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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浇在帐篷顶上。明明没有雨水滴入帐篷之内，可小岑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不可能吧。”他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姜杉，“先生是在说笑吧，那个龚袭可是野心勃勃之辈，您也说过，他可是只求结果不问过程的人。”
“人心复杂，又岂是一言可以独断？”姜杉慢悠悠地说着，“古时一世枭雄曹阿瞒，死时只问分香。厚黑之辈昭烈帝，也有怒起与盟友兵戎相见。世上之人，无论何等野心勃勃，也有底线。”
小岑似懂非懂地看着姜杉。
姜杉却是吸了口烟，缓缓吐出，“一个棋子，突然有一天爬到了你的头上，还在你众多属下面前狠狠地扇了你两巴掌，你能忍吗？”
小岑闻言一愣，支支吾吾地说道：“应该，不能……也不是……唉，先生，我不知道。”
姜杉微微一笑，将燃尽的烟灰，在桌角上轻轻一磕，“你想不明白，那龚袭呢？”
小岑听到这话顿时睁大了双眼，愣愣地看着面前姜杉。他似乎是在今天第一次见到姜杉一般，只觉得背脊发凉。小岑就连姜杉的真实身份是什么都不知道，自然是猜不透姜杉过去究竟是何等人物。他所知道的，只是姜杉的代号“烛龙”——眨眼之间日月陡移。
以小岑如今的级别，自然也不会从烟雨蓑衣与千面口中听说姜杉过去的身份。
当年狄国入侵，他凭借一场大火，烧得几万狄军灰头土脸，龙岭火光五日不灭；他又领着一群残兵老将，拖延狄军入侵月余，致使狄军难得寸功；他更以败军列阵，与当年一扫北方的枭雄扬獍对垒，打得势均力敌。
一身花袍，料敌千里之外，阵前奇谋无双。
如今瞎了眼睛，他依旧是当世决断之王。
龚袭大帐之外，龚袭从彭余尸首之中抽出刀来。
血花四溅之中，龚袭一脚踹在彭余胸口，将他踹翻在地。带着满面血渍，龚袭环顾身后众多将领，淡淡地说道：“还有谁，想要先走一步？”
空中雷电劈落，照亮龚袭面上狰狞笑意。
所有将领都是面色铁青。
其中便有一人，推开了身边袍泽的臂膀，站在众人面前，大胆与龚袭对视，“将军这般作为，是把兄弟们当成了什么？”他振臂一呼，“你把我们不当人看，我们为何还要听你号令！不如像那燕开一样，直接反了！”
众将领之中，便有几人在听闻这话之后，蠢蠢欲动。
龚袭只是瞥了那人一眼，随后淡淡说道：“反了本将，你们未来要做什么？占山为王？解甲归田？谋杀朝廷大将，是谁给你们这种愚蠢的胆量？”
那出头之人反呛回来，“被朝廷追杀，也好过在你手下受辱！”
“呵，于康，你也要讲尊严？”龚袭冷冷一哼，对其他将领随意挥了挥手，“谁杀了这个蠢货，他的金银部曲，便归谁所有。”
刹那之间，于康浑身一颤。他回头去看昔日袍泽，却是连半点信任都交付不出，“你们，你们不要听他的，我们现在只有齐心合力……啊！”
于康发出一声惨叫，却是最靠近他身边的那名将领将他的后腰刺穿。那人将刀刃横向一拽，来了个开膛破腹。于康瞪大双眼，显然是死不瞑目。
杀人之人单膝跪地，抱拳说道：“将军，叛徒已除。”
“做的不错。”龚袭随手拍了拍那人肩膀，“等此间事了，抄家这种事情，不用本将教你了吧。”
那人忍住激动，点头退下。
龚袭上前两步。
“蠢货。”龚袭将于康的尸首一脚踢开。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甲士，“你们很清楚，自己是为什么跟随于我。因为钱粮，因为权力，因为女人。你们清楚，我也明白。本将若是出事，龚袭军若是毁了，也就毁了你们的一切！”
龚袭一甩钢刀，对着所有将领寒声说道：“他们有百余伤兵，本将有诸位大将，难道诸位觉得自己，还比不上那些小兵吗？”
一众将士哪里不明白龚袭话中意思，他们纷纷拔出腰间兵刃。
龚袭环视众人，点头说道：“本将便在这里，为各位掠阵！”说是掠阵，实则督战。龚袭便是抓住了这些个将领互相之间互不信任的间隙，驱使众人效命。
军中将领没有二话，纷纷抖开臂膀，加入战围之中。
只是没人听见，龚袭在这暴雨之中，牙咬切齿地嘟囔，“燕开，我怎么能输给你，我怎么可能输给你！”
战局混乱不堪。
在另外一间大帐方向。
小九九与方寒千面，激战正酣。
“如果你俩都是全盛之时，或许我还真打不过你们呢。”小九九调笑着说这话，一刀将方寒劈开，又是一枚“葬花”甩向千面。
千面就地一滚，夺过小九九的射击，随后反手扔出一把钢钉。三支钢钉带着细不可闻的呼啸之声，奔向小九九的胸膛。
小九九咧嘴一笑，手腕一甩。“葬花”尾端的细线搅住空中钢钉，将他们扫向方寒方向。方寒正要抢攻过来，便正面对上了三支钢钉。
对于千面的钢钉，方寒自然是知之甚深。这些钢钉虽小，却是做了特殊花纹构造。一道钢钉射入体内，不仅会加速流血，更会附着在肌肉之上，让钢针不易拔出。幸好千面一族并没有在兵刃上涂抹毒药的习惯。
因为毒药往往带有腥气，对于千面一族这种强调隐秘的人们来说，不是作为武器的第一选择。唯有在对手尚未察觉的情况将对方抹杀，才是隐秘的真正目的。
地上散落着不少钢钉，显然之前千面已经撒出了不少。再看小九九如今得心应手的模样，应该是借力打力用了许多次数。
方寒就和之前一样，正面迎上钢钉。
小九九不由嗤笑出声，“榆木脑袋，一点都不知道变通？”
接下来，方寒就会将面前钢钉击飞出去，然后一刀抢攻小九九右肩。小九九对此意见了然于胸，他在方寒有所行动之前，已经向左边撤去。
方寒之前腿部受伤，这么短的时间内，自然没能恢复过来。若是方寒的腿脚方便，能够连续使出雾影步来，小九九的处境可不会像现在这么好过。他现在便是凭借着自己脚步灵活，在和千面与方寒纠缠。
事实果然如此，方寒再次磕飞了钢钉，却至使脚步一慢，等他在出刀时候，小九九已经蹂身而上，用“埋骨”砸向方寒下腹。
便在此时，小九九听得脑后风响，也就没有抢攻，翻身而退。
双方又从激战，变成了对峙。
任由谁都看得出来，如今场面有着说不出的诡异，似乎是双方谁都没有尽全力，就像是过家家一般你来我往。
这场景像极了拖延时间，而且是双方一起，拖延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