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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径之中,粗重的喘息声回荡。
鲜血顺着手臂流淌,渗入泥土之中。楼兰单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握紧了红玉短笛,血与玉色相融。
“这样就撑不住了?”钟罪的官靴出现在楼兰目力所及之处。楼兰已经抬不起头来了,他的后颈处有着两个血窟窿,血如泉涌。
“不应该啊。”钟罪在楼兰面前蹲下,一把攥住了楼兰的下巴,将他的头颅拉扯起来,“我刚刚应该没有伤到你的脊柱,你这就抬不起头来了?”
两人近在咫尺。
楼兰浑身泥泞血浆,而钟罪身上一尘不染。
“还真是让人失望。”钟罪瞥了一眼红玉短笛,轻笑出声,“你这兵刃倒是个好货色,接了我五六爪,居然完好如初。”他眼中露出玩味神色,“红玉做的笛子,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他拖着楼兰的下巴,站起身来,楼兰便被拽得站直了身子。
楼兰比钟罪的身高要矮了一些,脚尖竖立,勉强能够踉跄着地。
“我想起来了!”钟罪换了个手势,扣住了楼兰的咽喉。楼兰那面孔顿时涨红起来,“你姓楼,你用的又是红玉短笛,你不会是那个碎岳营的楼家后人吧!”
“不……”楼兰如今这副模样,实在不愿意让人联想到楼家的名声,他这个楼家子弟,没有丝毫让父亲骄傲的地方。他艰难地拒绝着钟罪的话语,可钟罪脸上笑意越来越浓,那笑容中满是恶意。
“真是楼家血脉!哈哈哈,楼家人居然还没有死光。有趣,实在是有趣。”钟罪将楼兰拽得靠近自己,“你说,我要是打断你的四肢,放在菜市口供人观赏,是不是能赚一大笔钱?”
楼兰心中怒火狂升,他聚集起最后一丝力气,对面前的钟罪刺出了短刃。
钟罪只是稍稍收腹,手臂一甩便将楼兰重重地掼在了地上。
楼兰吃了一大口土,挣扎着还想站起身来。
钟罪跃步上前,一脚踏在楼兰后背之上。
楼兰的身形顿时一个踉跄,红玉短笛脱手而出,向前滚落。楼兰心中一紧,双手刨地便想去拾短笛。此时,钟罪又是一脚踏下。
“啊!”楼兰发出一声惨嚎,他伸出的手掌被钟罪死死踩在脚下。
钟罪口中桀桀怪笑,弯腰拾起红玉短笛,在手中舞动了两番。红玉短笛的构造原就和判官笔类似,钟罪耍起来可比楼兰威猛了许多,“这就是你们楼家的信物?我看着也没什么特别嘛。”
“还给我。”楼兰在钟罪脚下挣扎。
“想要啊。”钟罪用两指夹着红玉短笛在楼兰眼前晃悠。
“还给我!”楼兰用另一只手去抓。钟罪猛然缩手,让楼兰抓了个空,“既然你这么想要……”钟罪突然松开了楼兰,向后退了两步。
楼兰立即翻转起身,回头去望钟罪。
钟罪将那短笛高举,脸上挂着微笑,“你跪下来求我,我就把它还你。”
楼兰望着短笛,面上惊疑不定。红玉短笛作为信物的作用对于楼兰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短笛是楼骁留给他最后的遗物。
“怎么?”钟罪挑了挑眉,突然抓住了短笛两端,作势要掰,“你的膝盖是打铁了吗?”
“不要!”楼兰见状,赶紧伏低了身子。
钟罪微笑点头,“这就对了。”
楼兰的双眼望着短笛,双膝不断下落,只是落到一半,便有停了下来。他额头上虚汗直冒,又是身上的伤痛,更多内心的挣扎。
钟罪攥紧了短笛,红玉短笛发出了将断未断的“咔咔”声响,“还不跪下?”
