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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兰被那黑袍捕快一瞪,身上顿时涌出冷汗来。他眼前立即闪现出方才那血腥一幕。黑袍捕快那舔舐鲜血的表情实在是让人不寒而栗。
“官家人。”纪律在这时候侧移了一步,将楼兰他们掩在身后,“做好你自己的事情。”
黑袍捕快笑着说道:“纪帮主说笑了,那孩子可不就是我的事情?”
纪律毫不退让地抱起双臂,“是不是你的事情,由我说了算。”
黑袍捕快眼中闪过一道历芒,他将帽檐昂下拽了一些,用轻松的语气说道:“纪帮主说的没错,在这里自然是全听您的。在下只是有些好奇罢了。”他顿了顿,笑着说道:“这几位立了功的兄弟,看起来身形实在是有些单薄,以后若是还想好好给纪帮主做事,几位可得把身体练得结实一些。”
这黑袍捕快用一句话就戳中了楼兰他们的软肋。楼兰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就算是身子和一般人差不多高低,比之成年人依旧是小了一圈。翡明那就更不用说了,要不是他特意佝偻着身子,只怕是第一眼就会被熟人给认出来。
纪律被黑袍捕快这么一说,眉头也是皱了起来,似是准备回头仔细查看一番。
楼兰紧张地不敢抬头,他那手掌不自觉地抹向了胸口揣着的短笛。翡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楼兰的手肘,用眼神示意楼兰稍安勿躁。紧接着,那对小木头轻声说道:“打他。”
“嗯?”小木头原是闭着眼睛,这会儿疑惑地张开了一条小缝。
翡明立即惊呼出声,“兄弟!小心!”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翡明已是抓着小木头的手掌在楼兰脸上狠狠地抓了一道血痕,血口子顿时涌出血来。
楼兰先是一愣,随后怒气上涌,“你这混……”
“你这个混小子!”翡明压低嗓音,抓住小木头的手掌往空中拖拽,“你这臭小子还敢打人!看我不……”
“住手!”纪律大吼了一声,已是冲到了翡明身侧,将翡明的手臂挡了下来。
“帮主?”翡明假意不解。
纪律面露难色,只能沉声说道:“这孩子事关重大,不可伤了他。”
“不可以伤了他?”翡明愤恨地甩开手掌,“那咱们的兄弟怎么办?”他手指着楼兰脸上的伤口,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纪律轻咳了一声,“这件事,我定然会给兄弟们一个公道。”他又斜了黑跑捕快一眼,“你们带着这孩子先回帮里去吧,一定要好好治伤。”
翡明低下头去,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抓着一脸茫然的楼兰,直接往大门外走去。一边走,他还一边小声嘀咕,“现在倒是好了,咱们要被个捕快怀疑,还要被个孩子欺负。”说是小声嘀咕,那声音正好能被纪律听到。
纪律那脸色一变再变,又是尴尬又是无奈,最后还有怒火。然而他正背对着黑袍捕快,他的表情那黑袍捕快自然是全没看到。
“纪帮主。”黑袍捕快再次出声说道:“既然那孩子不太听话,不如让在下……”
“官家人!”纪律大袖一挥,怒吼出声,“注意你自己的身份!我的兄弟,你没有资格教训!”
黑袍捕快闻言一愣,随后淡然道:“看来纪帮主从来都没有信任过在下。”
“我为何要信任你?”纪律冷冷地看着黑袍捕快,“一个连名字都不敢说的官家人,不值得信任。你记清楚,这里是西疆,不是你主子的昌隆城。”
黑袍捕快不紧不慢地说道:“纪帮主,你这话可是有谋反之意。”
纪律双眼一眯,“官家人,你这话里可都是杀身之祸。”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昂山群侠见状,纷纷将兵刃对准了黑袍捕快。
翡明面上忍不住喜色,抓着楼兰头也不回地向外狂奔,那样子只担心自己没有多长两条腿。
黑袍捕快却在此时“噗嗤一笑”,他指向翡明他们的背影,“纪帮主,你们花烛帮里就是这些贪生怕死的人?”
