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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三更进退两难,有人为他做出了决定。
几声惨叫之后,脚步声伴着拖拽的声音由远及近,停在了内屋门外。
阎三更回头望去,正见到两名壮汉架着风易飞的胳膊,其中一人用短刀顶住了风易飞的咽喉。
“你们!”阎三更瞬间捏住了双拳。
“嘘嘘嘘嘘……”又有一人摇晃着手指,从门外露出身来。他留着满脸大胡子,敞着衣领,脖子上挂着一圈小指粗的金项链,十指上戴满了金银指环,玉制扳指,“三爷,我要是你就不会那么冲动。”
阎三更止住身形,冷冷地观察着面前之人。
他们穿着制式统一的黄色劲装武服,除了那个大胡子暴发户,其他两人阎三更在楼下大堂就已经见过。
“九子帮!”阎三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暴发户一边鼓掌,一边大笑,“三爷的记性不错,小人金镶玉!不才,正是九子黄龙分舵的舵主。”
阎三更的目光越过金镶玉,望向他的背后的宴会厅。
宴会厅中刺客们已被全部打翻在地,衣着五颜六色的九子门人将他们一一捆绑。这让阎三更对他们的身份产生了怀疑。难道九子帮和这些刺客不是一伙的?
不过也不能排除九子帮卸磨杀驴的可能。毕竟千面说过,昌隆九子帮,全是由下九流集合而成的流氓恶棍。
“这一切都是你们安排的?”阎三更沉声问道。他一边询问,一边观察着对方肩膀手指等等地方的破绽,随时准备出手救下风易飞。
金镶玉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短弩,对准了风易飞的脑袋,“三爷,我说过了,希望你不要冲动。”
阎三更不得不收回目光,咬牙说道:“你们已经抓到了小木头,还想要做什么?”
“三爷还想从小人嘴里套话?这可不行。”金镶玉咧开大嘴,露出镶了金子的四颗门牙,“小人以前就爱乱说话,所以被敲掉了门牙。”他敲了敲自己的牙齿,“道上谁不知道小人沉默如金的名号?”
风易飞在对方手中,屠炭,何必知很可能已经落入他手,这时候阎三更只能咽下怒气,“你到底想干什么?”
“很简单。”金镶玉拍了拍手掌,两名门人将风易飞压了下去,“小人代表九子帮,想请三爷吃饭。”
阎三更眯起双眼,毫不犹疑地点了点头,“好!”
金镶玉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不愧是马贼阎三更!答应得如此爽快!果然豪气!那就……请吧。”金镶玉说完话,直接向门外做了个“请”的手势。
阎三更哼了一声,抬起手腕,“不用铐我?”
金镶玉耸了耸肩,若有所指地说道:“我们手上有更牢固的锁链。”
阎三更走出门外,就看到九子门人将何必知,风易飞,屠炭三人分别扛着,至少两把刀架在脖子上。而千面还安安静静地倒在地上,九子门人未曾动她。
为什么不动她?因为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吗?
阎三更又想起那年轻僧人,指甲抠入肉里,从指缝之间流出血来。他强迫自己挪开目光,看向其他刺客。
方才袭击他们的那些刺客,如今也被一个个捆绑了起来。不过刺客的数量只剩下了大概十个,余下那些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逃走了几个。”有名门人对金镶玉轻声说道。
金镶玉微微皱眉,挥了挥手,“知道了,下去吧。”
观察到这个细节,阎三更眉头微皱,九子帮的突然切入,难道又是一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
金镶玉挪了一步,挡住阎三更的目光,又朝门外摊开手掌,“三爷,请吧。”
阎三更暗中戒备,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外。
群芳楼中竟然安安静静,低头望去大厅之中空无一人。
金镶玉的声音再次响起,“三爷是在找持古派的人吗?”
