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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同军距离高台只有十步之遥。
胡澜生身边有八名亲卫,高台左近簇拥了三十余人,然而他需要面对的是整个天同军千余人的冲击。
“将军。”亲卫抓住了胡澜生的胳膊,“我们撤吧。”
胡澜生面孔扭曲,将亲卫手掌甩开,“不用你说!”
亲卫面露尴尬,只能退了半步,低下头去。
胡澜生深吸了口气,俯视天同军人头耸动,咬牙切齿地挥了挥手,“撤!”
亲卫得令从腰后抽出彩旗挥动。
前方天梁军还在和阎三更鏖战,此时得到旗语立即调转了矛头,对着天同军后方直插而去。他们的任务就是拖住天同军的步伐。
阎三更压力稍减,不满地嚷嚷起来,“喂!你们的对手是我!”他直接杀入天梁军阵中,顺势冲杀起来。
战局诡异而复杂,天同军在钟宇的带领下涌向高台,而在他们身后有天梁军追杀,在天梁军身后又有阎三更冲阵。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好一片乱局。
好在天同军也是训练有素,军队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自发地抵挡天梁军的渗透,另一部分则是继续追杀胡澜生。
当天同军涌到高台下,台下三十多名天梁军甲士就像是小虾米一样,瞬间被人潮淹没,就连个涟漪都没能泛起。
这般时候,胡澜生还没来得及离开高台。
钟宇在这人群之中高呼一声,“不要走了胡狗!”
天同军没有试图登台,他们拔出刀刃对准木柱直接砍了下去。
“哆!”数十把刀砍在木桩之上,沉闷声音响起,高台晃动。台上胡澜生脚步摇晃,差点没能站稳,好在他身边亲卫及时扶了一把。
他们这么一耽搁,没能从高台上下来。
“哆!”又是一轮齐砍,临时高台已是难承其重,晃动加剧。靠近木柱的位置有限,更多天同军甲士绕开正面,要将高台包围起来。
胡澜生运起真元,便准备纵身跃下,凭着他的武功,想要安然落地应该不成问题。
“哆!”第三轮齐砍,高台支架应声而裂。
临时高台就像是没了支撑的骨架,向一侧倾颓下去。一种亲卫七倒八歪,顺着台面滑了下去。
胡澜生奔向高台尚未散架的高点,准备一跃而下。就在此时,他突然听到了身后有那马蹄声响。
面对倾倒高台,钟宇不曾止步,他直接纵马攀登,踏着倾倒高台的残木断架,一路向上,转眼之间已经到了胡澜生身后。
两人脚下高台,已无处可以借力。
“狗贼!”钟宇怒吼出声,挺枪便刺,“纳命来!”
人在马上,马在空中。
须发贲张,枪出如龙。
钟宇将自己的精气神,全部凝聚在这一枪之上。他分明没有天人之力,却在此刻引动风云汇聚。他知道,此枪过后他必死无疑,但胡澜生更该死!
半空之中,一道雷光闪过。
雷光照亮钟宇的身影,将他印在胡澜生瞳孔之上。
胡澜生只觉得浑身僵硬,被莫名气机凝聚,仿佛是从天而降的丝线,将他的四肢躯干牢牢捆住。
“要死了。”胡澜生脑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突然,一道黑影疾驰而来。他踩着天同军甲士的肩膀头颅,从他们身上肩上头上翩然踏过,宛若鬼魅,又似阴风。
那黑影攀着高台残骸,挡在了钟宇面前。
钟宇只觉得眼前一片赤芒闪烁,随后天地满是漆黑,世上再无声息。
长枪坠下。
过山风踩在马背之上,手中抓着钟宇的头颅。
天上雷云缓缓而散。
过山风看着钟宇的面孔,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放下钟宇的头颅,身形再飘,抓着胡澜生的后衣领,于人群之中飘然离去。
“该死!”阎三更于极远处见到钟宇被杀,只觉得鲜血全部涌到了脑海中。
“过山风,这就是你最后的选择吗?”阎三更开始痛恨自己,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在酒馆将庄晏直接拿下。
他们俩一如既往的固执,却已是背道而驰。
阎三更全力挥刀,舞出一片腥风血雨,但是隔着人群,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庄晏将胡澜生带走。
高台终于倒了下来。
轰隆声中,天同军放声怒吼,是愤怒也是宣泄。
胡澜生逃了,钟宇死了,在众目睽睽之下。
怒吼之后,天同军静默无声,他们齐刷刷地回过头来,对准了剩下的天梁军士卒。
天梁军已经没了主心骨,全无战意。他们面对气势汹汹的天同军,竟是生不起半点反抗之心。
战场上是诡异的沉默。
武毅皱起眉头,察觉了气氛不对。他赶紧对护在身边的何必知说道:“何叔叔,我们现在该做什么?”到头来他还是个孩子,缺少应对的经验。
屠炭与风易飞自然是将目光投向了何必知。
何必知环顾四周,他敏锐地观察到了天同军那一双双发红的眼睛,“不好,要出事!”天同军的将军死了,钟宇死了,而他们天同军众人被闷在鼓里,差点成为了犯人的帮凶。
罪魁祸首跑了,天同军需要宣泄,那么他们的目标还剩下什么?
不用多想,何必知已经猜到了可能的结果。
天同军甲士们纷纷喘着粗气,他们的怒火将要烧向天梁军,烧向他们曾经并肩作战的袍泽。一场屠杀就要出现在众人面前。
何必知咬了咬牙,他第一反应就是控制住最初被诬陷的甲士,互相配合之下,阻止这可能出现在的血流成河。
不等何必知做出应对,阎三更突然高高跃起,从天梁军包围之中跳了出来,随后重重落在两军对垒之间。
阎三更手中凝聚着金色大刀,大刀击地,炸开一道深痕,将两军间隔开来。
“你们要做什么?”阎三更挥刀怒吼。
天同军中立即就有人瓮声回应,“阎三更!你让开!我们要报仇!用他们的血祭奠方将军!祭奠死去的兄弟!”
“可笑!”阎三更将金刀横挥一扫,“你们不过是懦夫行径!杀了他们也不能掩饰你们的愚蠢!”
阎三更举起金刀,指向胡澜生离去的方向,“你们的怒火,应该发在胡澜生的身上!而不是在这里恼羞成怒!这!不是男人该干的事情!”
天同军众甲士被阎三更一骂,就像是被冰水浇在头上,他们的双眼渐渐恢复平静。那不是怒火消退,而是将怒火藏在心底,等待更大的爆发。
阎三更点了点头。
趁着这个时候,何必知护着小木头他们靠近了过来。他担心阎三更一心想着报仇,不顾天梁军俘虏强行起兵。
何必知正准备开口劝说,阎三更已是散去了金刀,兴致阑珊地挥了挥手,“人渣,怎么收拾天梁军,交给你了。”
何必知略感诧异地点了点头,随后疑惑地问道:“那你呢?”
阎三更叹了口气,缓缓走向高台废墟,“我去给钟宇收尸。”
何必知集结队伍,掌控天梁军投降。
阎三更用一双肉掌,扒开废墟木屑,见着了那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他与那双眸对视了片刻,直到此时,阎三更还能感到钟宇心中的不甘与愤怒。
他蹲下身子,轻轻将那双眼合上,“你放心,你们没有做完的事情,我会来做。”
营寨之外,逃窜之中。
过山风与久候多时的接应部队汇合,只剩下四十余人。他刚刚将胡澜生放开,胡澜生便一脚向他踹来,“你怎么现在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