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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出行一向都是只带着三宝轻装简从,今次却是拉开了亲王出巡的架势,驾着象辂车,带着侍卫,一路游山玩水,缓缓北上。一行人自苏州的驿站出发,走了一日一夜,才到了镇江府,奚梅一路不言不语,也不知是喜是忧。朱棣将青骢马交给三宝,只在辂车中陪着她。
元宵节的余温还未散去,到达镇江府时,正是灯市的最后一日。华灯还未初上,奚梅撩开幔帏,见两旁的行人纷纷避让,宽阔的马路笔直向前,侧首对朱棣道:“以前在苏州的时候,也曾遇到过官宦人家出行,我便如同他们一般,不想有一日,我竟会成为那车中之人。”她的手摸上帷幔,“你看,这样好的料子,我以前见都没有见过,如今却只拿来做帐幔,天家富贵就是这般了吧!”
朱棣将她微凉的指尖拢在掌心:“梅儿,我该怎么做,你才能快乐些?原本那样爱笑的你,这一日一夜以来,你在睡梦中,都不曾展颜。”
奚梅瞪大了眼睛:“你……你偷看我睡觉?”
“我没有偷看,只是你一个人在车里,我总是有些不放心,所以就上来看看你。”他心疼地夹一夹奚梅的鼻头,“我什么也没做,你放心,总要等你愿意了,我才会选一个良辰吉日,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在折香苑中和你,洞房花烛。”说到洞房花烛时将嘴唇凑在奚梅的耳边,温热的唇有意无意的触到了奚梅的耳垂,仿佛有着火般炙热的温度。
奚梅只觉得窘得无地自容,只得将头微微往外再侧一些,并不接他的话,转头看向街上,说道:“不知这镇江的灯市与苏州的灯市有何不同?”
“这有何难,”朱棣放开了她的手,撩开帘子,“三宝,派一个人去通知镇江府,本王今晚歇在镇江府的驿站,另找一个身形与本王相似的侍卫,叫他拿一套布衣来。”
三宝应声而去,朱棣回过头来看见奚梅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怔怔,问她:“怎么了?”
奚梅想了想:“你一开口就本王本王的,我听着觉得我怎么就跟一个王爷在一起了。”
朱棣促狭地笑:“你终于觉得你跟我在一起了?”
奚梅也发现了自己的话有问题,扑哧一笑。朱棣见她终于展开笑颜,略略松了一口气:“王爷那是对其他人的,对你,我只是朱棣。你不喜欢我是王爷,别把我当王爷就是了。我对着旁人时,你只当在看戏。”
奚梅终于被他逗得眼睛有如月牙儿一般:“你这人,若真天天这样演戏,不累么?”
朱棣爱怜地抚一抚奚梅的脸颊:“只要天天能看到你,就不累。”
朱棣和奚梅到达镇江府的驿站时,镇江知府刘辰正恭谨地侯在驿站外,见朱棣携奚梅走下辂车,立刻跪下参拜:“下官见过王爷,不知王爷驾临镇江府,有失远迎。仓促之中,驿站未及好好打点,不当之处,还请王爷恕罪。”
奚梅唬得低着头直往朱棣身后躲,朱棣将手绕到背后牵住她的手捏捏她的掌心对刘辰道:“镇江的灯市哪里最好?这附近可有什么名胜古迹?“
刘辰直起了身体道:“回王爷的话,镇江的灯市数西津渡口那条街最为热闹。镇江的金山寺乃是千年古刹,青山绿水环绕,尚值得一游。”
朱棣硬是将奚梅拉到自己身边对刘辰道:“本王此次出巡本不想惊动各府,今日不过突发兴致无事才在镇江府停留。你退下吧,若无传召就不必来拜见了。”说完就牵着奚梅举步往驿站里走去。
那刘辰虽说驿站还未及好好打点,可是屋里的暖炉已经熏上,床铺和桌子上的茶水已经准备妥当,门口已经安排了两名侍女随侍可供差遣,驿站的厨房里已经在准备晚膳。
奚梅逃似地跑进屋子,朱棣在后面顺手将门关上前对那两名侍女吩咐道:“这里不用你们伺候。去安排些屋子给本王的侍卫们休息,再给他们准备晚膳,叫个人照料好马匹。”
奚梅自己斟了一杯茶一小口一小口地啜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下子站起来道:“这里只有一张床,怎么睡?我……我去辂车上睡。”说罢就要拉门出去。
朱棣一把拽住她道:“你看你慌的,在辂车上颠了一日一夜,还不够么!老老实实在这里睡着,我叫三宝再拿个塌进来就是了。”
奚梅抚着自己的胸口:“我以前在苏州是连官老爷长什么样儿都没见过,第一次见官老爷就是这么个场景。”她有些语无伦次,“可是把我吓坏了。不对,天儿还这么凉,你睡在榻上,着了风寒可怎么好?”
