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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月一茬接着一茬儿闹出幺蛾子,宫里人自问已经是习惯成自然,从开始不可置信慢慢变得淡定了起来,可是习惯归习惯,淡定归淡定,看着对方祸害了钮祜禄氏和富察明玉不算,竟是还将手伸到了自家同胞弟弟身上,却仍是不可避免觉得有些始料未及,而不光是宫中众人皆是被打个措手不及,就是身局中克善也是两眼一抹黑摸不着头脑,只剩下满心疲累。
追溯源头说起来,他们二人先前会半路上撞见倒也并不算是偶然——
克善与月虽然不是出自于同母,住进皇宫之后又被分别养不同地儿,不说联系就是连面都难以见到一回儿,可是这话儿又说回来,他们却到底都是同姓同枝,同命相连,如此,便自然是同坐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般之下,即便克善并不明白那一向阿玛跟前得了荣宠人儿怎么进了宫之后,非但没得到半点青眼,还遭了不待见,也不明白那被那被阿玛直说得好上了天人儿,怎么会非但不懂得半点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道理,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去上赶着冲撞主子们,不明白那端王府所有兄弟姐妹日让阿玛大额娘上心人儿,怎么会非但不安安分分佛前敬孝,还一回闹出事比一回大,这回是捅出那样大篓子,碍于越不过去身份上羁绊,却总是不得不前去乾清宫跟主子爷请罪,以免上头恼了整个儿端王府,彻底断了他们根儿。
而克善此举虽然是出于情理,也做得本分,可是却没想到自个儿还没来得及动作,慈宁宫中便又出了乱子,恼得本应该坐镇于乾清宫弘历去了宁寿宫请旨,直让他扑个空,而转头想要干脆去那拉太后请罪,却又被那道热乎乎刚出炉旨意给打了个正断……克善虽然年纪不大,以往端王府中也没学过什么太多规矩,可宫里这些日子却到底不是白呆,知道再这样下去保不齐就会将阿玛几十年来心血毁之殆,一时之间便也就再也顾不上旁,直接调转了方向,打定了主意想要去问一问他那个好姐姐究竟想要做什么。
“姐,你怎么……”
看着眼前因着匆匆忙忙出宫,压根没得功夫收拾收拾自己月,整个儿一副狼狈到了头模样儿,克善诧异极了,这还是以前端王府上尊贵那个月格格么?而还没等他将话说全儿,却只见到满心颓唐月因着克善出现,顿时眼前一亮直接扑了过来——
“克善,天哪,真是你!”
“啊!”
克善虽然进宫以来因着师傅教导之下逐渐明理,以及上书房各家爱觉罗爷们儿挤兑下越发不敢规矩上落人半点口舌,从而并没有受到什么旁牵连,身子骨也一日比一日健壮,却到底还只是个虚年**岁小孩子,眼下里被月这般使劲了全力一扑,自然是直接脚下一踉跄,差点便直接栽了下去——
“格格,世子如今年岁尚小,哪能受得了您这样大力?”
月是因着打进宫便惹了上上下下人不待见,压根没受到过半点正经格格待遇,但克善却是不然,依着弘历施恩,身边跟一般皇子阿哥一样跟着不少人,如此,本就因着这么跟自家主子出于一脉格格受了脸子,眼下里又看见自家主子遭了难这般两两相加之下,便自然有看不过眼大太监挺身而上——
“而且说句不好听,格格您就是再精贵还能比以后要承袭端王爷爵位世子精贵?眼下里端王爷一脉便仅剩下世子一个男丁,若是出了个什么好歹,甭说奴才没法跟上头交代,就是您,也讨不了好不是?”
“吴公公,你……”
“世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格格?说到底格格也是你姐姐,长兄如父,长姐如母,你怎么能这样对格格不恭敬呢?”
克善虽然因着月突如其来举动生起了点子不悦,可听着身边人说出这样重话,还是出声想要制止一二,可是这刚冒了个话头,却是被身后陡然间传出来一道声音给打了个正断,直让他脸色一沉——
“莽古泰,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个粗人,不懂得说什么冠冕堂皇漂亮话,可是,我却是不能看着你这样对待格格!”莽古泰不但没得半分自觉,反而是挺身一步上前,越说越激动了起来,“格格一路上是怎么样对你,不用我莽古泰多说,你也应当是心中有数,可是眼下里为什么非但不感恩,还容得这个奴才大吐狂言呢?”
“奴才……”
“吴公公,你不用多说,我明白你心意。”
看着因着这番话话而连忙跪下表忠心吴公公,和面前这个口里说得头头是道,实际上却是不但连尊称都不用,还一而再再而三当着众人面责问起自己莽古泰,二人形成鲜明对比,克善面色不由得越发沉上了几分,说起话来也不再客气——
“莽古泰,你倒是自谦了,你哪里不会说话了,这不是将话说得很是漂亮,说得很是头头是道么?”
“我……”
“只是,他是奴才,那你呢?”克善压根懒得给对方开口机会,直接抢过话头,“你今日之所以能够入宫,之所以成为宫中侍卫,皆是我端王府给你荣光,而眼下里你却是你非但不感恩,竟是还不知尊卑斗胆来责问我,难道你是吃雄心豹子胆,想要悖主反上不成?”
“世子,你怎么能说出这样话?”莽古泰不可置信睁大了眼睛,“你怎么也变得跟宫里其他人一样无情了?而且我又怎么能跟一般奴才相提并论?王爷和福晋临终之前将你托付给我,嘱咐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眼下里我看着你被其他人谗言所误导,怎么能不挺身而出?世子你为什么非但不理解我一番苦心,还要说出这样话来?您这样怎么对得起王爷和福晋临终托付?”
