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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之中,有那么一瞬死寂。
“嘿哟!我这暴脾气!”阎三更撸起袖管就要去揍何必知。屠炭赶忙将他拦腰抱住,“冷静一点!我相信二哥做出这种决定,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屠炭一边这么多阎三更说着,一边回头又看向何必知,“是不是啊,二哥?”
“就像是饿狗扑食一样,真是难看。”何必知一只手晃悠着红扇对阎三更指指点点,另一只手好整以暇地弹了弹指尖,“事实上,我确实可以和你们上路。就像西游记里的师徒四人。这叫什么,为了拯救天下苍生于倒悬?呵……”
“问题是。”何必知放下手掌,眯眼看着何必知,“我为什么要和你们走?为了拯救天下苍生于倒悬?”何必知后半句话中,已经充满了讽刺意味。
阎三更听到何必知这话,心中怒火更甚。他奋力挣扎起来。
屠炭在普通人的状态之下,在力量上根本就不是阎三更的对手。阎三更用双臂向上一抬一推,就把屠炭推到了一边。随后他便这么气势汹汹地朝何必知走了过去。
何必知摇着脑袋,“这种救国救难的事情,我们五年前就做过了。至于现在,我已经厌倦了。”
“你果然是个人渣!”阎三更一把攥住何必知的衣领,将他拽到自己的面前,“老子应该让你好好清醒一下。”
“我不清醒?不清醒的人,是你吧!”何必知甚至都没有反抗,他任由阎三更攥着自己的衣领,仿佛对阎三更的拳头不屑一顾,“你看看我!看看我的生活!看看这天下世道。”何必知一边说着,一边展开了手臂,“我现在的日子过得何等舒坦?有美女宽衣,有小厮斟酒,天下哪里不是任我逍遥?”
何必知鼻子里发出了不屑的一声冷哼,“然后你叫我丢下这些,跟着你再去浪迹天涯,甚至还有可能把小命送掉。没错,是送掉小命!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捅了多大的篓子!黑白两道,燕国诸国!只要我们护送武毅,那我们就是天下之敌!”
阎三更咬住了牙关,他已是气得面色铁青,偏偏反驳不了何必知的话语。
这时候,屠炭在一旁说道:“二哥,其实拜托我们做这事的人就是持古派如今的掌事。他会想办法为我们周旋,或许那些宵小之辈看着追不上我们,也就放弃了呢?再说了,这个计划确实简单了一些,怕是很多人看穿之后,也不会为了我们露出马脚。其实,也没有那么危险。”
何必知看了屠炭一眼,眼中似是带着怜悯,“你们怎么还不明白?”何必知稍稍加大了音量,“我们都是诱饵!我们甚至可能成为弃子!那个什么掌事,用得是天大的阳谋!哪怕人人知道这就是一个陷阱,这依旧是颠覆大燕武氏的最好机会!只要抓住了武毅,或杀或挟,皆会天下大乱。我问问你,问问你们!”
何必知将阎三更推开,“人皆逐利,五成利润,便有人为之铤而走险。十成利润,那世间律法皆是狗屁。利润比之成本翻上三番,天下无不可行之事,死有何惧?颠覆一个国家,那是几倍利润?”
屠炭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他只是一个能工巧匠,若是硬要算的话,还是一个有着疯血的黑色火药,他不是商人,更不是谋士。何必知对他的追问,他回答不上来。
就连阎三更也是皱紧眉头,什么都没有说。
何必知这便懒洋洋地整了整衣领,“我是个商人,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是。你们现在放在我面前的这场买卖,根本就是赔本生意。你觉得是我太傻,还是你们……”何必知眯眼看了看他俩,“难道你们是昌隆城里福林坊的头牌?先把裙子换上吧二位。”
阎三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难道在你心里,现在没有半点家国大义?”
“家国大义?呵,家国大义!”何必知面上笑意骤然消失无踪,他猛得上前,反过来单手将阎三更的衣领攥住,“你有什么脸皮在我面前说家国大义!”他用力推,将阎三更向后推出了两步。
何必知脸上满是怒容,“五年前!我们曾经一起出生入死!是你告诉我,这天下还有救!也是你,丢下我们,像条狗一样,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了!你现在又来问我,心中可有家国大义?呵呵呵……”何必知怒极反笑,“我且问问你,这一次,你准备什么时候临阵脱逃?懦夫!”
阎三更被何必知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难看。当年的事情,虽然是情有可原,但他做的确实是有问题。这些道理阎三更全都明白,可是被人直接说在脸上的感觉并不算好。
屠炭看着阎三更的脸色变化,也是一阵心急。
“那你现在想要什么?”阎三更冷冷一哼,“想要老子趴在你脚边上,求你原谅,求你回心转意?娘的,你觉得老子是什么痴男怨女?”
“我知道你不是。”何必知慢悠悠地说道:“我也不需要你是。”
阎三更已然是握紧了双拳,咬紧了牙关,几乎是从牙缝里把话逼了出来,“那你他娘的究竟想要什么?我告诉你何必知!我是闹不明白烛龙为什么要我来找你,你以为我们离了你就不行了?这天下离了谁不行?”
何必知微微一笑,向着门口抬了抬手,“大门就在那里,请便吧。”
“哼!好!很好!”阎三更直接转过身,朝大门走去,“闷葫芦,我们走!”
屠炭看看阎三更,又看看何必知。他低了低头,随后便对何必知说道:“二哥,你知道小三哥他不是这个意思。他其实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但是他这个人,你也知道,他就是抹不开面子。”
何必知已经重新在石凳上坐了下来,“老三……不要说了,你们走吧。”
屠炭微微张嘴,似乎还准备说些什么。
阎三更背对着他们再次出声喝道:“闷葫芦!走了!人家不情不愿的,咱们没必要拿热脸贴冷屁股!”
屠炭看看何必知,又看看阎三更,最后千言万语化成一声叹息,“唉……”屠炭朝何必知拱了拱手,“二哥,你自己保重。”
何必知不再说话,随意地挥了挥手。
屠炭脸色暗淡,也就跟上阎三更的脚步。
就在他们两人将要离开大门的时候,小院围墙上却是冒出了一个人头来。他悄无声息地翻过墙头,蹑手蹑脚地落在地上,“二哥应该睡了吧。”他说着这话,抬起头来,便迎上了三对目光。
何必知,阎三更,屠炭全都看着刚刚落地的风易飞。
风易飞顿时浑身一僵。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那啥,大家都在啊。”
何必知翻了个白眼,“没事,他俩马上就滚蛋了。”
“哎呀,这个不太好吧。”风易飞摸着自己脑袋,“咱们兄弟四个难得碰在一起,是不是应该聚聚。”
“没这个必要!”阎三更与何必知异口同声地说道。他俩对视了一眼,立即别国头去,不愿和对方多说一句话。
风易飞站在场中,脸色倒是颇为尴尬。他不明所以地望向屠炭,使着询问的眼色。屠炭也只能还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耸肩。
一时间小院之中的气氛有些尴尬。
突然,小院外的判官起身长嘶。
于此此时,这寂静夜里,传来了一阵细微的马蹄声响。
阎三更对于马匹最为熟悉,顿时皱眉说道:“夜半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