朱棣欺身上前:“你若真舍不得我,就让我与你一道睡在床上,我保证老老实实。”
“不行不行,”奚梅连连摆手,模样极是认真,“我还是去车上睡。”
朱棣奇道:“你不饿吗?说了我们要逛灯市的,我先带你去逛灯市吃小吃。至于怎么睡的问题,等睡觉的时候再说。难不成,你现在就想睡?”
气得奚梅直捶他:“你尽会满嘴胡说八道消遣我。”三宝的敲门声她也没有听到,朱棣捉住她的拳头道了声“进来”,三宝拿着一套布衣进来是看到的就是奚梅红透了脸拿着拳头正在捶他的王爷,被他的王爷捉住了拳头。他迅速的低下头将衣服放在桌上,转身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朱棣笑道:“你是现在继续捶我,还是等我换好了衣服再捶我,或者说,你一边捶我一边看着我换衣服?”
奚梅慌忙捂着脸背过身去:“你快换衣服,我不与你闹了。”
朱棣换好衣服替奚梅系紧了斗篷拢过她的肩道:“走吧,我们去西津渡口的街市上逛逛去。”
西津渡口集市的热闹程度并不亚于北平,一路往西走,街道两边鳞次栉比的两层小楼笙歌曼舞,飞檐雕花的窗栏一律油成了朱红色。古朴典雅的青石板路两边,各式铺子林林总总,茶楼酒馆绸缎铺子,应有尽有。
朱棣与奚梅的装扮如一同出游的民间爱侣,在上元节的人群中穿梭。镇江的花灯除了一些常见的花灯外还有很多以鱼为其形,奚梅眼波流转顾盼间好奇心起,指着那些个花灯一个个问那些卖灯的。于是通通问了个明白,刀鱼灯、胭脂鱼灯、鸭嘴鱼灯、鮰鱼灯、河豚鱼灯,丁贵鱼灯。她挨个儿问了个遍后,怅然道:“阿蕊做得鱼可好吃了,这些个鱼拿给她,她一准儿能琢磨出一道道异香扑鼻的美味佳肴,我却只是个会吃的。”
朱棣知她又想家了,拉着她的手打趣:“我要娶妻,又不是请厨子,你会不会做鱼有什么打紧。好娘子,你真打算就这么让我饿着肚子陪你逛?”
奚梅又急了:“我还未嫁你,不许这么叫我。”
朱棣扬眉看到前面有一个挂着镇江三怪招牌的面馆,笑道:“先去吃东西。”不忘在奚梅耳边补一句,“你早晚要嫁我的。”奚梅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得由他拖着往面馆儿走去。
他二人在面馆里的找了张桌子坐下,店小二一溜烟儿地跑上来打了千儿道:“客官,要来点什么?”
朱棣问道:“我们夫……啊!”店小二一头雾水:“客官这是怎么了?”
朱棣苦道:“小二,桌子底下有东西咬我。”小二直打量着桌子下面道:“客官真会说笑,本店的桌子可不会咬人。”
朱棣瞟了一眼使劲儿抿着嘴也忍不住笑意的奚梅:“不怪你,这咬人的东西是我自己带来的。小二,你店里有什么好吃的?”
“好咧,”小二忙不迭地介绍道:“镇江有三怪,香醋摆不坏,肴肉不当菜,面汤里面煮锅盖。这锅盖面便是小店的一绝,另外招牌的还有蟹黄汤包、红烧倒刺鲃、水晶肴蹄,还有我们店里的宝塔酱菜可是远近闻名呐。”
“好,”朱棣甚为开怀,“两碗锅盖面,你说的那些招牌的一样来一份,可有酒?”
“有,这镇江的百花酒其色深黄,其气清香,其味芬芳,活血养气,最是暖胃辟寒的,这节气喝刚刚好,给您拿多少?”
“拿一坛子来。”朱棣笑道,“我与这位姑娘都是善酒之人,希望这百花酒不是浪得虚名。”
那店小二利落的将擦过桌子毛巾往肩上一搭:“好咧,先给您上壶玉笋茶。”
奚梅气鼓鼓地别过脸去不理朱棣,朱棣正色了道:“我再不胡说了,别生气了可好?”
奚梅原本就是个很好哄的,再加上又不是真的生气,转过脸来睨了他一眼:“你说话可要算话。”
朱棣信誓旦旦道:“算话,保证算话。”
说话间,小二一手托盘里放着两副碗筷,一碟姜丝儿,一壶香醋、一笼蟹黄汤包。另一只手拎了一坛子酒上来道:“二位客官先来点汤包垫垫肚子,这姜丝儿和醋是沾着汤包儿的,酒给放这儿,二位客官自便。”
奚梅这才觉得是真饿了,看着这汤包儿,皮儿薄得隐隐能看出金黄色的蟹黄,夹起来其状如一直小小的灯笼,香气扑鼻,再不管朱棣,自顾自地吃了起来。朱棣见她吃得美味,心中十分欢喜,帮她斟了一碗酒道:“你小心些烫,汤包顾名思义,里面都是汤汁,蟹黄性寒,你就着些姜丝和醋。”