苍天的闪电。

    衣甲残破的孙悟空纵身一跃一把接过小白夹在腋下,提棍追着妻子的背影冲了过去。

    小白通过熟练的扭动调整好一个舒服的姿势,抬手遮在眉前,望向前方。

    只见万丈光芒散尽,显露出一朵山峰一样巨大的莲花,莲花中央端坐着一位法相庄严的女菩萨,菩萨和莲座融为一体,隐隐约约散发出温暖的光辉和醉人心扉的芬芳。

    “咿?呀!”这又是一个什么样的敌人呢?看起来味道很不错的亚子……

    莲花座前莲花飘,白晶晶拖着残影的身形骤然停下,被那花海形成的漩涡所阻挡,不得寸进一步。

    却听那菩萨开口:“我佛慈悲,白晶晶你佛缘深厚,只要你皈依我佛,你们一家随我西去,重归极乐,便不会被释、儒、道苦苦追杀,诛之而后快!”

    小白从未见过法力如此强大的敌人,不过内心对父母充满着信心,娘亲加油,我带爹爹来啦,伸出小爪子抓抓。

    耳边传来母亲悦耳的声音:“我夫君乃天地间伟男子,天地造化灵石化身,山川日月精华灵秀皆钟于他。以魔化神,为一诺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修成正果。如今为自由放弃果位,娶妻生子,不过想过些许平凡日子,怎就天地不容了?”

    白晶晶仰头看着菩萨,瘦弱的身躯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说出的话却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我夫君既然凭本事取下了金箍,这天地间休想再束缚他!”

    只见双戈离手,两轮旋转的戈影狂风般卷向观音;

    伴随着惨白的指甲划过的痕迹,莲座下白骨横生,一枚枚锋锐骨刺狂风骤雨般将莲座淹没。

    小白拍着手,娘亲好棒啊!娘亲的法……“不!”小白耳旁响起了父亲的怒吼。

    接着小白被父亲抛向云端之上,而父亲纵身一跃冲上前接住倒退横飞的母亲。

    远处莲座和骨海犹如崩坏的镜面一般碎裂,观音已消失不见,只留下阵阵回音:“佛缘……不是你想斩就可以斩断的……”

    孙悟空抱紧妻子,接回儿子挂在肩头:“晶晶!晶晶!我们先回去……我会想办法的!”

    小白看着母亲伸手握住自己的小爪,对着父亲笑道:“这——就是普度众生!”笑完便昏了过去,嘴角流下的鲜血一滴滴染红了父亲的臂弯,父亲眼角湿润,一颗晶莹的泪珠落在母亲的额头,然后滑落,被风打得粉碎。

    “咿呀呀——”小白不由得害怕起来,抓紧母亲的手,颤抖着、尖叫着、愤怒着。

    小白在慌乱中不再去介意父母的抓自己后颈的事情,恨恨望着莲花碎裂的方向,努力将这一幕拓印下来,深深存在自己幼小的脑袋中。

    在哭啼声中,小白感触着母亲手中的冰凉,心中暗暗恨起了自己的幼小与无力。

    孙悟空转过毛脸大吼一声“闭嘴!”把小白吓得噤若寒蝉,然后驾云疾冲远去。

    小白被高原上空的寒风吹的龇牙咧嘴,脸上的白毛夹杂着眼泪飘散在昏暗的夜空里。望着身后点点星光被拉扯成一条白线,双拳紧握,指甲插入掌心。娘亲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几日之后,一身风尘满眼血丝的孙悟空带着妻儿降落在花果山水帘洞前,却见群猴围在洞口,见到孙悟空后,一众猴头吱吱喳喳。

    小白揉着眼睛看到一只慢吞吞的黑毛老猴撵散群猴向父亲禀告:“大王!里面有只黑矮胖子占了大圣洞府,还抢了孩儿们的酒水……”

    孙悟空刚刚将妻儿放下,闻言鼻翼轻颤,胸口在怒火的压迫下起伏不定,尾巴竖起,上面的猴毛一根根炸裂开来,不等老猴说完便抽棍进洞。

    摇摇摆摆的孙小白好不容易适应了双脚落地的感觉,见状来不及好奇四周的美景便赶紧追进洞中,周围叽叽喳喳的一众猴头连忙抬起白晶晶紧随其后。

    进到洞内,小白只见父亲乱棍追打着一个又黑又矮又胖像个碳球一样的壮汉,碳球举着一把萱花板斧,一边招架躲闪一边向前奔逃,嘴里还不停叫嚷着“大圣停手!大圣先别打!哎呦!且听我分说!哎!”

    小白看着父亲闪身出现在碳球身前,用金箍棒顶着他胸前喝道:“巨灵!你今日想怎么死?”

    那碳球却毫不在意地咧嘴:“我自知不是大圣对手,可惜天令难违,我若退败,九天之上必大军压境,花果山不保,大圣还要再走旧路吗?”

    孙悟空在棍上加了几分力道:“那又如何?今日的俺老孙早已非昔日可比!”

    巨灵轻轻推开金箍棒揉揉胸口的肥肉喃道:“天庭也今非昔比啊,我本意是来给你腾三天时间,好让大圣把猴子猴孙撤出花果山……”

    “话说大圣您这的猴儿酒确实好味,不输仙酿啊,容我在此大醉三天可好?”巨灵脸上洋溢出笑容。

    孙悟空收棍上前,冲着巨灵呲牙:“你想怎样?”

    巨灵一口大嘴咧到了耳根:“九天之上谁不知大圣人情最是难得,今日便宜我一次又如何?”

    孙悟空抓抓毛脸:“俺老孙记下了!酒——都归你了。”

    蹲在一旁抓脸的小白再一次被父亲挂上了肩头。

    原来这个黑炭球不是坏叔叔,在父亲的肩头小白悄悄对着巨灵做了一个鬼脸。

    只见父亲交代群猴即刻离开花果山后,抱起母亲走进水帘洞深处。

    三日后,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