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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长寿乡都是老人,月上树梢,便是万籁俱静。
商队常年往返于西疆地界,对于长寿乡的情况也很是了解。不用镇民们前来交涉,商队掌柜便在饭桌上吩咐众人,“吃过饭就早点休息,这长寿乡没有赌坊,没有青楼,就连酒寨晚上也不开门。明日一早等开了早市,咱们卖光了东西马上就走,不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耽搁。进了绫娟城,掌柜的我做东,请大伙好好乐上一夜。”
众人大声欢呼,各个面上喜不胜收。有了掌柜的承诺,这一夜时间也不觉得太过难熬了。晚饭过后,大家纷纷散去。院子房屋够用,两人一间各自歇息。
阎三更他们两人分到了一间小屋。
按照掌柜的意思,就是让他们两个好好亲近,方便“小王”多多偷师学艺。这样也好,方便了他们两个偷偷摸摸地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入夜之后,大家纷纷入眠。
等到周遭屋舍里面鼾声四起,阎三更那屋顶瓦片发出些许轻响,向外顶了开来。阎三更一手托着瓦片,一边从瓦片缝隙中观察院落左近。他的目光扫过夜空,扫过已经熄灯了的屋舍,最后落在院子周围的几棵大树上。
“三个人。”阎三更低声说道。
“即便是熟识的商队,也得时刻安排三个人监视吗?”何必知摇头苦笑,“这些老家伙真是谨慎得可怕。”
阎三更皱眉道:“不如用调虎离山,我们两个谁去当诱饵?”
“不用当诱饵。”何必知笑眯眯地说道:“我们把烛灯再点上。”他一边说着这话,一边将烛台重新点了起来。
阎三更叉起双手,在一旁静静看着。
何必知用两个枕头模拟出了模糊的影子,将影子映射在窗纱上。从外面看起来,就像是两个人对面而坐。
阎三更小声道:“整个院子都是黑的,我们现在点了灯,不就和萤火虫一样抓眼?”
“有个道理,叫做灯下黑。”何必知指向后窗位置示意阎三更,“我们点了烛灯,确实会把那几个监视者的目光引过来。但是,他们是训练有素的斥候。”
“他们深知灯火会影响他们的判断,便会更加强迫自己去观察其他未曾点灯的区域,这样一来,他们落在我们这里的目光反而会更少一些。让他们盯着窗户上的影子看,我们就从后窗离开。”何必知活动了一番手脚,将后窗掀开。
阎三更走到窗前,“你可不要坑我。”
何必知做了个请的手势。
阎三更跳出窗外,却听到身后何必知低声自语,“反正要是暴露了,正好你能当个诱饵。”听到这话的阎三更,差点一个狗吃屎摔在地上,好在他轻功不错,才算是没有在何必知面前出丑。
等阎三更回头再看何必知,后者已经翻出了窗户,将后窗轻轻合上。
何必知瞥了阎三更一眼,满脸笑意。他方才那些话,显然是特意说给阎三更听的,就是为了让阎三更难堪。
“你这人渣……”阎三更握住拳头,何必知装作没事人从他身边掠过,“快点走,难道你还想被他们当场抓住了?”
阎三更只能压住怒火,快步跟上何必知。
院子不大,众人的住处自然是靠近围墙。两人潜行于阴影之中,很快就贴近了围墙墙根。阎三更左耳紧贴墙壁,单手高举,做出了个暂停的手势。
何必知站在他身侧,看着阎三更的侧脸。
阎三更将真元凝聚在耳上,努力听着墙外动静。
一对巡逻人马从街上走过,从脚步声来听,大概有六个人的样子。他们脚步沉重,身上该是佩戴了重甲,阎三更可不想被他们正面堵上。
虽然这几个巡逻甲士还留不住阎三更他们两人,但是闹出了动静来,只拯救小飞的计划也就只能搁浅了。
阎三更静静听着,等到外面脚步声渐渐走远,他才放下手掌,对何必知点了点头。两人各自施展轻功,飞身跃过围墙,轻巧地落在长街之上。
长街全无灯光,左右蔓延皆是黑影,什么都看不真切。
阎三更佝偻起身子,运起真元朝四周张望。
不远处还能见到巡逻队的灯笼,晕光渐行渐远。何必知拍了拍阎三更的肩膀,竟是坠着巡逻队缓缓跟了上去。
阎三更点了点头,明白何必知的意思。
