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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富贵匆匆而来。
南郡边境至王都昌隆,何止千里。薛富贵不眠不休一日一夜,跑死三匹战马。他赶来王都昌隆,只为了警告薛荣华。
薛富贵贵为驸马,却常年守与南郡。他所作所为,所求所思,只为一人,一个他深爱着的女人。
朱雀大街,贯穿王都南北,正对王宫大门。
薛富贵驻马于大街之上,回头遥望王宫城墙。
他与她,只有一墙之隔。
“我现在若是进去,她一定会见我吧?”薛富贵嘴角含笑,转瞬又消失不见,“见了面,又要聊些什么呢?南郡防务?江南情报?还是聊他?”
一墙便是天涯内外。
见,不如不见。
薛富贵长长地叹了口气,最后深深地望了宫门一眼,调转马头,驰骋离去。
匆匆而来,亦是匆匆而去。
薛富贵策马扬鞭向南门,不知有人正在等他。
守兵队长原已应该换班,如今却依旧站在门口。他手心满是汗水,攥着个小布袋。汗珠已将布袋边角染湿。他站在城门口,两手捧着布袋,踮起脚尖向城内眺望。
薛富贵出现在视野之中。
守兵队长全身紧绷,擦干手心汗水,上前拦住战马,“大将军!请等一下!”
薛富贵勒紧缰绳,驻下马脚,上下打量对方。
不等薛富贵问话,守兵队长已将布袋双手奉上,“这是大将军的令牌。”
薛富贵没有去接,盯着马前那人,“你脱了战甲?”
守兵队长已经脱去了盔甲,一身布衣,甚至还带上了一个小布囊,似是准备要出远门。他有些紧张,看了看自己的打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薛富贵用刀柄将装着令牌的布袋挑回怀中,“说吧,你有何事求我?”
那守兵队长浑身一颤,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薛富贵哼了一声,“若连自己想做什么都说不出口,算是什么男儿?”
守兵队长被薛富贵激得热血上头,立马高声喊道:“小人仰慕大将军多年,愿随大将军前往南郡,戍边守疆!”
薛富贵眯起双眼,“你想走我的门路?”
“不是!”话已出口,守兵队长也有了勇气,口中话语连珠,“小人一直都想去南郡投军,但是多年以来都没有下定决心,今日见到大将军,才知我心中愿望未有半分削减。小人只求和大将军一路,不求大将军刮目相看,只愿从军中小卒做起。”
薛富贵沉声问道:“为何要入边军。”
“能入边军,那才算是保家卫国!”守兵队长说得掷地有声,薛富贵却是摇了摇头,“你叫什么名字?”
“啊?”守兵队长先是一愣,随后结巴道:“我,小人叫刘欣!”
“好,刘欣。”薛富贵额首说道:“你是一条汉子,我为方才话语向你道歉。不过……”薛富贵顿了顿,手指城门,“当边军是保家卫国,做王都守卫,同样是保家卫国。”说完这话,薛富贵一甩缰绳,头也不回地出了南门。
马蹄声掠过,徒留下未曾回神的刘欣。他呆呆地望向薛富贵的背影,暗暗捏紧了拳头。
薛富贵一骑出城,一路向南而行。
路上行人稀少,天上有雄鹰飞啸而过。好一派“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开阔风光。
薛富贵想起之前回昌隆时,心中满怀愤慨,自然是快马加鞭,只希望能够早些掐住薛荣华的咽喉。如今,他已经警告过了对方,回去南郡便没有那么着急了。
虽说南郡以他为尊,但他薛富贵只是个粗人,不通那些政事民生,南郡可以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他这位大将军,却是不能少了那些文官能吏。
薛富贵自家人知自家事,这回程之路自然而然地慢了下来。
“我也是好些年没回王都了。”薛富贵在马上伸了个懒腰,欣赏了两侧风景,“当年战乱之时,这路两边的树皮都被扒了个干净,如今又是郁郁葱葱。人生匆匆百年,于这天地自然,不过是沧海一粟。三哥啊三哥,你自诩聪明过人,当年九霄文榜名列第四,这些道理,怎么就是想不明白?”
