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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面被阎三更抱在怀中，她的目光从混沌逐渐变为清澈，最后化作犹如实质的利芒，“你在做什么？”
阎三更立刻把嘴里的溪水咽了下去，露出一口白牙，“看看你醒了没有。”
千面突然妩媚一笑，“那你想做什么？”
阎三更咽了口唾沫，张嘴准备说话。
千面脸上表情突然变冷，她猛得抬起一肘，正中阎三更咽喉部位。
阎三更顿时捂住喉咙，涨红了面孔，趴到一旁咳嗽。他的双手，自然将千面松了开来。
千面身子向后躺倒，她支起手臂撑住地面。可她动作明显有些过大，等她手肘撑到地面，整个人便是一僵。豆大的汗珠瞬间涌上她的额头，她赶忙将双唇闭住，没有发出闷哼。
“咳咳咳……”阎三更一边咳嗽，一边看她，挤眉弄眼地说道：“痛就喊，咱们这里也没有外人。放心，我们不会把你痛得死去活来的事情到处乱说的。最多编成评书，分成上下两册，到昌隆城最好的酒楼每天说上三个时辰，绝不会多，也不会少。”
千面狠狠瞪了阎三更一眼。
屠炭赶紧过来打了圆场。他先是呵斥阎三更，“就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然后又对千面拱手赔礼，“他就是这幅狗脾气。你别太放在心上。”
千面没有回答，伸手拢了拢上身那件外套。
阎三更停下了咳嗽，挑眉说道：“这是我的衣服，给你披了件衣服遮丑，让我收点利息还不行了。”他这边说着，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屠炭叹了口气，赶紧将阎三更推到一边，这才对千面解释道：“你中了暗器，我们为了救你，才撕碎了你的衣服。”
“不必和我解释。”千面裹住外套，站起身来，“现在还有更紧急的情况，需要你们立刻跟我回去。我们遭到了袭击……”
“你可别这么说。”阎三更不等千面说完，便左右摇头，“你们鬼见愁的事情，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林间微风也止。
千面定定地看着阎三更，随后冷笑出声，“烛龙还真是错看你了。”
阎三更挑眉说道：“一个瞎子，看人能有多准？”
千面解开身上外袍，往地上用力一掷，“既然和你没有关系，你们又为何必救我？”
阎三更报以冷笑，“就算是路边看到一个奄奄一息的野狗，我也会给他丢块骨头，何况你这么一个活生生的大美人呢。”
千面双眉一竖，脸上似是挂上了万年寒霜。她不再与阎三更多话，径直转身离开。
阎三更低头看着被丢下的外袍，还有那外袍上星星点点的血迹，他啧了啧嘴，再次出声说道：“喂，千面！我劝你也不要回去了。来回两个多时辰，该死的人早就死光了，你回去也没用，说不定还会自投罗网。”
千面头也不回，像是将阎三更当做了空气。
阎三更撇了撇嘴，一扭头，却发现屠炭正在看他。
“看我做什么？”阎三更将地上外袍拾了起来，抖了抖灰尘，“她有她的独木桥，咱们有咱们的阳关道。这叫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嘛，人这一辈子分分合合就是这样……”
屠炭面无表情地看着阎三更，“阎小三，你这是要做什么？”
阎三更不答，想要绕过屠炭去牵马。
屠炭伸手将他胳膊拽住，“阎小三……”
阎三更闻言皱眉，扭头瞪着屠炭，“我说过，你要是再叫我这名字，我就和你没……”
“阎三更！”屠炭深吸了口气，“五年前，你不是这样的。”
阎三更呆立原地，片刻之后，他将屠炭手掌粗暴甩开，“现在是五年后，人应该向前看。向前！明白吗？”他转身指着千面离去的方向，“那些家国大义的东西，就交给该管的人去管。我们是贼！四个小蟊贼！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逍遥江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屠炭盯着他的双眼不放，“什么是我们想做的事情？”
阎三更目光游移，掰着手指数数，“这世上快活的事情太多了，喝酒，吃肉，找姑娘。你不就喜欢赌钱，下半辈子你可以天天赌。而我，我就天天喝酒，这生活多么美妙。”
屠炭依旧没有挪开双眼，“这真是你想做的？”
“对。”阎三更低声说道。
屠炭微微摇头，“真的？”
阎三更咬牙回答，“没错！就是这样。”
屠炭叹了口气，“你当真确定？”
“我说了！就是这样！”阎三更怒吼起来，“你是聋了还是傻了？我说了！我很确定，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我就是要天天喝酒，天天找姑娘，然后在未来的每一天，醉死在一条没人知道臭水沟里！去他娘的家国大义，去他娘的天下太平！”
阎三更飞起一脚，猛踹身边大树。那树木树干颤抖，洒落漫天绿叶。阎三更抱着脑袋，蹲在落叶雨中。
屠炭按住阎三更的肩膀，低声说道：“世上最难的事，莫过于重头再来。”
阎三更缓缓将脑袋松开，慢慢垂下双手。
树林中，千面脚步踉跄地向前走着。她的脚步摇晃，几次差点被树枝野草绊倒。好在她功夫未失，堪堪保持平衡。
夕阳洒落而下，透过树枝缝隙，落在千面背上。光芒映照着那个狰狞伤口。血红伤口在她惨白肤色之下，更显狰狞。
又走了十几步，她不得不停下脚步，扶着双膝略作休息。
便在此时，她身后树林之间，传来一串马蹄声响。
千面面露惊异，回头去望。
阎三更穿过树林缝隙，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他也不和她废话，猛然弯腰将她腰肢搂住，一把拽到了马背之上。
在他们身后，屠炭与楼兰共乘一骑，紧跟而来。
“我先和你说清楚。”阎三更将千面放在自己身前，咧嘴笑道：“我陪你回去，可不是为了什么江山社稷，等事情一了，你得和我把那坛女儿红给喝完。”说完这话，他还不忘给千面披上外袍。
千面感受着肩上衣袍，愣了片刻，随后抿嘴一笑，“你个大男人，做了什么决定不愿承认？你长这么大，一直都是这么扭扭捏捏的姑娘模样？”
“什……什么扭扭捏捏的！”阎三更不满道：“你哪来这么多废话，就说你答不答应吧。”
千面将身上衣袍裹紧，随后眼珠一转，出声说道：“那我也得和你先说清楚。”
阎三更翻了个白眼，“你还想说什么？”
千面咧嘴一笑，“关于我自己是不是个女人，我可不能保证。”
“不会吧！”阎三更发出一声惨叫，“那我这生意可就亏大啦！”
千面笑得花枝乱颤。铃铛般的笑声，洒满整座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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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三更掰花瓣：她是女人，他不是女人，她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