纪律面露疑惑,回头去望,正看到翡明他们狼狈奔逃的模样。整个鸾凤阁里的人面对黑袍捕快,皆是严阵以待。此时此刻,翡明他们的背影看起来如此刺眼。
翡明听闻此言,顿时暗呼“不妙”。但他此时已是不能停下,只有逃出了鸾凤阁,混入了人群中,他们才能有一线生机。
然而他们距离大门仍有十多步的距离,在那门口还站着两名铁锤帮的门人。
翡明咬了咬牙,拿出了匕首。
楼兰见状,也是拔出了短笛利刃。
“拦下他们!”铁赤金挥臂大吼。
翡明面前那两人立即动了起来。他们手中握着红扇与直刀。
红扇与直刀?
楼兰诧异地瞪大了双眼,就连脚步也慢了一些。
用直刀那人已是破口大骂,“蠢货!还愣着干什么?快点跑啊!”
使红扇那人笑着说道:“这小子不错,临危不惧,不过还是太嫩了些,事到临头露了马脚,要是我来策划这事儿……”
“闭嘴吧你!一起断后!”
那两个拦路之人,不是昂山群侠,而是阎三更与何必知。他们不知何时混出了鸾凤阁,乔装打扮成了铁锤帮帮众的模样,守住了鸾凤阁的大门。
“阎三更!何必知!”楼兰竟是感到鼻腔有些酸楚,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见到这两人会如此欣喜。
“屁话少说。”阎三更已是绕开了他们,挥起直刀向着昂山群侠冲了过去,“好好照顾小木头,等老子救了那两个家伙就去找你!”
“哦,那你一个人去救吧,我旁边看着。”
“何必知!你这个人渣!信不信老子一刀先劈了你!”
“你喝了这么多迷酒,还能砍得动我?行不行啊?”
“你才不行呢!吃了那么多带迷药的胭脂,你小子腿肚子别抖!”
何必知与阎三更互相之间骂骂咧咧,却是并肩而行。他们两人将昂山群侠的洪流拦在了身前,将退路留给了三个孩子。
惊涛拍岸,亦是撼动不得。
三人已是奔出了鸾凤阁外,阁外便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楼兰突然不想走了,他顿住脚步,回头望向那两道身影,“我们不能这么窝囊地走了。”
“你还想回去送死了?”翡明看着楼兰。
“你先走。”楼兰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可他那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照顾好小木头。我和他们一起断后。”
翡明看了楼兰两眼,突然一巴掌甩在楼兰脸上。
楼兰将翡明一把推开,伸手捂住脸颊,“你做什么?”
翡明被推得跌坐地上,他冷冷地看着楼兰,眼神之中满是不屑,“你知道责任这两个字怎么写吗?”他站起身来,直视着楼兰的眼睛,“你就是个没有长大的小屁孩!”
“我不是!”楼兰胀红了面孔。
“对,你不是小屁孩,你是个脑子里全是浆糊的蠢货!”翡明自责楼兰的鼻子痛骂,“别人用性命给你留下来的生路,你就想如此辜负!你不是蠢货,又是什么?”
“这,这不是英雄所为。”楼兰嘟囔道,“那些大英雄从来都不会临阵脱逃。”
“送死的是傻瓜,不顾责任辜负别人的是蠢货,只有活下去。”翡明咬牙切齿地说道:“只有活下去!哪怕被骂窝囊,哪怕卖笑求存,哪怕跪地求饶。你连负重而行的勇气都没有,又算是什么英雄?”
楼兰面上一阵红白变幻。
鸾凤阁里杀声阵阵。
翡明喘了几口粗气,整了整衣袖,“孩子,我是不会要的,那不是我的责任。你要回去送死,那就去吧。反正,我想要会齐国,总还会有别的契机。”
楼兰低头说道:“你在回不去鸾凤阁了。”
翡明握紧拳头,“哪怕是要饭,我也会回齐国去。”说完这话,他便向人群之中走去。
楼兰抱着小木头,在原地站了片刻。
小木头抱着楼兰的脖子,“楼兰哥哥,我们还回去吗?”
楼兰深深地望了一眼鸾凤阁,最后摇了摇头,“我们不回去,我们不能回去。”说完这话,他便追寻翡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