阎三更没有回头,更没有回答,他知道金镶玉会将结果告诉他,毕竟是“沉默如金”。
金镶玉发出了一声轻笑,满是轻蔑,“同样是见不得光,我们九子帮是藏头露尾的老鼠,而他们持古派,那就是只能呆在污糟里的蜚蠊。”
阎三更不由回头望向屋内,望向千面所躺的位置。可惜他看不到,那个位置已经被金镶玉的身躯给挡住了。
“三爷在担心千面的尸首?”金镶玉轻笑摇头,“这个你放心,那些蜚蠊给自己人收尸的胆子还是有的。不过,我们是不能在这里久待了。三爷刚才可是轰开了半堵墙,城里那些金甲娃娃兵一会儿就来喽。”
阎三更沉声不语,继续向前。
两名九子门人在前引路,阎三更被他们带到了群芳楼的后门。早有几名门人在门后等候。后门之外,停了一辆马车,那马车看起来普普通通,在昌隆这样的大城随处可见。
“请吧。”金镶玉又做了个手势。
阎三更扫了一眼金镶玉的身后。那些架在何必知他们脖子上的刀刃没有半点松懈。阎三更也只能起身入了马车。
进入马车之后,阎三更才发现了不同之处。这辆马车内部全部罩上了黑布,从内部完全看不到外面的景色变化。而在马车车身的夹层之中,不知道塞了什么,马车外的声音响动几乎不会传入车中。以阎三更的听力,也只能勉强听到一些细细碎碎的声响。
九子帮锁上了车门,阎三更宛若置于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马车摇晃起来,不知将会把他引入何方。
黑暗之中,阎三更脑中不断闪过方才激战的画面。
最先映入脑海的就是千面不肯闭眼的惨白面孔。阎三更顿时觉得心头一紧,他赶紧将那愧疚和痛苦抛诸脑后,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阎三更回忆起黑衣人在宴会厅中的出手。最让他难以忘怀的,便是那个年轻僧人强悍的身躯。
整场战斗进行下来,无论是利器还是罡气都无法在他身上留下痕迹。更惊人的是,那僧人身上居然没有真元流转的痕迹。
阎三更绝不相信,这世上能有人凭着凡人之躯抗下如此击打。除非,那个人的境界已经达到了“金刚不坏”!
结合那黑衣人的僧人身份,阎三更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在这世上能够达到最高境界的,无论天道金刚止息,都是屈指可数。
天人境界只有四位,其中三位独守一方,不会随意入世。分别是极北之地,黄袍老怪;西蜀花晨阁阁主,艳绝一方;大燕九霄门主,白袍梅落。阎三更唯一见过的天人,那是天生地养的疯魔猫怔仲。
金刚不坏仅有三人,分别是南境百越禅师,泥塑菩萨;西域赤月宗宗主,万里金鹏;大燕苦行僧,六戒罗汉。
至于止息之道过于隐秘,阎三更都不知道这个流派有没有最高境界一说。
如果不是突然出现的隐世高手,那么那个黑衣人会是金刚不坏境界中的谁?
万里金鹏率先排除,因为他成名已久,年纪不会这么轻,况且也不是个和尚。
至于六戒罗汉是近些年才在江湖上出了名,很有可能是年轻人,也不排除厚积薄发的老成之人。不过六戒和尚多有善名,从未听说他会牵扯到这种事情中来。
倒是泥塑菩萨,这是个世袭的称号,也不知道这一代泥塑菩萨是不是年轻人。然而泥塑菩萨可说是百越族人的精神领袖,他还需要亲自出手?百越族人倒是一直想要北上,可是不去骚扰楚国与吴国,直接插手燕国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搅动天下风云?
越是思考,阎三更越是觉得脑中混乱。他以自己脉搏为准,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马车突然开始向斜下方行驶,不知是到了哪个隐秘角落。
降到一定程度之后,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车门处传来开锁声响。
阎三更立即收束思绪,紧盯声音来处。
车门开启,烛火的光芒映入眼中,阎三更脸上凝重的表情突然变成了惊愕,“你,你,千,千面?”
死在阎三更怀中的千面,如今竟然活生生地站在门外,对着阎三更盈盈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