一方面是城中黑暗,就算他俩武功高强,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肯定会受到一些影响。阎三更还好一些,毕竟他修炼金刚,对于自身的锤炼,也会练到双眼。何必知就要差劲了不少,在这种极端环境下,他仅能依靠月光辨识四周。
另一方面,还是出于隐秘的考量。
阎三更紧跟何必知,他俩靠得很近,互相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两人跟着巡逻队,腾挪跌宕,绕出了两三条街。一路行来,看起来太平,事实上暗潮涌动。
两人在街角阴影处,至少发现了五处暗哨。这长寿乡看起来平平淡淡,事实上戒备森严。暗哨隐藏在黑暗中,就是为了给明面上的巡逻队查缺补漏。他俩若是与巡逻队背道而驰,说不定就会被暗哨抓个正着。
现在阎三更他们坠着巡逻队的路线而来,反而令众多暗哨没有想到。暗哨也只是人,人心的盲点不过与此。
又走出两条街后,阎三更给何必知使了个眼色。他俩趁着四周无人观察,一翻身进入街边一座铺子里。
这铺子是一间铁匠铺,早晨时候,阎三更便将这里的位置记了下里。他俩为了混入长寿乡,舍了各自擅长的兵刃,现在自然是要找机会补充一番。手无寸铁去探狼窟,那才是脑壳生病。
两人进入铁匠铺后,立即背靠而立,分别戒备两面。他俩摆好架势,却发现铁匠铺中死寂一片。别说没人走动了,就连打呼噜的声音也不曾听到一个。
阎三更皱了皱眉,“这地方有古怪,我们先去卧房看看。”
“随你。”何必知回了一句,便跟着阎三更向后院走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月光洒在白杨树上,看起来冷冷清清。
阎三更和何必知紧贴墙根,绕到了主卧位置。阎三更故技重施,贴着窗户运起真元。片刻之后,阎三更面露疑惑。
“怎么了?”何必知疑惑地看着阎三更。
阎三更指了指窗户,“你来听听看。”
何必知面色古怪地看了阎三更一眼,“你什么时候还有听墙角的癖好了?本公子可和你不一样。”他口中嫌弃,却还是将耳朵贴上了窗框。
阎三更便在此刻一拳震断了窗栓,将何必知一把推入了屋中。
何必知大惊失色,立即运起真元,以指为剑,戒备地望向屋内。然而他环顾四周,屋中竟是空无一人。
阎三更压着窗台翻入屋中,“屋里连个呼吸声也听不到,人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何必知恶狠狠地瞪了阎三更一眼,“冤冤相报何时了。”那口气带着隐约威胁之意。
阎三更咧嘴笑着,露出一口白牙,“不了就不了。”
“好。”何必知点了点头,给了阎三更一个“你等着”的眼神,随后在屋中搜查起来。他走到床边,上下打量了一番,“被褥都没动过,他们还没休息。”
阎三更摸了摸桌上茶壶,“茶水还是热的,人应该没有走远。”
“没有走远,那是去哪儿了?”何必知皱眉说道:“我们刚刚一路过来,除了巡逻队,完全没有看到有人在街上走动。”
阎三更点头表示认同,“确实古怪。”
搜索一番,全无所获。
何必知只能建议道:“我们先去店里拿了兵刃,再去别家看看,我怀疑这事情可能不是仅此一件。”
两人做了决定,迅速从铁匠铺店面里取了兵刃。这家铁匠铺果然不简单,在表面上只放了些农耕用具,可在柜台下面有一暗格,暗格之中藏了不少制式兵刃。
这些兵刃,多是长刀,全是大羽制式。
大羽朝的兵刃和燕国相比,刀刃更长,开锋面更大,刀脊厚重有力。在刀柄末尾处,特地做一龙爪环钩,防止手滑脱手。
这刀被称为大羽刀,也有称为龙环刀。
阎三更对刀具甚是喜爱,立即取了一把,悬在腰间。
何必知挑选兵刃则要费力了不少,毕竟他擅长用扇子这种奇门兵刃。他挑挑拣拣一番,最后才从一众长刀中,挑了一柄短剑来,长度和纸扇相仿。在战场上,剑确实没有刀具好用。这短剑也是花纹反复,显然是礼仪用剑,高于实战作用。
两人挑好了兵刃,迅速离了铁匠铺,翻入隔壁民居。
进入之时,两人还保持着谨慎忐忑,可等两人转完一圈,全是将心沉了下来——这屋中依旧是半个人影也不曾见到。
阎三更与何必知不由面面相觑,甚至背后微微发凉。
长寿乡白日里热热闹闹,难道入夜之后,就成了冥冥鬼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