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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么多年经营,许多事都已经跟上一世生出了各种各样变数,如此,再加上景娴原本就心里眼里盼着永璂回来,即便人不是前一世那个人,却总归是个寄托是个慰藉,种种之下,顾不得旁,也顾不得容嬷嬷始料未及神色,便风风火火连忙传来了御医——
“邓御医,如何?”
“回娘娘话,看不准。”
邓御医是宫中老资历,先帝还时候就专门负责老爷子脉案,先帝去了之后又转而负责起那拉太后脉案,可以说是太医院中资历深又人品端御医,如此之下,说起话来自然也不像别太医那般只会奉承只会捡好说。
“依您脉相来看,您这是有些虚火上升,想来是这两日没休息得好缘故,而脉虽有滑脉之相却是无法确定到底是您有了身孕还是火气所致,微臣且开两剂温和调养方子,您记着按时服用,等过上些日子微臣再来给您请脉,想来便能够有所定夺了。”
“……是吗?”
虽然理是这理儿,这事也确实急不得亦急不来,可景娴却仍是有些失望,勉强撑着笑脸送走了邓御医,又让人跟着去领方子煎药之后,便默默长叹一声,靠软榻上发着呆——
“主子,您别难过,奴才刚刚多问了邓御医几句,说是您身子骨康健得很,虽说年纪有些大了,可生养孩子上头却是没什么妨碍……”
容嬷嬷虽说比谁都盼着景娴有孕,想着以此来彻底坐稳中宫位子,绝了旁人舌头根,可是看着自家主子一副愁眉不解模样儿,却又忧心得很,生怕就此生出什么心结把身子骨给弄坏了。
“哎,说起来这也是奴才不是,若不是奴才眼见着公主们和永寿宫那位接连有了身孕一直催促您,您也不至于这样逼自己,主子,您听嬷嬷一句,且放宽了心,只有这心宽了福气才会到,说不定过些日子再诊脉就有了呢?”
“是我心里头太急切了,以为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却没料到是空欢喜一场……原也是我有着念想,嬷嬷一心为我着想,我心中感恩还来不及,怎么是你不是呢?”
景娴心里头惦记着永璂,却又不方便将前尘旧事说个明白去徒惹愁绪,只能转开话题揭过了这一茬儿——
“我乏了,躺上一会儿便好了,你被我这一番折腾了大半日,也下去歇着吧。”
“可是……好吧,奴才告退。”
容嬷嬷帮景娴掩好了被角,轻手轻脚退了出去,而景娴闭着眼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永璂笑脸和永璂话语,有所思则有所梦之下,竟是刚刚有了点迷糊倦意眼前便浮现起了一幕幕熟悉又令人心疼画面——
“皇额娘,都是儿子不好,都是儿子不争气,若儿子是个争气,您母凭子贵万不会落到如此地步,皇阿玛就是再被旁人挑拨,也总会有所顾忌,儿子有罪,儿子有愧,眼见着您如此模样儿真恨不得以身代之才好……”
“傻孩子你这说得是什么话?你皇阿玛一向便没有我,他爱重孝贤皇后,宠爱慧贤皇贵妃,疼宠魏氏,独独心里头没有我,只觉得我严肃觉得我说话不顺耳只觉得我处处与他作对,他本就厌恶我,又干你什么事呢?说起来你还是遭了我连累,若我不那么一心为他着想,若我也能学着那些个人半分小意,或许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我不怕被废也不怕被打入冷宫,可唯一放心不下是你啊,孩子,这深宫是吞人蚀骨地儿,没有了额娘庇护,你皇阿玛又不喜欢你,你以后可怎么办啊?”
“皇额娘,不会,一定不会那样严重,皇阿玛虽然心里头有气,可您与他夫妻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一点夫妻情分了么?就是不顾忌您,不顾忌儿子,可是皇玛嬷不是还么?皇玛嬷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咱们处境这样为难不是吗?”
