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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蹲伏在树丛之后,围看着脚边细细长长的路线图。他们两人穿着皮夹皮裤,缝线歪斜,做工粗糙的样子。一人眉眼狭长,一人鼻头颇大。
南郡多水,因此草木茂盛。如今是入秋时候,夏日炎热还未消除。
“这鬼天气。”眉眼狭长那人将头盔扯了下来,揣在手里当扇子使,“又热又闷,秋老虎真地吓人。”
大鼻头抹了把脸上汗水,“把头盔戴起来,战场有战场的规矩。”
“什劳子的战场。”眉眼狭长那人不满地瞪着大鼻头,“你还真把你自己当队长了?”
大鼻头低声道:“我提醒你戴头盔,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就算我不是队长也一定会……”
“你可就拉倒吧!”眉眼狭长那人摊手撇头,“咱们就是几个打探消息的老鼠,较什么真嘛!”
大鼻头队长面颊上微微抽动,最后挤出一丝笑意来,“即便是老鼠,我们也该把老鼠的活计做好。”
“呵,满口漂亮话,假心假意。”狭长眼已将皮甲前襟撩了开来。
大鼻头队长脸上挂着笑意,眼中微微泛光。
“悉悉索索”树丛后有轻响传来。
大鼻头和狭长眼同时绷紧了身子,单手按住腰间弯刀。
同样打扮的身影从树丛后钻了出来。他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年纪不大。
娃娃脸身上那些杂草残枝也来不及拍掉,蹲下身子便说道:“队长,他们在河边用完了午膳,现在准备重新启程了。”
大鼻头紧张地说道:“你在河水里下药了吗?”
“下,下了。”娃娃脸咽了口唾沫,“队长,我以前没放过,不小心把一袋全放进去了。”
“一袋?”狭长眼吹了声口哨,“蒙汗药一股子酸味,傻子才能喝下去吧。”
娃娃脸脸色一白。
大鼻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紧张,他们喝了吗?”
“没,没有……”娃娃脸摇了摇头。
狭长眼撇了撇嘴,“我说什么来着。”
大鼻头脸上也露出遗憾之色。
娃娃脸赶忙说道:“他们喝的是自带的清水,但是他们的马全都喝了河水。我想,我想蒙汗药对马应该也有用吧?”
“有用!当然有用!”狭长眼直接跳了起来,“等他们落马之时,我们正好上去,把他们一刀一个结果掉。这可都是功劳!”
“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大鼻头沉吟道:“若是只迷昏了马,一定会打草惊蛇。我们的行踪会直接暴露在他们面前,如此不妥。按照规矩,我们应该先将消息汇报上去。”
“那才是打草惊蛇!”狭长眼加大了音量,“富贵险中求啊!只要做成了这一票,我们还当什么老鼠,一个个升官发财。”狭长眼朝娃娃脸扬了扬下巴,“你怎么看?”
“我?”娃娃脸慌乱地避开狭长眼的目光,“我觉得队长说的很对,咱们还是应该按规矩做事。”
“呸!两个没种的玩意儿。”狭长眼啧了口唾沫,拎起腰刀,转身钻入树丛,“老子自己去!”
“等等!”大鼻头伸手去抓狭长眼,已是慢了半步。狭长眼的背影没入林中。
娃娃脸紧张地看着大鼻头,“队长,我们准备么办?”
大鼻头沉吟了片刻,“他还给我们留下了什么选择的余地?”他望向娃娃脸,眼中带着探究。娃娃脸却没看他,认真地点了点头,“五大纪律明文规定,袍泽有难,不可视而不见,我们该去找他。”
“是嘛……”大鼻头深深地看了娃娃脸一眼,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的不错,袍泽有难,我们不能视而不见。没有枉费我平日里对你的教导。你带路,我们把他追回来,省得他头脑发热,坏了大人的大事。”
“对!”娃娃脸如释重负,像是得了某种升华,整个人充满了干劲。
“孩子。”大鼻头低叹摇头。
娃娃脸在前方带路,大鼻头跟在他身后,垂目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儿,两人弯腰穿过丛林,竟是在道路尽头见到了狭长眼的背影。
狭长眼扒开了草丛缝隙,正努力向外张望,他半张面孔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马……”娃娃脸正想要叫人,被后面的大鼻头一把捂住了嘴巴,“不要说话,慢慢靠近。”
娃娃脸这才冷静下来,抓着大鼻头的手臂点头示意。
大鼻头将他放了开来,两人潜行到了狭长眼背后。等娃娃脸按住了他的肩膀,狭长眼才浑身一震,惊疑不定地望向两人。
大鼻头立即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远处树丛小道中央,停着四匹马。
那四匹马还吃着脚边青草,老神在在的模样。可是马背上的四人个人,却是一个个东倒西歪。
好像和娃娃脸说的不太一样?
“你确定是马喝了蒙汗药?”狭长眼抓住娃娃脸的衣襟,“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我不知道。”娃娃脸使劲咽着口水,“我真的不知道,我确实是把一袋蒙汗药全都倒进了河水里,从上游倒的。他们到底喝没喝,我,我有些记不清了。”
大鼻头沉声道:“立即撤退,把我们的位置告知骑兵队,我们很可能已经暴露了。他们是在试探我们。”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狭长眼舔了舔双唇,“他们也吃了蒙汗药,只是这小子没看清楚,结果人也中了迷药,而且比马匹更早发作了出来。”
“这只是猜测。”大鼻头摇头道:“我们必须现在离开。”
狭长眼抓住大鼻头的胳膊,“再等等,我们再看看,人若昏迷能够假装,难道马匹还能假装昏迷不成?”
大鼻头面上又显犹豫。
狭长眼低声道:“想想将四大贼一网打尽,你为队长,该能分走多少功劳奖赏?”
大鼻头目光闪烁,却是瞪着狭长眼,正气凛然地说道:“我们只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岂是为了什么奖赏苟活?”
“婆婆妈妈!”狭长眼很是不满。
“留下来,也是应有之事。”大鼻头突然转了话头,“不过……”
“嗯?”狭长眼一时绕不过来。
大鼻头轻笑道:“我身为队长,若是出了事情,这责任恐怕也得我担。”
“哼!就知道计较这点破事儿,我来担责又能如何!”狭长眼猛拍胸脯。他话音刚落,判官发出一声长嘶,竟是这么侧卧倒了下去。它将阎三更和小木头压在了身下,双腿扑腾了几记,再也没了动静。
狭长眼眉梢一喜,急得跳起身来,“他们果然中招了!”说完这话,他已拔出腰刀,冲出了草丛,向着四大贼狂奔而去。
大鼻头双眼一眯,赶紧跟上。
娃娃脸面上闪过一丝错愕,似是感到了哪里不妥,但还是拔刀追了上去。
等狭长眼将要冲到阎三更身边,娃娃脸脑中陡然灵光一闪,“不对!”他高声呼喊,“同样中了迷药,为什么是最强壮的马最先倒下?”
狭长眼已经奔到了判官身旁,闻言也是一愣。不等他回过神来,眼前已是一花。
原本被判官压在身下的阎三更,不知何时已站起身来,面带戏谑地打量这狭长眼,“被发现了啊!也没办法……”他双手闪出两柄金色匕首,“谁叫只有判官会装醉呢!”
话音落下,两柄金色小刀已经脱手而出。
狭长眼面上惊愕一闪即逝,他此时已别无选择,只能运起真元,全力挥动腰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