似是为了回应薛富贵的疑惑,天上雄鹰盘旋,长鸣呼啸。
“嗯?”薛富贵眉头一皱,立即察觉出了不对之处。他双眼紧盯雄鹰,见那雄鹰盘旋有序,绝非天生地养。
多年沙场之上厮杀,令薛富贵脑中警钟大响。然而他没有贸然降低马速,而是不动声色地观察起四周来。入眼处,道路两侧草木茂盛,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还真是个杀人越货,伏击毙命的好地方。”薛富贵低声自语,已是默默按住了腰刀。
便在此时,空中雄鹰发出一声凄厉长嘶。道路两侧树丛之间顿时奔出十数人来,一个个手持短弩,瞄准马上薛富贵,同时扣动了扳机。
薛富贵已有准备,猛然激发真元。
真元激荡,他身上顿时金光闪烁,金盔金甲,宛若战神。原来他身上那全盔全甲并非钢铁,而是由他真元凝聚而成,坚不可摧。
“叮叮当当!”短弩射在薛富贵身上,根本没有半点用处。至于那些瞄准了战马的弩箭,全都被他用刀鞘磕飞了出去,没有伤到战马分毫。
“我那三哥,终于忍不住了吗?”薛富贵话音复杂,又是无奈,又是痛心,“血浓于水,亦是比不过利欲熏心。”
那些刺客见到短弩不曾奏效,便纷纷弃了弩弓,从腰后摸出锁链弯刀来,向着薛富贵飞甩而去。
那锁链弯刀也可算是奇门兵刃,一头是锁链捏在武人手中,另一侧是弯钩短刃,可做飞砍,也可做固定支架。
十数名刺客齐齐挥动锁链,弯钩短刃难伤薛富贵,便从他身上无声滑过。一根根链条挂他身上,便似将他五花大绑。
薛富贵被一众锁链捆住,面上不见焦躁。他身上金甲闪光,豪气冲天,“就这些刺客,三哥未免太小看我了!”他将双臂一震,身上锁链便紧绷而起,眼看就要寸寸崩裂。
可就在此时,草丛中再次冲出四名刺客、他们并没有携带短弩,更没有配备锁链,而是双手各持两柄吴钩。他们目标不是薛富贵,是薛富贵胯下战马。
薛富贵有心阻止,可身负锁链,终究是慢了半步。
四名刺客同时挥动吴钩。
吴钩锋利,直接断了战马四肢。
战马痛嘶,倒于血泊之中。
薛富贵身披锁链,胯下无处借力,竟是被众人借机掀下马来。可他毕竟是金刚中段境界,一个千斤坠便稳住了身形。
周围刺客还在用力拖动锁链,想要将薛富贵直接拽倒。
“做梦!”薛富贵足下一顿,力从地起。他催动真元,高抬双臂,他身上那些锁链轰然炸裂。周围刺客,全都成了滚地葫芦,哀嚎一片,无人再能站起。
薛富贵按住刀柄,环顾四周,“若你们要服毒,那就动作快点,否则我将你们全部牙齿打断,让你们连猪食也吃不下去。”
“大将军,何必为难这些下人。”一个飘忽不定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们只是为了让大将军下马,不让大将军纵马逃跑罢了。”
薛富贵眯起双眼,警惕地望向声音来处。
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身穿褐衣,出现在薛富贵的面前。他缺了一只左臂,看起来有些颓丧。这人看着站在路中央,却又像随时都会被吹倒在路边。他明明是病怏怏的模样,薛富贵脸上却露出了谨慎之色。
“是你?”薛富贵认出了眼前之人,“柳鬼!你果然没死!”
黑一门五鬼,烟锁池塘柳,各有惊世技艺。
“当年承蒙大将军关照。”柳鬼不阴不阳地挥了挥仅剩的右手,“想不到如今还有缘分再见。”
薛富贵冷笑说道:“当年你来杀我,结果断了一臂,狼狈逃窜!今日日子正好,咱们新仇旧恨一并算了!”
“大将军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柳鬼抬起手掌,“当年你能败我,是因为有白袍梅落在侧护持,如今白袍不在,难道你忘了我所修止息?”
话音落,柳鬼化作一道虚影,竟已出现在薛富贵身前。
他的手掌,按住了薛富贵的胸膛,“柳鬼自缚,只杀金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