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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破碎的墙面洞口遥望进去,能够看到这件民居内部是一地碎屑。倾颓的树木,翻转的草皮,还有一间被拆毁的石亭。
这家人虽然称不上大富大贵,但也可说是钱帛颇丰。偌大个院子,想要在装修成这副小桥流水的模样可不容易,毕竟这是北境,不是南方。看得出来,屋主人闲情逸致不错,只可惜今夜毁于一旦。
石亭有六根柱子,如今被蛮兽拆了一根当成了棍使,那石亭便直接倾颓了下来。屋子主人也只能心中滴血,面对外面这种阵仗,他连家丁都不敢派出,只能躲在屋中瑟瑟发抖。
也不知那屋主人该但是在心中如何祈祷,梁饮冰却是被方才那一击给激怒了。一开始他被阎三更击飞,不过是做做样子,却没想到在这院子里翻了船。怪也只能怪他自己轻敌。
刚才梁饮冰进入院子的时候,心中还想着不过是去抓一头野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不等他站定脚跟,面前便是呼啸声起。
粗大的石柱横扫而来,梁饮冰根本就是无处闪躲。他毕竟还不是天位高手,虽然能够短时间内控制真元进行滑行,却做不到随心所欲地飞翔。梁饮冰能做的事情,竟是将长剑挡在胸前。
这一柱子可以说是挨得实实在在。
梁饮冰刹那之间,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倒飞了出去,直接撞塌了围墙,顺带在地上滚了数圈,还不狼狈。
蛮兽扛着石柱子从废墟中跨步而出,梁饮冰挣扎着站起身来。
四周甲士看到蛮兽如今样子,皆是吓得倒退数步。那两人长,一人合抱粗细的石柱子实在是看起来就让人腿肚打抖。
“吼吼……”蛮兽发出一串急促的低吼,白色雾气在他的身边萦绕。他身上的肌肉层层盘结,似乎随着战斗的发展,他的血液也沸腾了起来。蛮兽用左拳敲打着自己的胸膛,挑衅这面前的梁饮冰。
梁饮冰眉头紧皱,他只觉得胸前一阵缩紧疼痛,也不知是断了几根骨头。和金刚流派相比,天道流派的身子确实是弱了不少。
“大,大人!”有人关切地出声问询。梁饮冰扬起手臂,将他们话语打断,“你们都让开,我来对付这头野兽。”
一众甲士又是后退数步。
梁饮冰拎着长剑,朝蛮兽方向又是走了几步。他突然顿时了脚步,像是想起了什么,对周围甲士吩咐道:“看住刚刚被我击败的恶匪阎三更。”
立即有甲士得令而去。
梁饮冰点了点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蛮兽可不会给他更多从容的时间。只听到“嘭嘭”两声重响,蛮兽重踏地面,双臂高举石柱已是攻到梁饮冰面前。
梁饮冰一个矮身,脚腕一扭,居然是化出了两道残影,分成左右攻向蛮兽。这招“冰镜”梁饮冰屡试不爽,总能够迷惑住敌人的五官。高手过招,哪怕是分毫迟疑,都会对战斗的走向造成极大的影响。
然而蛮兽没有半点迟疑,他不懂招式,但是他有野兽的直觉。几乎是毫无停顿的,蛮兽手中石柱从重砸变成了横扫,直取右侧人影。
梁饮冰脸色微变,足下一点飞身而起。他就像是之前对付阎三更那样,想要站在石柱之上借力,随后突击蛮兽胸膛。可是蛮兽的反应比他更快。
只见到蛮兽双手一翻,手中石柱子就顺势旋转了起来。
梁饮冰脚下顿时没了借力之物,他赶忙向后一仰,一个鹞子翻身,重新落在地上。
蛮兽得势不饶人,抱着石柱如同攻城锤一般直接撞向梁饮冰。这一招毫无技巧,唯有蛮力,甚至蛮兽完全没有考虑过自身防护的安危。
梁饮冰这时确实能够顺势反击,甚至能够将蛮兽开膛破肚,但是这样一来,他也要冒着被石柱子撞断胸腔的危机。
一瞬间权衡过后,梁饮冰还要留着有用之身做未来大事,他只能向后飞退。这战斗和之前与阎三更之间的对局不同。阎三更是因为愤怒而失去了判断能力,这才让梁饮冰轻易得手。而蛮兽根本没有理智可能,他根本就是疯狂,这种疯狂还带着强悍的战斗本能。这种情况下,居然是在短时间内拖住了梁饮冰的脚步。
梁饮冰深知一旦时间拖长,蛮兽必定不会是他的对手,此事也只能耐住性子和蛮兽周旋,尽量消耗蛮兽的体力。只是梁饮冰这边和蛮兽抖个不停,长街尽头却发生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一件事情。
阎三更,不见了!