“呵,皇玛嬷……孩子,都是额娘不是,一心只想让你安然无忧长大,掩去了所有污浊事挡起了整片风雨,却独独忘了后宫是个容不得纯善容不得真心地儿,你以为你皇玛嬷真是一心为了我们么?她是看不过眼却又顾忌母子情分才不得不青眼于我,想着让我当出头鸟顶了你皇阿玛炮火,方便她达到目,说起来也是我蠢,若不是我单蠢如此,又怎么会这么多下来恍不自知,还生生连累了你呢?”
“什么?难怪,难怪我多番求见皇玛嬷都不肯见我,难怪南巡回来之后皇玛嬷就再不理翊坤宫任何事儿,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皇额娘,您不要自责,这不是您错,天下无不是父母,您一心为儿子有什么错?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儿子虽不才也不得皇阿玛喜欢,可到底是个阿哥,只要我立这儿了,就是将来给不得您荣光也总是能接您出宫奉养不是?”
“孩子,好孩子,额娘不图那些,你也不要为了额娘去做什么傻事去争什么意气长短,眼下里一切已经成了定局,你只要好好保着自己,好好活下去,延续着额娘后血脉,额娘便就心满意足了,永璂,若有来世额娘一定不会再让你闹得如此为难境地,一定不会让你明明身为嫡子却被我连累得连个得宠奴才都不如,你,不要怪额娘好不好?”
“额娘,您这是说什么话?我怎么会怪您?我这一辈子大幸运便是成了您儿子,若有来世也一定要再成为您儿子,生生世世都要做您儿子来侍奉您孝敬您,只是若是真有来世,儿子一定会长进一定会争气一定会有出息,再不会让任何人多说您一句,再不会让您因着我受半分委屈!”
“好,好,好孩子,能得你这番话,额娘这辈子也算是值了,若有来生额娘亦不会这样单蠢这样无用,一定会护你周全一定会坐稳中宫宝座,将这一世亏欠你全部补足,再也不让你因着我受半分连累!”
“额娘……”
“永璂……”
看着永璂身影原来越模糊,声音也跟着越来越小,景娴心里淌着血伸手便想要去抓,却只得了空,顿时张开眼睛却是只见到眼前没有半个熟悉人影,周遭也不是那荒凉翊坤宫而是满室华丽坤宁宫,她说不出心里头是什么滋味,只能喃喃呼唤着自家儿子名讳——
“永璂,永璂……”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奴才恍惚听到您叫了一声,可别是梦魇了吧?”
“没事,我没事,不过是做了个梦,有些难受罢了……”
“哎,甭管多大事儿您都别跟自己个儿过不去呀?该来总会来,对了,药已经熬好了,您趁热喝吧?”
“嗯。”
景娴心里头恍惚,也没力气多说话,顺着容嬷嬷手便将药汁子一饮而,然而药虽喝了这梦却似乎是没有了个头一般,连日以来永璂身影几乎是夜夜出现了景娴梦里,让她又是欢喜又是忧愁,而好不容易过去了一个月,方子喝了邓御医也要再来诊脉,景娴便是紧张得不行,生怕一切并非如自己所料——
“娴儿,娴儿?”
“……呃?姑爸爸,怎么了?”
“我没怎么,倒是你怎么了?恍恍惚惚六神无主,这是心里头存了什么为难事还是身子骨还没养过来不舒服?”
“没事,只是昨夜睡得有些不安稳,倒是让姑爸爸费心了。”
“我有什么可费心,只要你好好我便比谁都好,只是听容嬷嬷说你这夜里头睡不安稳也不是一日两日,几乎是夜夜都要惊醒个好几回,这到底是怎么了?”
看着景娴一脸苍白,神色恍惚半天回不过神,那拉太后不由得有些着急上火,也不等对方慢几拍想起接话,便一拍桌子直接发了话——
“今个儿不是邓御医要来请脉日子么?直接将人请到宁寿宫来。”
那拉太后发了话底下人自然不敢怠慢,邓御医也是来得飞,而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景娴心里头有期盼也害怕,可是得了那拉太后当主心骨却也就撩开了手,然而刚伸出手让邓御医搭上脉,还没等对方皱着眉缓过神说出些什么,她却是只觉得小腹突然一抽,眼前一黑突然厥了过去,而失去意识之前后一刻,她恍惚听见了一句熟悉得不行也让她兴奋得不行声音——
额娘,儿子回来了。</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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