楼兰立即一跪倒地,膝盖敲在青石板上,梆梆作响。当双膝触地的那一刻,楼兰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如同佝偻着的虾米,再也不能直起脊梁。
“这就对了。”钟罪松开了短笛,“你看看,也不是很难。”
楼兰浑身都在颤抖,他的话中带着哀求,“还给我。”
钟罪就像丢垃圾一样,将红玉短笛扔在楼兰面前,“你看看你这样子,像什么?像是丧家之犬!哈哈哈,我真是好奇,你家先人若是看到你如今这副模样,怕不是要从棺材板里跳出来骂你这不肖子孙。”
楼兰就像没有听到这些,他慌乱地拾起了短笛,双手将这抵在抱在怀中,防腐蚀抱着最后一堵堤防。
钟罪面上那些兴奋缓缓消了下去,“真是无趣。”他望了一眼小机灵离去的方向,“真要是让他搬到了救兵,也会麻烦不少。”
“该结束了。”钟罪瞥了楼兰一眼,飞起一脚,正踹在楼兰肩上。
楼兰整个人倒飞而出,在地上连滚数圈。他未曾起身,已是吐出两口鲜血。
钟罪跨步上前,一脚踩住楼兰的胸膛,一手将那短笛又夺了回来。他在手中把玩着短笛,脸上挂着阴恻恻的笑意,“当年你们碎岳营杀人无数,你楼家祖辈赫赫凶名,一个个双手沾染鲜血,你们楼家的一切建立在杀戮之上,你们楼家恶贯满盈,他们有罪……”钟罪抓住了短笛两头,“你也有罪!”
“不!”就在楼兰绝望的目光之中,钟罪将红玉短笛掰成了两段。
钟罪或许是觉得还不过瘾,真元吞吐之中,将两截短笛震成了数十碎片。这碎片如同雨落,纷纷扬扬地落在楼兰面前。
楼兰面如死灰。
钟罪松开了楼兰,满意地抱着双臂。
楼兰伏在地上,双臂划拉着地面,想要将碎片重新聚拢起来,可无论他如何努力,那些碎片已入尘埃,再无复原的可能。
绝望从心底蔓延而出。
楼兰双膝跪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颓唐地垂着脑袋,宛若死了一般。
钟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楼兰的玩弄与摧残,让他红光满面。他很是兴奋地摸索着判官笔,“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只有这种绝望,才能真正的惩罚。只有让你们将血流干,才是真正的赎罪!”
钟罪终于抽出了一柄判官笔。他上前一步,抓起了楼兰的头发,让楼兰扬起头颅。判官笔便抵在楼兰的咽喉之上。
楼兰已是全无反抗。
钟罪的面孔因为压抑兴奋而微微扭曲,他稍稍抬起判官笔,厉声喝道:“楼兰,赎罪之刻已到!”钟罪眼中全是嗜血的兴奋,他抬起手臂,对准楼兰的咽喉,将判官笔狠狠送下。
便在此时,夜空中突有破空声响。
钟罪瞳孔一颤,立即松开了楼兰的头发,舞动判官笔。
“当”的一声脆响,钟罪发出了一声闷哼,捂住了肩头,一小撮血花从他指缝之间流淌而出。身上见血,钟罪也是被激起了凶性。他非但不曾后退,更是抽出了另一根判官笔,对着楼兰额头狠砸下去。
兵刃临头,刹那间幽径小林之中狂风大作。
风吹飞沙走石,呼啸声从天而降。
钟罪仰头去看,便见到一道黑影对着他头顶方位急坠而下,那黑影越来越大,越坠越疾。钟罪被那狂风吹得睁不开眼,不得不飞身而退,这一退便退出了十步之外。
“当”的一声巨响,黑影落地,插入土中。
血月照耀之中,那黑影不是他物,正是重刀无锋!
钟罪眯起双眼,望向树林远处。
阎三更从阴影之中走来,面沉如水。
“呵!”钟罪兴奋地舔了舔嘴唇,“你终于来了。”他舞动两柄判官笔,高声喊道:“快来快来!我已经忍不住了,想要尝尝你的鲜血!”
阎三更看也不看钟罪,径直向楼兰走去,“你在做什么?”
楼兰迷茫地望向阎三更。
阎三更低声喝道:“站起来。”
楼兰还没回过神来,双手不断颤抖。
阎三更已是暴喝出声,“老子叫你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