被梁饮冰派去查看阎三更的甲士们简直疯了。他只看到地上有一滩血污,还有一条向远处蔓延的血痕,就连判官都没了影子。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甲士们对视了一眼,他们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惶恐。梁门主正在为了他们拼死战斗,他们却把犯人丢了,这事情该怎么和梁门主交代?
没有更多迟疑,为首的那名甲士咬住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追!”剩下的人便默默跟随。这伙七名甲士便顺着血痕的方向追踪而去。他们未曾骑马,多数战马已经陷在了方才的战斗之中。他们只能期望阎三更没有跑出太远。
可惜他们的期望,阎三更终究是听不到的。他此刻歪歪斜斜地伏在判官背上,没有半点动作,简直就像是死了一般。
判官却知道,他的好兄弟并没有死,只是昏迷了过去。
刚才趁着蛮兽发威,众人乱成一团的时候,判官挣扎着爬到了阎三更身边,用嘴将阎三更拖到了自己背上。做完这些,他便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几次差点再次摔倒,皆是倚靠墙壁方才能够挺住身形。
判官便趁着这个机会,驮着阎三更蹒跚而走。他的脚步颤抖,甚至嘴角都泛着血沫,但是他没有停下脚步。
在他背上的不仅仅是他的主人,更是他多年的兄弟。他知道,唯有远离这里,阎三更才有可能活得安全。
马儿通灵,患难不弃。
判官便这么跌跌撞撞地向前跑着,他不知道要跑去哪里,只是奋力向前。
阎三更的状况并不算太差,只是昏迷不醒。事实上他的身体并没有受到多少伤害,只是梁饮冰的真元颇为怪异,从后腰那伤口窜入他的身体之后,宛若寒冰一样冻结了他四肢,更是将他生生冻晕了过去。他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这也给判官造成了麻烦。
没有跑出多久,判官就必须停下来调整身姿,以免阎三更落下马去。这样一来,他的速度自然是快不起来。
没有多久,判官便遇到了在外围巡逻的城中捕快。
那些捕快听到判官的马蹄声,皆是吓了一跳。他们瞬间拔出了腰间官刀,紧张地看着判官奔跑而来的方向。
“大晚上的有一匹马?”其中一名捕快见到了是一匹马显然放松了警惕,刀尖都垂了下来。
另外一个年长一些的更加眼尖,看到了马背上的阎三更,“马背上还有人,是不是前面被打散了的军队?”
“拉个知道?”最开始那人不满地撇了撇嘴,“拦下来看看么就知道了。”他一边说着这话,一边就和手边拿着灯笼的伙伴使着眼色,“这些个畜生都是怕火的,你那灯笼吓吓他,把他逼停下来。”
判官因为头脑昏沉,跑起来并不算快,这也给了这些捕快能够拦下判官的错觉。
可惜判官却不是这么好拦的。他完全没有减速,就这么摆动四蹄继续狂奔,那速度并不断快,但也足够将人撞飞。
那几名捕快见到判官丝毫不惧,也是心中一惊。他们犹豫着是不是要为了每个月那么一点月钱拿命去搏。街道尽头传来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一群黑盔黑甲的不足指着判官的背影高声喊道:“拦住那匹马!犯人就在马上!”
判官听到身后呼喊,骤然加速上前。
那些捕快先是一愣,随后便有几人大喜过望。若是犯人就在马上,只要擒拿下来那便是大富大贵!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若是阎三更端端正正地坐在马背上,这些捕快说不定还不敢下手,但是现在阎三更趴在判官背上生死不知,这无疑给了这些捕快更多胆气。
这些人也顾不得判官的冲撞了,就像是一张渔网一样展开,拦截在判官面前。
判官奋力长嘶,使劲想要迈开脚步,可是他的脚步如今是如此沉重。
那些捕快狞笑着面对判官,就在判官将要撞上人身之时,骤然向两侧散开。他们合作默契,纷纷举起官刀,砍向判官的大腿。
判官死命闪躲,踢飞了两人,可左前蹄依旧中了一刀。他的身子一歪,向前方地面一冲,就要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