“莽古泰,你不要以为我年纪小便就是个傻子,可以任由你糊弄!”克善被这一番话气得不轻,“阿玛额娘是临终之前将我托付给了你,也确实是让你照顾我,可我没记错话,是让你保护我安危,事事以我为先,而不是让你一而再再而三违背我意思,压根不将我放眼里!”
“我……”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看从小到大情分我可以不与你计较,可眼下里你却是得了点颜色便想开染坊,居然拿着我阿玛额娘来作伐子,这也是你可以随便拿来说嘴?你眼里,究竟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你真是想反了么?!”
“我……”
“够了!”
得了吴公公那番句句直戳人脊梁骨话,月本就已经难受极了,再看着克善和莽古泰为此而争吵起来,眼下是有越闹越大情势,便是双眼一红——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们都是一家人不是么?为什么你们要将话说得这样决绝,这样没有余地?难道你们真是想端王府彻底散了才甘心么?”月满是受伤后退两步,满脸哀戚,“那位公公说得没错,克善说得没错,莽古泰说得没错,你们都没有错,都是我错行了吧?求你们不要再争不要再吵了好不好?”
“格格!莽古泰,莽古泰知罪。”
“姐!”克善虽然因着莽古泰那番话闹得对月再没得半分内疚,可看着对方这幅模样,却到底是有些不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原本是想去乾清宫找主子爷替你请罪,可是……”
“请罪?!”
克善虽有心让对方知道眼下里处境并不乐观,想要对方收敛一二,自己也好去求一求情,看能不能勉强把这一茬儿揭过去,可是对方却是显然并不领情,压根没等他将话说完便脸色一白,猛地提高了音量直接打断了他话头——
“我有什么罪?”月不可置信看着克善,仿佛对方刚刚说出来是什么惊世骇俗话,“我忍辱负重,勉强自己压抑住满心悲伤,想要讨宫里这些主子开心,可是她们却是非但不理解我,还一个劲儿针对我,为难我……克善,你难道不记得阿玛额娘临终前嘱咐么?”
“姐!你……”
克善被月口中这句句不敬话给吓得脊梁骨直冒冷汗,可是还没等他阻拦出声,却是只听到对方再度语出惊人——
“阿玛额娘只想我与你二人好好活下去,乐乐,开开心心活下去,而这个宫里没有半点温馨,所剩下只有冰冷宫殿和让人喘不过气规矩,我想要完成阿玛额娘遗愿,想要去寻找自己幸福有什么错?”月越说越激动,“就想你小时候不想学规矩时候,不是也央着我想要出府游玩么?克善,你一定可以理解我是不是?”
“……理解?”克善被月这番话给直说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那会儿怎么可以跟现相提并论?阿玛额娘可以事事就着我们,可以事事不跟咱们较真,但是眼下你难道想要宫里头主子给咱们让路么?”
“你……”
“阿玛和额娘是希望咱们能够好好活下去,开开心心活下去,可是这种好,这种开心却并不是建立我们任意而为,无视于皇家规矩,一而再再而三触怒上头主子之上!”克善想不明白为什么连自己这么个小孩子都明白道理,如今已经年方十八月却像是一点都不懂,“对于阿玛额娘,咱们是儿子女儿,是府里头正儿八经主子,所言所行即便不规矩里,出于一片爱子之心他们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对于皇家而言呢?即便顶了个好听抚孤名头,我们却也不过是个奴才!换句话来说,若是府里头,奴才们难道就可以不经过主子应允便私自出府?奴才难道敢放火烧了咱们家房子,还不上赶着请罪?!”
“不,不!”
克善话句句理,甚至可以说是一针见血,字字直中要害,可是听月耳里,却是非但没让她有半点感悟,反而是彻底激起了她左性儿,连带着记起了先头所看到对方比自己好过千倍万倍待遇,直让她火从心头起,怒从胆边生——
“你,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话?你是被这宫里头富贵迷花了眼,眼下里想要跟他们站同一条阵线来卖姐求荣是不是?还是说你觉得眼下里我受了宫里头人不待见,地位跟着一落千丈,让你觉得我这个姐姐给你丢了面子,成了你累赘?”
“我没有……”
克善瞪大了眼睛想要解释一二模样,看月眼里却是只觉得对方心虚,想到自己身边仅有一个贴身伺候人,还是从端王府带来云娃,对方却是跟宫里头其他主子一般前呼后拥好不风光,眼下里是敢当着众人面数落起自己,月只觉得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干净,便再也顾不得先前想要克善为自己与努达海事儿周旋一二心思,抄起地上树枝就直接朝对方扑了过去——
“爱觉罗克善,阿玛不了,额娘不了,今天就让我这个做姐姐教训教训你,不然地下人要是看到你这幅模样儿,怎么能安心!”
“啊!”
“世子!”
想到先前西六宫生出闹剧,和憋红了双眼一副一心想将自己往死里打月模样儿,克善只觉得自己可笑极了,感觉到现下里浑身上下所传来疼痛,以及跟着越来越模糊视线,心底里不由得顿时有了觉悟,听到屋外传来那熟悉哭闹声,便再也生不出一丝波澜和情绪,只喟叹一声慢慢闭上了眼睛——
罢了罢了,权当往后没这个姐姐便是,与其让她再这样拖累自己,拖累端王府,倒不如悬崖勒马,弃卒保帅!</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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